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嬷嬷觉得有些不对,但也不敢再问,寒菲樱并没有多做停留,已经越过她往外走去。
承光阁的一草一木,一如往昔,在经过圆木桥时,寒菲樱被这惊心动魄的雪景吸引住了,空中还洒落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似舞如醉,似飘如飞,晶莹的六角雪花落在湖面上,马上就不见了,与湖水化作一体,不分彼此。
承光阁的雪景竟然是这样的美,春风秋月,夏荷冬雪,只是不知道,最美的到底是这里的人,还是这里的景?
雪花飘落在脸上,有微微的凉意,寒菲樱恍然忆起曾经那些温柔春夜,熠熠红烛,还有那弥漫整室的旖旎情意。
“小姐。”翡翠不知道此时小姐心情如何,但见她这样长期立于雪中,不免担心,低声提醒了一句。
寒菲樱缓缓睁开双眼,自嘲一笑,萧天熠不过是自己人生匆匆过客而已,这承光阁不过是自己暂时的栖居之地,不会是永恒。
身为月影楼公子,背负众多人的命运,岂能沉溺于一个男人的温柔?
这段情意,只能当做夜晚稍纵即逝的烟花,短暂而绚丽,他都能放得下,自己堂堂公子凤,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虽然心底始终有种莫名的落寞扯住心肺,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疼痛,但寒菲樱还是咬紧牙根,潇洒离去,虽然明知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这样的结果,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深吸一口气,寒菲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淮南王府,府里的人不知道她已经不是淮南王府世子妃,无人敢阻拦。
街上雪下得很大,天气寒冷,几乎没有行人,翡翠跟在小姐身后,为她举着伞,心情也很沉重,见小姐和世子爷原本一对神仙眷侣,莫名其妙就散了,她明明觉得世子爷是很喜欢小姐的,可为什么毫无征兆地就给了休书?
这一次不像是普通的吵架,偏偏小姐又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休书在手,怎么都不可能挽回了。
耳边只听得到簌簌的风雪声,翡翠不知道小姐打算去哪里,京城的习俗,已经出嫁的女儿是不能在娘家过年的。
马上就是小年了,大小姐已经那个样子了,现在若是二小姐也被休回府,寒家的这个年也是怎么都过不好了。
寒菲樱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你真是杞人忧天,本座有混得这么栽吗?连个落脚之地都找不到?之前是谁说要回月影楼的?”
翡翠黯然的眼睛顿时一亮,可马上有了新的担忧,“这一年出的事情太多了,整个府邸都不得安生,这个消息还是瞒着老爷夫人吧,至少也要让他们开开心心过完年再说,奴婢只是担心,万一年节的时候,他们要来淮南王府走动走动,不见小姐人怎么办?王府里面的人会说什么难听的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面对翡翠的担忧,寒菲樱只是淡淡一笑,“你想太多了,高贵的淮南王府虽然娶了我,可从来没有把低微的寒家当成亲家,爹娘也心知肚明,你以为他们会腆着脸,来淮南王府看这些名门世家自命清高的脸色?”
翡翠想想也是,把伞整个遮在小姐的头顶,“雪越下越大了,我们先找家客栈落脚,等雪停了再走吧。”
☆、第两百零四章 游山玩水?
“爷,世子妃刚刚带着她的侍女走了。”夜离宸看向正在看书的世子爷,用尽量平静的语气禀报道。
哪知世子爷连头都没有抬,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夜离宸怔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的声音不够大,定了定神,又禀报了一遍,“世子妃刚刚带着她的侍女走了。”
萧天熠依然连头都没有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连翻书的动作都没有变,凤眸之中也是一派波澜不惊。
夜离宸一头雾水,真是想不明白世子爷为什么要给世子妃休书呢?他本就不是心思敏锐之人,现在见爷毫无征兆地把世子妃休了,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爷的贴身侍卫,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是爷的私事,若爷不说,他是绝对不能好奇的,可心中的疑虑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开始遐想连篇,难道于爷的心里还是介意世子妃的出身?还有那些频繁出在寒家的丑事,不管是谁的错,总归和寒家有关,连京中清贵名门都不愿意与这样的家族来往,更何况是煊赫王族?
夜离宸正在神游的时候,萧天熠忽然抬起头,目光落在明明非常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阿宸脸上,冷笑了一声,“不是连你都嫌弃她的出身吗?现在她走了,不是更好?”
“属下不敢…”夜离宸急忙否认,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脸色涨得通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只是按照京城的习俗,已经出嫁的女儿是不能在娘家过年的,世子妃她要去哪里呢?”他并不知道世子妃就是公子凤,不知道对于世子妃来说,困扰别人的问题,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你的问题太多了。”萧天熠冷冷道,深幽的凤眸又回到了眼前的书页,仿佛世子妃离去这件事在他心里平常得就如同一片叶子掉下来一样。
夜离宸心下一凛,忙低头请罪道:“属下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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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这是一个难得的晴朗天,寒菲樱坐在稀疏的树枝上,不远处的另外一棵大树上,还坐着一向神出鬼没的医神石中天。
石中天见小凤儿摆着一张很难看的脸色,微微摇头,潇洒地将酒壶抛过来,“接住。”
寒菲樱准确无误地一接,仰头就是一口,原本流光溢彩的眼眸,此时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石中天和小凤儿是多年好友,却从未见过她这般失神,揶揄道:“怎么了?我亲爱的小凤儿失恋了?”
寒菲樱立即横他一眼,凶神恶煞之色瞬间暴露无遗,恶狠狠道:“你的想象力如此丰富,怎么不去戏班排戏?你从哪里看出来本座失恋了?”
石中天耸耸肩,并不客气道:“在我面前就别掩饰了,本大神医的两只火眼金睛都看出你失恋了。”
寒菲樱瞬间眼寒如霜,整个人如同女罗刹一般散发着慑人冷意,幸好石中天是坐在另外一棵树之上,不然他都怀疑这碗口粗的树干会不会被小凤儿的内力给震断?
看小凤儿在发作的边缘,石中天可不想被打成肉饼,双手一摊,无奈道:“好吧,是翡翠那丫头告诉我的,女人嘛,就应该有个女人的样子,说不定就是因为你总是一副混世魔王的嘴脸,才会被萧天熠给休了。”
他话音未落,寒菲樱的眼眸蓦然射出两条火龙烈焰般的亮光,仿佛瞬间就将可以石中天淹没殆尽,咬牙道:“你在幸灾乐祸吗?”
这大冬天的,石中天却似乎已经清楚地感觉到被小凤儿的火焰焚烧之苦,他长出一口气,反问道:“实话你不喜欢听吗?你不是这么没心胸的人吧?”
寒菲樱不再看他,扬起颈脖,又灌了一口,冷冷道:“你如果还想火上浇油的话,就给我滚。”
石中天看得直摇头,幽幽道:“自古痴心女子负心汉,他饱受残疾毒药之苦的时候,对你千依百顺有求必应,现在治好了,就没良心地过河拆桥了,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应该遭万众唾弃,你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就找个机会给他下无解之毒,让他终身饱受非人的折磨,替你狠狠出一口气,怎么样?”
看着他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寒菲樱忍俊不禁,冷笑一声,“真是个好主意,亏得你还有医神之称,心思居然这么恶毒,不过你的功夫还是不到家,如果能师从蓝芙蓉,不出三年,江湖上又要出一代赫赫有名的用毒大师了。”
石中天见小凤儿终于笑了,眼睛一亮,说起蓝芙蓉,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蓝心彤来京城了。”
“她来干什么?”寒菲樱随口问道,自从上次幽冥山一别,和蓝心彤已经很久没见了。
石中天的话十分耐人寻味,“不是听说你伏法了吗?她在暗中调查此事,可能想为你报仇吧。”
提起蓝心彤,寒菲樱就不得不想起在幽冥山的时候,和那个男人的种种过往,心口某处又开始绞痛,一连喝了好几口,觉得有些醉意朦胧,自嘲一笑,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石中天静静地看着小凤儿,妖娆的脸上浮现一丝复杂,“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当然希望你早日从淮南王府离开,但我更希望看到那个笑看风云潇洒自如的小凤儿。”
寒菲樱怅然一笑,时光悄然流走,若是在以前,自己的确可以心无旁骛的策马江湖,尽情追逐自己喜欢的方向,青春放纵的岁月,因为一个男人在不经意间改变。
人生是个选择题,选择了激情如火的岁月,就要忍受刻骨的离别,寒菲樱不断地说服自己,自己和萧天熠是两条道上的人,他早晚都是朝廷的人,而自己终究是朝廷眼中的草莽,长痛不如短痛,为了江湖之远白云之下,忍受现在的一时难受,又算得了什么呢?
石中天将小凤儿眉宇间的愁云看在眼底,心中不自觉一痛,却只是故作轻松道:“你喜欢上他了?”
寒菲樱并没有回答,一想起这个问题,就有些隐痛,自嘲道:“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这个疯子能陪我说说话。”
石中天哭笑不得,“这算是夸奖我吗?”
寒菲樱笑道:“当然是夸你,连翡翠那丫头的立场都变了,别人就更不用提了。”
“立场变了?她不敢背叛你吧?”
“不是说她背叛,而是她觉得萧天熠什么都好,人生的际遇稍纵即逝,我不应该轻言放弃。”
是吗?石中天不屑一笑,一脸的愤愤不平,“这丫头确实没眼光,本大神医难道不比那什么世子强多了,白白笼络她那么久,居然一句好话都不替我说,好处她一样没少收,交代的事却是一件没办,这丫头确实靠不住,立场太不坚定了,糊弄我就算了,居然连自己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