于是,军中一起高呼起来,那声音此起彼伏:“再创一次宁锦大捷!杀啊——”
绎儿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挺枪跃马,请战于前:“绎儿愿做后队,为国杀敌!”
“好!”袁崇焕忍住痛举起了手中的宝剑,“大丈夫马革裹尸而还以为荣!我们一起冲!杀——”
随着一声令下,中军人马一起冲了出去……
绎儿一路杀出去,才知道战场的血腥可怕,敌军的鲜血已将她的白色的孝衣染成了红色。她知道,此时此刻绝不能退缩,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她一面掩护袁崇焕的安危,一面杀开一条血路,自己受了多少伤也不清楚。
不觉间竟冲到了金军军阵之前前,两排弓箭手正注视着绎儿,满弦上箭,只待莽古尔泰一声令下。
绎儿只怕袁崇焕有意外:“快!保护督师!撤!”
莽古尔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立刻下令放箭,绎儿闪身断后,用枪将纷纷箭雨拨落两旁,勒马抬枪指向他喝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们大明的将士可不是好欺负的!”
说话间,金军的两个偏将已经领军冲了过来,奔着袁崇焕便去。
眼看着箭雨在袁崇焕的身侧纷飞,金军两个偏将的长枪和大刀已经往那边杀去,绎儿回身拨马,挺枪挡去:“找死!”
那两个偏将的目标本不是绎儿,于是格挡了一番,绕过她还要往袁崇焕那边去。
绎儿横枪挡在盔甲上已经遍布羽箭的袁崇焕身前,挥手让亲兵和材官掩护袁崇焕先撤,唇际漾着冷冽的笑:“无名小辈,也敢来逞强!”
“受死吧你!”偏将毫不留情地一枪刺来,他轻笑着,一个女人而已,他可不认为她有多大能耐。
绎儿屏住气息,腕上稍一用力,掐准的时机,手上的长枪扫开了他刺来的闪着寒光的枪尖,一个迅捷地腾挪闪展,俯身一个冲力将手中的枪尖狠狠地扎进了那将的哽嗓咽喉。
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那将的喉咙被刺穿了,徒瞠着一双虎目不敢相信地盯着绎儿。
绎儿冷酷的将唇角一勾,反手用力一带手中的长枪。
长枪的枪尖从那将的喉咙里迅速撤出的一瞬,那将脖子上的血洞里发出了哀恸的声音,紧接着腾飞的血珠喷薄而出,成了一道壮观的血雾。
“啊——”这边的尸体还没从马上落下地来,另一个不甘的愤怒的魁梧身影跃马冲了出来,手中的龙刀枪发出恶毒的吼叫,“我杀了你——”
绎儿拨枪向一侧仰身闪开,只五个回合,甩手一枪反手扎进了他的后背,刺穿了他的心脏,用力一搡,将他挑在了马下,横手甩落了枪尖上殷红刺目的鲜血:“还有什么虾兵蟹将?一起出来受死吧!”
眼看着对方接连在阵前斩杀自己两员大将,陪在莽古尔泰身畔皇太极的长子豪格怒不可遏请战道:“王叔,我请求与她一战胜负!”
不及莽古尔泰说话,豪格挺枪跃马而出:“报上名来,本贝勒免你一死!”
“少废话!有本事就用手中的兵器说话!”绎儿根本不把豪格放在眼里,说罢挺枪便刺。
豪格横枪格开她带着浓烈杀气的枪尖:“就凭你!你也不看看我身后杆子上的首级!”
绎儿仰身躲枪的同时,抬额正看见金军中竖着一排木杆,杆上悬着大明阵亡的众多将领首级,而最上面的赫然悬着的,正是去遵化阻击阵亡的赵率教,眼前几乎一黑,而心里熊熊燃起的仇火立时也烧得更猛烈了:“不用看你身后的首级!我就要你的首级!”
“好大口气!本贝勒倒要看你有多大能耐!”豪格冷声大笑,手中的枪尖在绎儿的已然红了大半的白孝衣上上下翻飞,几乎让她避之不及。
两马团团打在一处,一时胜负难分。两人的枪尖不时蹦出耀眼的火花,谁也不甘认输。
“你们大明无人了,弄个女人来找死!”豪格一枪扎向绎儿的心口。
绎儿敏捷地闪身一躲,乘机将长枪扫向他:“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还是早点滚回关外去!”
“我看你找死!”豪格被她惹毛了,招招致命。
“找死的是你!”绎儿也是招招进逼,杀红了眼睛,“国仇家恨!你杀我满门亲眷,此仇不共戴天!我要你的首级祭奠亡灵!”
“那你就试试看!”
绎儿正与豪格打得激烈。一骑探马飞报皇太极的命令,声言德胜门攻城已经失利,明军又有援军来此合围。莽古尔泰深感局势对自己不利,传令阿巴泰、阿济格、思格尔三部断后,鸣金收兵。
城上的炮火更加猛烈,慌乱之间,居然有许多炮弹落到了明军自己的军中,四处是横飞的血肉。
绎儿已经有了几分不支,硬拼之下非死在豪格枪下不可,于是虚晃一招,错开豪格的阻挡,策马挺枪直指莽古尔泰:“我要为大明阵亡的英雄报仇!看枪!”
弓箭手急急放箭,都被绎儿用枪拨落。
豪格心急若焚,急忙横枪回防:“休伤我王叔!”手起枪到,却被绎儿轻捷的让了过去,扬手一枪正刺中了他的坐骑。
豪格的坐骑高高立起,将他生生甩了开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绎儿的长枪紧跟着刺了过去,他来不及躲闪,被绎儿一枪扎进了肩头。他忍住痛,伸手死死地攥住了绎儿的枪杆,往下猛拉。
绎儿在马上吃不住劲,被他硬生生地扯住了,于是挥手拔刀,带着一闪血仇将报的快意倾身狠狠地向豪格砍了过去:“拿命来!”
一个人影当空杀出,一把挡开了绎儿的刀,顺势拔出了绎儿的枪,伸手将豪格架上自己的马背:“贝勒爷先撤!”
“休走!”绎儿不示弱地挺枪追上去。
“放箭——”
对方一声令下,万箭如蝗,绎儿慌忙用枪拨挡,然而对方却已经兵退如潮。
绎儿怎能就此罢休,急追直上。跃马疆场的首次胜利,让她激动万分,于是放开喉咙高叫:“冲啊——”猛抽了几鞭后,马飞一般在沙场上驰骋起来……
第二十四回
短暂的胜利是让人振奋的,在随后追击掩杀到通惠河后,袁崇焕为了保存实力,下令收兵回营。与此同时,崇祯帝传旨袁崇焕进宫面圣。袁崇焕这一战受了不少伤,好在都比较轻,最严重的就是肩上的箭伤。他稍做休息,换上了朝服立刻进了宫。
宫中高远的宝座上,崇祯帝正襟危坐,看上去这个不到二十岁的人,脸上却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老熟神情。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站立的袁崇焕,眉头皱了皱。
袁崇焕是崇祯帝早就见过的。可是唯一的一次见面,却给崇祯帝非常不好的影响。崇祯帝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年轻帝王,在他的心目中,创造宁远、锦宁大捷的袁崇焕,应当是十分高大而玉树临风,有如三国时周瑜一般的帅才。可是,现实离他的想象太遥远了。袁崇焕的身量并不高大,反而黝黑瘦削,全不像一员帅才,一口广东腔的官话,远不如吴侬软语来的亲切可人。那双令人不寒而栗剑一般的锐利目光,让崇祯帝时时受到威慑。因而,崇祯帝在噩梦中,对于袁崇焕是极为恐惧的,甚至可以说是梦魇。
虽然这一切十分荒谬可笑,可皇帝毕竟是皇帝,到底是九五之尊,再怎么荒谬,袁崇焕也得恭谨地听凭摆布。
“这一仗打胜了,袁卿可是个大功臣啊!”崇祯帝像走过场一样寒暄。
“这是臣的分内之事。”袁崇焕答道,“臣督师不利,累得君父受惊,是臣之罪也。”
“皇太极退走了吗?”崇祯帝紧接着问。
“暂时退走了!”袁崇焕不紧不慢。
“什么叫暂时退走了?你难道没有派兵追击吗?”崇祯帝的脸上乍现一抹与他身份不符的恐惧和惊慌。
“臣派兵一直追到通惠河边。”袁崇焕依旧恭敬地回答。
“为什么不一直追下去?为什么不给朕活捉皇太极?”崇祯帝的声音尖利起来,“你到底在做什么?”
“陛下……”袁崇焕神色中已经有了一些愤怒的火苗,“将士们远途从宁远而来,人马疲惫之极,大战之后,不宜重兵追击敌人。”
“他们用得是朕的粮饷,就要为朕办事!怎么可以食君之禄不报君之恩!”崇祯帝叫道,“朕要你立刻出击皇太极!”
“事关社稷存亡,恕臣不能从命!”袁崇焕按捺不住怒火顶撞道。
“你敢抗旨!”崇祯帝虎得站了起来。
“他们不是陛下的御林军,他们是边关的将士,他们不但对陛下负责,他们还要对大明江山负责!”袁崇焕蛮横的脾气又上来了,撩袍跪倒,“臣不敢拿大明江山冒这个险!”
“你敢这样跟朕说话!”崇祯帝把桌子上的奏本摔了一地。
“臣不敢!臣只是向陛下进言,进忠言!臣以为而今京城兵力尚不足,贸然出击,只恐不利。关宁步兵全军两天之内一定会到,等大军一到,臣一定亲自率众出击!”袁崇焕有点后悔刚才的不理智,“那时,臣若破敌不力,全凭陛下处置。”
“……”崇祯帝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冷眼盯着袁崇焕,似乎要把他看穿。
君臣停了片刻,相持不下。袁崇焕又开口打断僵局:“请陛下准允将士们入城休整,将士们……”
“不——”崇祯帝不待袁崇焕说完,立刻叫道,“你和他们不准进城,在城外防止金军袭击!”
“陛下!”袁崇焕十分不解崇祯帝的举动,“将士们已经没有给养,露宿了一夜,这样下去,会不利于我军的战斗力的。请陛下……”
“你不要得寸进尺!”崇祯帝一拂衣袖而去。
崇祯帝转入后殿不久,后宫的总管太监报告说,派出去督战的两个太监被金军掳去了。崇祯帝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去!宣旨!让周延儒、温体仁和梁廷栋三个立刻去袁崇焕那儿,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让他派人立刻把那两个内官给朕救回来!”太监喏喏而退。
崇祯帝还没缓过劲来,一个小太监又慌慌张张的托着个盘子冲了进来:“皇上!”
“又怎么了?”崇祯帝正在火头上。
小太监跪在地上:“禀皇上,满桂总兵刚才派人进宫,向皇上呈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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