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是真是假?难道会有如此真切的幻想么?
“先生,这是您要的罗纤参加全国大赛夺金一役的过程录像,不知会否给你带来帮助。”一名工作人员走到他面前,递出了张光碟。
“我要的?”厍世炎讶异地睁大双眼,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过此事。
“我让他准备的。”只见华婧左手提着剑与面罩,右手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显然刚刚训练完毕。
“谢谢。”厍世炎点了点头,接过碟片。
“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喝杯饮料啊?就门口那家冰屋好了。”
“好啊。”厍世炎微微笑道。
第一次来冰屋这类个体经营小店已经是十多年之前的事情了,记得那是在高中的一个暑假,他领着厍世凉外出打球途径一家冰屋,厍世凉缠着他要吃冰激凌,虽然他十分排斥这类地方。
“以前经常来这儿?”厍世炎问道。
“是啊,既方便又实惠。”华婧要了份火山冰激凌,“你要什么?”
“朗姆巧克力,谢谢。”
“谢什么,你请客啊!”华婧爽朗地笑道,“罗纤不喜欢这里,每次都是被我硬拖进来的,这里没有牛奶,所以她只喝朗姆巧克力,她可能更加倾向于快餐吧。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做哪一行的呢?”
“厍世炎,建筑设计师,也许会有机会参与亚太室内项目的工程。”
“很不错嘛……不过,为什么你会对罗纤感兴趣?”华婧好奇地问道,厍世炎微笑,却没有给予答案。“倩倩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可能是因为丈夫太有钱,所以没有安全感,但是她没有考虑到女儿的成长需求。幸好倩倩从小比较独立,很会照顾自己。”
“这么说,也是个富家女。”厍世炎不觉想到了尹志倩,对面的华婧却摇了摇头。
“她的童年很不快乐,这不是用金钱能够买来的,而且……”华婧欲言又止,“算了,不提了。总之,她的入队年龄是最大的,但却丝毫不影响所取得的成绩,可能左撇子真的特别聪明吧。说实话,没有她,我的进步也不会那么显著。竞争催人奋进。”
“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应该是种幸运吧?”厍世炎仿佛在华婧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淡淡的感慨与悲凉。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身上有些东西和她很相似,具体哪方面又说不上来。虽然你不太爱笑,但是笑起来的气息和她特别像,还有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
“我是男人,她是女人,你说的好似我很不丈夫。”厍世炎扬起了唇角。
“对了,就是现在这种感觉,有一点点……有一点点玩世不恭。”
“玩世不恭?”厍世炎不由笑出了声,“这似乎不是什么褒义词吧?”
“至少我没有要贬低你的意思。”华婧摇了摇头,“加上点冷幽默,不算诙谐的那种,是在别人都幽默不起来的时候体现出的。”
“好像有点夸张。”
“哎,会不会有人说你不太正常?我的意思是你的思维方式或行事作风。”
“有。”厍世炎点了点头,“但我觉得这与原则问题并不冲突。”
“那是你自己认为吧?”华婧不客气地说道。
“生活不外乎两种,为自己还是为别人,全因各人身上的责任而定,只要清楚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就可以了。当然,这和随心所欲是不同的。”
华婧认可地点了点头,服务生送来了饮料与冰激凌,接下来两人便开始闲聊起运动会的各项事宜。从设计领域到运动本身的话题,源源不绝。然而运动员在训练期间的休息时间毕竟短暂,那是他们的职业。在与厍世炎告别时,华婧认真说了句,“罗纤与你最大的不同是,她的笑容很别致。”
厍世炎不置可否。
罗纤的笑容,是他内心深处所向往却又害怕有一天自己真能做到的,当拥有这番笑容时,他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么?不知为什么,这笑容的背后,仿佛还存在着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击剑馆之后,他又仔细察访了体操、乒乓、羽毛球馆等室内运动场所,做了详细的记录,现在也只能在仅有的两天时间里通宵达旦了。
这一次所谓的“出去走走”,一晃眼已及至午后。
家中,又出现了一片鱼腥味。
厍世凉与父亲下着围棋,丝毫不去关心油烟的刺激、呛鼻。厍世炎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了房门。写字台上的画板夹上,厍太太已经为之铺上了一张白纸,所有的设计工具也都摆放整齐。厍世炎不觉苦笑,过去一到忙季,他便会如同闭关修炼般躲在“家庭办公室”中,废寝忘食。这段时间内,他的房门是不会随便开启的。
由瑞士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设计事务所、ARUP工程顾问公司及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设计联合体共同设计的奥运会主体育场“鸟巢”的方案,是经过严格的评审程序和群众投票后中选的。此类全球瞩目的工程项目自是非同一般,从概念设计方案举行竞标至多轮评审,整个流程运作周期历时良久。与之相比,亚太室内项目运动会的规模可谓相去甚远,这从中寰集团能够以独立身份参与竞标上可见一斑。当然,名义上厍世炎所担当的只是总设计师身份,草案上交将是代表整个设计团队乃至中寰的智慧结晶。
厍世炎自文件夹中取出设计部各专业负责人根据他设定的总体方向共同商讨后提交的意见草图,认真比对起来。事实上,大部分室内分类场馆的框架已经设定完毕,目前所欠缺的是良好的场馆外形构思及击剑与体操中心的规划,他必须兼顾到美观与充分的空间利用率。
弧形是他的首选,但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最佳切合点,他不希望草率的决定导致一项设计最终成为一个笑话。竞争失败是一回事,设计本身的漏洞、失败却是不可原谅的。有时候,他也会想通过无形的概念来诠释有形的事物,但建筑不同于其他艺术品,不能空穴来风。概念性的设计往往被视为华而不实的奢侈品,而过于注重高科技智能产物,又会大大增加建设及维护成本。
气势恢宏的钢筋水泥、云状不规则线条、悉尼歌剧院的帆型、结合巴洛克及哥特式风味的构造……
这一夜,厍世炎做了不计其数的尝试,留下来的,却是一地被丢弃的画稿。
第四章 作别现时(1)
透过阳台微弱的灯光,厍太太知道厍世炎又一夜未眠。作为母亲,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能为儿子分担一些压力。无论过程多么坎坷,在厍世炎灵魂深处,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像极了他的父亲。而厍世凉,在脾性上更多与母亲相似。
厍世炎躺在床上,目光凝视着挂钟,时间正一分一秒地逝去。静谧的午后,窗外甚至没有平日儿童嬉戏的聒噪声。二十四小时之后,草案必须出现在组委会工作人员的办公桌上,而此刻他的画纸上依旧一派洁净,更不用说录入电脑,这将会是何种残酷的后果?当然,事关重大却不涉及人生安危,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充斥着可笑的、莫名的某传统精神。
他或许不会因此丢掉饭碗,因为他很清楚尹志倩以及其家人的立场,但中寰会遭遇到前所未有的窘迫境况,无论是外界亦或是企业内部,都将会出现不可估量的不安定因素——由于他的失败,由于他的无能。一旦一名设计师的灵感枯萎,那么即便保住了工作岗位,本质上,他已丧失了生命力,可以说,这比死亡更痛苦,过去那如同涌泉般的才思难道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么?
过去?复返?
一刹那,时间仿佛凝滞了般,厍世炎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名肩上停着七彩鸟、一身奇装异服的自称格温多琳的仙子,她真的能够掌握时间的命脉将他送回到过去么?罗纤发生意外前,正是他进入上升通道最为风调雨顺的时节,在那段时间,恐怕没有什么设计主题可以难倒他吧?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超常思维能力,有些震撼他人甚至带着丝恐怖的发展势头。
他必须回到过去!
厍世炎坐起身,深深地吁了口气。回到过去无论从何种角度与出发点而言,都将是正确、明智的选择。他或许可以由此寻回消失已久的最佳工作状态,即使拥有后来的全部记忆而影响到这一预想效果,至少他争取到了额外的时间,距离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还有挽回的余地。而退一万步去考量,哪怕全都失败了,他还能拯救一个人的性命,无所谓这个人是谁,在他的生活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结果都是堪称伟大的。
机车在风中驰骋,一切外界的干扰都撼动不了厍世炎此刻的坚定决心,朝着郊外的方向,他又加了把油门。
“史宾格,看来我们的休息很快要告一段落了。”空中似乎传来了格温多琳特有的声音。
厍世炎在几乎疯狂地绕遍半个上海市后,加足了汽油回到市中心。这一周内第三次来至快餐店,店员们忙碌的景象让他怔了好一会,心中更是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今天是周末,来来往往的顾客都在享受他们美好的假期,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为生活、工作困扰的表情。如果不是追求极致,他或许也能成为一个快乐的人。
“你是来找我的么?”格温多琳的声音响起在耳畔,他却见不到对方半个人影。“我说过,我无处不在。”
“不用拐弯抹角,你清楚我的来意。”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一旦你走入未来或过去,你就离开众人,你将感觉到孤独、被遗弃与受束缚。”
厍世炎点头,他本就是孤独的。
格温多琳的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她清楚的,是厍世炎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他无非是想要争取更多的时间来完成手头的创作,而为了达到目的或者说是报达她的恩惠,厍世炎必定会兑现自己的诺言。只是他不知道,在拯救了罗纤之后,生命轨迹也将偏离原先的路线,朝另一个未知的方向行去。但这正是先前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