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家族向来都是相争不下,若是有谁家女儿能被皇家看中,那是无上的荣耀,欧阳菁的女儿一朝得志,如何不教旁人羡慕?
虽然任何大家族内部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平日纷争内斗不断,相互倾轧,但血浓于水,对外来说,终究是一家人,命连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没有欧阳家族,欧阳菁什么都不是,一个享受着家族庇佑的小姐,自然要同时成为家族的庇佑者,互惠互利,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欧阳菁成了燕王妃,理所应当地要为欧阳家族遮风挡雨,提携欧阳家族的人,壮大欧阳世家的盛势,只有家族更加强大,欧阳菁在燕王府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原来是燕王和太子相争不下,现在燕王一家独大,必定是将来的太子,那欧阳菁就是顺理成章的太子妃,再往后,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身为未来国母娘娘的娘家,欧阳世家岂能放过这个得天独厚的机会?
原本欧阳世家是建安名门,有着名门的风骨,要不然当时万阁老也不会将女儿嫁去建安欧阳世家,但自从欧阳菁的父亲病逝之后,家族就渐渐走下坡路,门风做派大不如以前,子孙中再无引人瞩目的后生俊杰出现,但靠着祖宗留下来的家资和爵位庇佑,子嗣们衣食无忧诗酒风流过一辈子,也完全不成问题。
问题就在于,看多了门阀起起落落的人,尤其害怕自己家族门庭衰败,如今朝局变动,即将迎来一个属于欧阳家族的新时代,欧阳家的人敏锐地嗅到了政治的春风。
欧阳家一位嫡出公子,是欧阳菁叔叔婶母的小儿子,名唤欧阳荻,自幼聪明伶俐,能说会道,颇得欧阳老夫人喜爱,老夫人最喜欢的孙辈有两个,一个是欧阳菁,另外一个就是欧阳荻,欧阳荻是公认为最有可能将来接掌欧阳世家门楣的人,一直被家族给予厚望。
他前面的三个哥哥都已经在建安谋得一官半职,欧阳荻一心向往京城,而且地方名门自然比不上京中高门,家族也希望他踏入京中官场,把家族势力延伸到京中,欧阳荻的堂姐是未来的皇后,只要善于经营,把握时机,欧阳家将来也必定能跻身龙腾几大高门之一。
因为欧阳老夫人特别喜欢欧阳荻这个孙儿,处处为他打算,提前将欧阳荻送来京城参加即将到来的科考,并发话让长媳,也就是欧阳菁的母亲万若滢特别关照欧阳荻,帮欧阳荻事先积攒一些人脉,为将来打下良好的基础。
欧阳家的人想得很美好,万阁老桃李满天下,门生无数,以阁老的声望,只要发话,欧阳荻的仕途自然畅通无阻,还有燕王妃的影响力,欧阳荻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欧阳家族在京城并没有府邸,就算有,一个空荡荡的府邸也并无意义,所以他住在伯母的娘家-万家。
如今万阁老已经接近杖朝之年,不再过问任何外事,万若滢便向兄长开口,对万家来说,关照一个亲戚家的后生晚辈,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便一口应承下来,就这样,欧阳荻便在万家住了下来,寒窗苦读,以备一月之后的科考。
虽然欧阳家族已经为欧阳荻铺好一切锦绣前程,哪知,京城的厚重诗学氛围,欧阳荻没学到,倒是被京城的繁华烟云迷得神魂颠倒,没几天,竟然闹出了一起人命官司。
事情的起因是欧阳荻在京城风月之地-万花楼看上了一位歌妓,他不知道京城不比建安,达官贵人太多,处处都可能会遇到惹不起的人,反而仗着堂姐是燕王妃,丝毫不知收敛,肆意横行。
他看中这位歌妓的时候,还有一位客人同时也看上了这个歌妓,两人都是年轻力胜牛气冲天的人,寸步不让,相争不下,最后竟然大打出手,打斗中,对方竟然从二楼的围栏上摔落下来,当场就咽了气。
围观的人见出了人命,吓得惊慌逃散,也有人报了官,万花楼一片混乱。
欧阳荻眼见出了事,吓得立即逃回万家,和谁都不敢说,装作若无其事。
当时,正好是世子妃和世子失踪的时候,这个消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且,欧阳荻在京城不过是个小角色,万家二小姐婆家的侄儿,说难听点,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根本不足为道,谁会注意他?
欧阳荻见躲了两天,根本没事,心底一块石头落了地,心存侥幸,认为自己和万家,燕王妃都是至亲,以自己的尊贵身份,就算真的打死了人,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彻底放心下来。
但问题是,在万花楼被打死的寻欢客,也不是普通人,而是朝中一位重臣的独生儿子。
京兆府的人见事情闹大了,不敢懈怠,虽然欧阳荻是初到京城,可他实在太过张扬,还是有些人认识他的,很快,京兆府的人就追查到了欧阳荻的身份,派出衙役前来缉捕欧阳荻。
眼见京兆府的人来抓人了,欧阳荻这才知道事情不容易善了了,吓得连忙去找伯母万若滢,痛哭流涕,求伯母一定要救自己一命。
当时万家都在为世子爷担忧,谁会关心欧阳荻?万若滢一直以为侄儿都在闭门苦读,见出了这事,大惊失色,深恼欧阳荻不懂事,但见欧阳荻悔恨交加,又心怀不忍,而且还有欧阳老夫人的叮嘱,她只得硬着头皮想办法,可此时连她的兄长也无暇他顾,根本不可能为了欧阳荻的事情出面。
万若滢也不过是寄居万家,现在是因为父亲还在世,一旦父亲仙逝,她住在万家,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她是欧阳世家的人,还是要回到欧阳世家的,欧阳荻是自己侄儿,岂能不想办法?
可此时,父亲年事已高,神志不清,父亲一生清名,两家名门公子,在风月场上出事,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又出了人命,这等事情,根本不敢去惊扰父亲。
万若滢没了主意,只能眼睁睁看着欧阳荻被京兆府的人带走。
如今,京兆府已经先将欧阳荻提回受审,因为当时人多杂乱,死者上告欧阳荻蓄意杀人,但欧阳荻矢口否认,说是护栏断裂,死者自己摔落下去的,与他无关,现在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这件事关注的人多吗?”听完翡翠的禀报,寒菲樱提起了兴趣。
“不多,大家最关心的就是你和爷的下落,欧阳荻算什么东西?”翡翠不屑道。
寒菲樱眼中掠过一道兴味的笑意,“如今我们回来了,有些事情就会变化了,那死者到底是谁家的公子?”
“大理寺卿褚成智家的独生儿子,褚恩,不知道这个案子会不会转到大理寺?”
褚成智,就是那个浑浑噩噩混日子的褚成智,寒菲樱淡笑一声,“虽然发生在京城,但这个案子不会到大理寺的。”
“为什么?”
“褚成智再糊涂,也明白事关他自己的儿子,他需要避嫌,更不可能亲自审理,但他自己儿子死了,必定会全力向京兆府施压,如果万家的人不出面的话,相信欧阳荻很快就会被判死刑了。”
翡翠点点头,又道:“依小姐看,万家会出面吗?”
寒菲樱一双清眸波澜不惊,嗤笑道:“怎么可能?欧阳荻是什么人,有多大的面子?说难听点,不过是前来京城投靠万家的一个地方家族的公子罢了,又是在风月场出的事,万家可是龙腾王朝赫赫有名的清正名门,怎么可能会为了这样一个纨绔子弟而出面败坏自己门风?你想太多了。”
“死的人是大理寺卿的公子,万家又不会出面,那欧阳荻不是死定了?”
寒菲樱摇摇头,“那可不一定,欧阳菁和欧阳荻可是同宗姐弟,现在就看欧阳菁怎么做了?如果她不闻不问,一定会落下一个不顾亲情无情无义的名声,如果她过问了,又有徇私的嫌疑,不过到底是褚恩失足摔落下去的,还是被欧阳荻推下去的?这件事还没查清楚,就不能下定论,要知道,这两者可有天差地别。”
“当时人数众多,情况混乱,想要查清楚,恐怕不容易。”翡翠道。
“那就看想不想查清楚了?”
“小姐的意思是…?”
寒菲樱不置可否,“此事燕王知情吗?”
翡翠摇摇头,“谁会关心一个微不足道的欧阳荻杀人了还是放火了?燕王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每天处理的都是军机大事,怎么可能为这种小事费心?”
寒菲樱眼眸微凝,如今燕王大权独揽,左相右相同时空缺,正是燕王扩充自己势力的绝佳时机,刑部尚书孔潜刚直不阿,不争权夺利,这样的人,很难为自己所用,但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依然是个肥缺,如果燕王乘机把大理寺卿收入囊中的话,那他的势力就可以渗透到三司中来,三司权力极大,燕王想必是早就动了心思,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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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寒菲樱一边梳理长发,一边不时瞄一眼半躺在床上翻阅书籍的妖孽,不经意道:“欧阳荻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当做是回答,可见对于这类小角色,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过,也不在意。
寒菲樱放下玉梳,长发如瀑披散下来,坐到他身边,这男人身上的气息真好闻,清香宜人,嘴上却埋怨道:“一回来就有这么多事,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萧天熠温热的呼吸喷在樱樱的脸上,似笑非笑道:“那我们再坠一次崖如何?”
寒菲樱顺势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很是赞同道:“可以考虑。”
萧天熠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凤眸深邃地凝视着怀中的女人,“等我们完成了使命之后,就去做一对民夫民妇,可好?”
对于这个真诚的提议,却被寒菲樱拒绝了,一边在他怀中撒娇,一边道:“可我最喜欢的还是钱,若是一直生活在那里,我的钱都没有用武之地,好可惜。”
萧天熠大笑,“真是个小财迷。”
寒菲樱忽然神秘兮兮道:“我最近一直在想办法对付那个户部尚书,很快就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萧天熠凤眸上闪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