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面露难色,“这……这……”
燕王面色一冷,“怎么?连本王的面子也不给吗?”
牢头一见气势逼人的燕王殿下,首先脚就软了,犹豫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卑职不敢,只是还请快点,要不然被上头发现,卑职卷铺盖走人事小,怕是性命难保。”
燕王只是冷哼一声,寒菲樱一见准许了,和二哥对视一眼,因为心中都挂念父亲和哥哥,微微颔首,“多谢殿下!”
寒子钰更是双手一抱拳,“多谢殿下。”
兄妹二人心急如焚地赶往关押父亲和大哥的牢狱,天牢分为上下两层,关在上面的基本都是罪责较轻的犯人,大抵可以活着出去,下层的都是重刑犯,一般目的地都是东街菜市口-问斩的地方。
为了防止有狂逆之徒劫狱,天牢从上层到下层,中间有一条狭窄的甬道,易守难攻,就是劫了人也很难冲出去,牢头带着寒菲樱和寒子钰穿过重重守卫到达下层,寒菲樱在心中暗暗记下了天牢的地形,以备不时之需。
天牢虽然并不像外界想象得那般肮脏不堪,但走在里面的时候,难免有种后背发凉的阴森感,一般人进来,腿都会发软,但寒菲樱和寒子钰都不是怕事之人,这点挑战根本不放在心上,“好了,就是这间了!”牢头冷硬的话语,似在地狱的人声。
寒菲樱和寒子钰手握粗粗的柱子,透过昏暗的视线,看向关押在里面的父亲和大哥。
倒也没有受刑,寒菲樱松了一口气,大哥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用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能他们觉得这是事实清楚板上钉钉的案子,根本不需要动刑,正是因为这样,父亲和大哥才逃过一劫。
寒老爷见子钰和菲樱来了,眼睛一亮,“你们怎么进来的?”
“爹,别管这么多了,你们怎么样?”
寒老爷看到菲樱来的时候,忙问道:“你娘还好吧?”
“她还好,有姐姐照顾着,你就放心吧。”
这里虽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但可能因为太冷,大哥的脸色很苍白,自从把沈芙赶出去之后,他并不觉得轻松,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黯然,虽然很清楚这种黯然绝不是因为对沈芙有感情,那样一个不伦的蛇蝎女人,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只是曾经的侍妾居然死在她手中,自己却浑然不觉,和这样一个龌龊不堪的女人同*共枕这么多年,自己还真的能算得上明察秋毫吗?寒元霁自己也不知道。
见大哥神色恍惚,寒子钰急了,“大哥,你倒是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元霁的脸色因为疲惫而泛红,声音嘶哑,“送往内务府的凤冠是我亲自检查过的,不会有问题,至于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错,就需要去查。”
寒老爷沉声道:“告诉你母亲,千万不要担心,身体要紧。”
父亲的声音倒是依然朗朗宏旷,一直都是寒家的顶梁柱,这个时候他这样稳得住,倒是给了寒菲樱和寒子钰不少力量。
几个人才说了一会儿话,牢头就过来赶人了,寒菲樱和寒子钰确认父亲和大哥无恙就好,寒菲樱偷偷塞了一锭银子给牢头,他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收下了。
匆匆见了一面就被迫出来了,从天牢出来的时候,燕王居然还在,关切道:“令尊他们没事吧?”
寒菲樱微微一笑,“还好,多谢燕王殿吓体恤。”
他脸上永远带着春风般温暖的笑意,“世子妃不必太过担忧,快过年了,父皇不会用重刑的。”
寒菲樱因为心中担忧父亲和大哥,对燕王的示好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但愿如此。”
“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忧虑太过。”燕王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谦谦君子,永远给人一种真诚而贴实的感觉,若不是萧天熠曾经告诉过自己燕王的底细,寒菲樱恐怕会对他很有好感。
两人拜别了燕王,寒子钰心事重重,忽道:“你说父亲和大哥会不会判……?”
“不会的。”寒菲樱的声音无比肯定,“你刚才也听见燕王是怎么说的了,快过年了,皇上不会用重刑的。”
寒子钰冷笑道:“皇上?皇上又岂会在意平民百姓的死活?父亲和大哥的性命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他连细细查问一下都没有,就直接命人封了所有的店铺,抄没了家产,还封禁了寒府,若不是我想了个办法,根本出不来,就这样不问是非,不分青红皂白,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相对于二哥的愤怒,寒菲樱倒冷静许多,“其实平心而论,这也不能怪皇上,内务府只需要将这件事报给皇上,皇上一听皇差都有人敢弄虚作假,连太后娘娘的凤冠上的珍宝都有人敢瞒天过海据为己有,天底下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当然是勃然大怒。”
“现在连查都不能查,难道父亲和大哥就要成为替死鬼吗?”寒子钰血液中的盛怒仿佛要爆发出来一般,父亲和大哥不是傻瓜,不可能去做这种火中取栗的事,就是最傻的亡命之徒都不会,更何况是在商海沉浮多年的父亲?
“二哥,这些年你都在外面,对府中的事情不太了解,有哪些人脉你也未必清楚,这件事,就交给我来查吧。”
“你?”寒子钰看着妹妹的目光,有些不信,眼睛一道雪亮之光闪过,“难道你要去求那个残废?”
“他是我夫君,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寒菲樱黛眉深深蹙起,不悦道。
夫君?寒子钰愕然一怔,他何等骄傲的妹妹,会心甘情愿叫一个残废夫君?难道萧芷凝说的是真的?菲樱真的爱上那个残废了?
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寒子钰自嘲一笑,“二哥这些年一直在外面逍遥度日,如今大祸临头,竟然指望不上半分,还要靠你一个女孩子家,身为兄长,实在心中有愧。”
“你我兄妹,这个时候就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寒菲樱眼中掠过浮光掠影的暗芒。
寒子钰吃惊地发现,妹妹似乎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个娇俏可爱却不懂事的妹妹了,言谈之间有一种磊磊气势,给人一种可以信任的力量。
“人情冷暖,我在外面也见得多了,那些自以为是的清高名门本就不待见我们商家,如今出了这事,只怕背后嘲讽的大有人在,再加上这个案子是皇上亲自过问的,淮南王府未必肯去触这个霉头。”寒子钰人其实很聪明,不过是不愿将心思放到家族生意上而已。
寒菲樱莞尔一笑,“话虽如此,可我这些年的历练总不是白来的,我不是一定要借助淮南王府的力量,就凭我们自己,也未必一定不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被妹妹眼中的坚定之色所感染,寒子钰胸中潮浪翻滚,“好,难怪父亲总是夸你巾帼不让须眉,我就不信有些人可以一手遮天。”
☆、第一百九十六章 暗流涌动
一回府,翡翠就感叹道:“还好那个燕王人不错,他帮过我们好几次了,这位殿下真是君子之风。”
寒菲樱不动声色地冷笑,“无缘无故,人家干嘛要帮你?你以为皇家人都天生宅心仁厚?”
翡翠见小姐不冷不热的模样,愣怔了片刻之后,忽然恍然大悟,“燕王最近好几次来找世子爷,莫非是……”想通过小姐进一步加强和世子爷的关系?
“好了。”寒菲樱打断了他,忽然开始怀念无忧无虑的公子凤生涯了,那个时候哪来这么多烦心事?
“那个被掉包的九珠凤冠现在在哪里?”九珠凤冠是整个案子的关键,只要找到它,寒菲樱才有可能找到蛛丝马迹。
“简陌已经去查了。”一想起这事,翡翠就十分恼怒,本来年底都是生意最好的时候,现在好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知道寒家染上了天大的官司,还有谁敢上门做生意?
她越想越气,在一旁嘀嘀咕咕,“我们家今年不知是招惹了什么小人?霉运连连,前有沈芙和金有财不顾人伦不知廉耻的*,后有国礼珍宝偷梁换柱,老爷和大少爷入狱,家产被抄没,真是流年不利……”
“你刚才说什么?”一直在沉思的寒菲樱突然抬头,把翡翠吓了一跳,她不明所以,下意识道:“我说前有沈芙和金有财*……”
寒菲樱忽然手心一紧,心头有什么不适感缓缓升腾起来,这是女人的第六感,而她似乎有着天生的敏锐,这种感觉一般都很灵验,沈芙?沈家?
沈芙身背人命,又得了花柳病,在狱中没有办法医治,狱卒都是捂着鼻子走的,谁愿意染上这种脏兮兮的病?这个蛇蝎女人,恶名在外,在狱中都得不到犯人应有的待遇,连送饭的都嫌她脏,嫌她恶心,嚣张跋扈的沈家大小姐,终于恶有恶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沈芙嫁入寒家多年,一直强势干预寒家的生意,而且爹和娘也一直把沈芙当成自家人看,很多事情并没有瞒着她,为太后的凤冠上镶嵌珍珠这件事虽是机密,可沈芙是早就知道的,而且工艺和流程她也是清楚的,想到此,寒菲樱忽然觉得后背一冷。
现在沈芙死了,虽说是咎由自取,可沈家这样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人家,恐怕没有这种自知之明把罪责归结到自己身上,心中必然对寒家恨之入骨,把女儿的死全部算在寒家头上。
寒菲樱见多识广,知道世上总是不乏黑到了骨子的混蛋,很明显沈家就是,大哥说过凤冠是他亲手检查送往内务府的,也就是说在他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可到了内务府就变了,变成了三颗珍珠被掉包的凤冠,从大哥那边出手,到达内务府,中间有太多环节了,而且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做手脚。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寒家为太后娘娘制作九珠凤冠的事,为了防止意外,是最高绝密,连自己都不知道,但定然没有瞒着沈芙,当时还以为她怀有寒家的骨肉,把她当成是自家人。
要做到这样天衣无缝的栽赃陷害,要说没有提前做完万全的准备是绝对不可能的,寒菲樱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沈家恐怕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