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皇上的雷霆大怒,萧天熠的声音也多了几分冷意,“臣想问一句,皇上位居九五之尊的初衷是什么?”
皇上一愣,一时揣测不明白萧天熠的意思,但涉及到治国之本,而且萧天熠还是他看中的储君人选,虽然有些行为让自己失望,但皇上还是会给他机会,威严道:“朕为天子,当然是力图龙腾国力强盛,威震四方,朝野激浊扬清,子民安居乐业!”
萧天熠唇角不易察觉的勾起,“那您现在做到了吗?”
“放肆!”皇上忽然怒意横生,被自己亲生儿子这般质问,天底下哪个父亲都受不了?何况皇上一直自认为是个有道明君,并不是无能残暴的昏君,一字一顿道:“如果朕心中没有清明,没有是非,早就依太后之言把你杀了,你居然还在此质问朕,到底是谁教你的?”
皇上虽然生气,但其实很清楚,在自己接二连三重病染恙,尤其是昏迷之后,朝中权力已经在渐渐聚拢到萧天熠手中,精明的朝臣们已经开始就朝政大事直接请教世子,而不是自己。
萧天熠手中的权势和未来,远远不是一个淮南王世子所能囊括的,他已经蓄势待发,锋芒毕露,众望所归。
尤其是容妃被赐死,燕王被幽闭之后,自己膝下其他几个皇子,皆是资质平庸之辈,只要不是瞎子,几乎都能轻易猜出龙腾王朝下一任主君是谁。
若是皇上龙体正盛,可以轻松料理朝政,当然不希望被一个实际权力和威望都超过自己的太子抢了风头,但岁月不饶人,如今皇上已近花甲之年,已经无力处理繁重的朝务,只能选择放手,放手给一个自己满意的皇子,否则头痛之症再次复发,便是大限之日。
因为龙体时好时坏,所以,皇上对萧天熠权势的急速壮大,一直不闻不问,萧天熠的能力,他从不担心,而且,他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更重要的是,他是自己和静妃的儿子,是自己一开始就想要立为太子之人,多年的夙愿今朝达成,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
把江山交到萧天熠手中,皇上对萧家的列祖列宗也有个交代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萧天熠只差一道名正言顺的册立东宫的诏书。
萧天熠不知道的是,这道诏书,皇上实际上早已经拟好了,只差盖上玉玺,公告天下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皇上突然得到密报,披着淮南王府世子妃外衣的寒菲樱,居然就是让朝廷头痛多年的月影楼公子墨凤,这个消息,让皇上立刻停止了往诏书上盖印的念头。
虽然他对萧天熠很满意,可这样的女人,绝对不能成为萧天熠的女人,在封萧天熠为东宫之前,皇上务必要扫除一切障碍,让这道诏书颁布得心底无憾。
这件事,让皇上对萧天熠的信任产生了动摇,冷冷道:“朝廷第一通缉要犯居然是你的枕边人,萧天熠,你告诉朕,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朕?”
寒菲樱见皇上和萧天熠越闹越僵,也知道以前皇上是真心对自己好,对皇上,她也一直心存敬重,也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对皇上的冲击,高贵的皇家,如何能接受一个当匪首的女人呢?
虽然她和妖孽的爱情比金坚,可她不希望他为了维护自己,而让皇上气得旧病复发,便拉了拉他的手,解释道:“皇上请不要误会,因为我在嫁给世子之前,就已经是月影楼公子,这件事和世子没有关系,月影楼也不是世子建立的江湖门派。”
天熠毕竟是皇上和最爱的女人的儿子,纵然有错,他也不忍心过于苛责他,便把怒火发泄到寒菲樱头上,眸光寒冷,虽然证据确凿,可他还是有些不信,“你真的是那个江洋大盗?”
寒菲樱迎上皇上迫视的眸光,坦然道:“是。”
皇上眸光转为阴沉,“好,果然敢做敢当,有魄力,有勇气,难怪地方军剿匪多年,还是无功而返,这份胆识,朕很欣赏。”
皇上虽然在笑,可是眼中没有任何笑意,寒菲樱看得明白,皇上已经对自己动了杀心,萧天熠身为未来的君王,他的女人不可能是一个劣迹斑斑的黑道头目,既然皇上能查出来,难道别人就查不出来?到时候必定会给萧家皇室颜面上抹黑。
萧天熠当然也清楚地看到了皇上眼中的杀意,唇角微动,“既然皇上希望天下子民安居乐业,那月影楼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让皇上如此盛怒?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每年都会收到地方官员的奏报,对月影楼也不能说毫无了解,见萧天熠明知故问,但依然耐心解释,“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月影楼是什么地方,不过既然你问了,朕也就和你解释解释,让你心服口服,月影楼无恶不作,滥杀无辜,危害地方,连朝廷派去的地方官员都被他们杀了好几个,公然藐视朝廷,分明是要造反,她既是月影楼的公子,更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天熠,你南征北战多年,功在社稷,朕知道臣民誉你为龙腾的守护神,朕一直认为你向来明辨是非,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皇上只相信地方官员的奏折,却不知道月影楼多年以来除暴安良,劫富济贫,收留了多少无家可归的子民吗?皇上也只知道朝廷派去的地方官被月影楼杀了,却不知道那些官员才是无恶不作,实在该杀吗?”
什么?皇上脸色一僵,眼中疑虑更浓,“有这等事?”
萧天熠唇边隐隐勾起冷意,“皇上若不信的话,大可派可靠之人前往月影楼查证,看臣到底有没有说谎?”
皇上听到的都是月影楼如何作恶多端的恶名,头一次听到维护月影楼为月影楼正名的话,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因为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会不会是萧天熠为了维护寒菲樱编造出来的谎言?
难道月影楼不是邪恶门派,反而是侠义门派?皇上为君多年,阅人无数,自有一套看人的本事,寒菲樱容色姝丽,气质高雅,确实不像那些歼恶之徒。
但同时,皇上也明白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朝中那么多看似刚直不阿的官员,背后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龌龊肮脏,为君者,也有为君者的短板,那就是,他们做不到看透天下每一个人。
但不管萧天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寒菲樱当初潜入皇宫,盗走九龙杯,还留下书信挑衅,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也让龙腾王朝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也是皇上心中的逆鳞。
就算月影楼真的行的是公正之举,也不会被皇上所容,身为皇帝,一不喜欢刺客,二不喜欢侠客。
因为这些人都属于目无纲纪无法无天之徒,他们都无视君王权威不容挑衅,行事都是我行我素,随心所欲,根本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就算那些官员真的该杀,也应该由朝廷来杀,而不是月影楼代劳,那藐视了朝廷的尊严。
皇上的脸色再次拉了下来,冷声道:“月影楼的事,朕不会相信一面之词,定会派人彻查,但她入宫盗取九龙杯,是铁定的事实,你总不会告诉朕此举也是为了除暴安良吧?”
萧天熠还没有开口,寒菲樱就道:“皇上说的不错,当初盗取九龙杯是因为要救人。”
这般荒唐的理由,皇上自然不会信,怒道:“住口,难道你们想把朕当做傻瓜一样来糊弄吗?还要不要告诉朕,她也是受害者,盗走九龙杯的,其实是另一个不法之徒?”
萧天熠剑眉一蹙,凤眸中隐隐有些不悦,俊美无铸的面容已经透出主君之风。
皇上这才发现,他不仅笑起来像静妃,不悦的时候也像极了静妃,那个笑若雪莲的女子又出现在眼前,皇上心底深处又开始有所触动。
见皇上眉头紧皱,寒菲樱沉声道:“不管皇上信与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当时石中天的母亲病重,需要九龙杯陈酿的水作为药引,入宫盗宝,实属无奈之举…”
若是以前,她懒得和任何人解释,高贵如皇家又如何?她和妖孽一样,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这样做,之所以出言解释,是不希望双方的误会越结越深,毕竟,皇上也是真的爱护过自己。
“所以你就仗着武功高强潜入皇宫,盗走九龙杯?”皇上冷冷打断了寒菲樱的话,容色并没有缓和,他是天下的王者,寒菲樱这样挑衅君王挑衅皇权的举动,皇上岂能无视?“完全没把朕的皇宫放在眼里?”
萧天熠见樱樱被皇上训斥,眉宇一沉,不满立显,樱樱是他的女人,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权力欺负,就连皇上也一样。
当着皇上的面,萧天熠将她揽到自己怀中,“如皇上所说,臣四处征战,是为了江山社稷,百姓安康,万民乐业,希望有一个清明盛世,天下万民都是皇上的子民,樱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人,如果皇上不问青红皂白就滥杀无辜,那臣这些年在沙场的出生入死,又有何意义?”
皇上冷冷地看着萧天熠的举动,眼中寒意更浓,就算萧天熠身上真的流着逆臣的血,他也做不到杀萧天熠灭口,但是对别人,他就没有了这种慈父柔肠,完全是一个冷严的君王。
不过,他也一直很喜欢寒菲樱这种不拘小节的豪爽个性,如果她犯的是小错,他也可以大度到不计较,可月影楼是与官府对抗多年恶名昭著的匪徒组织,最最不能容忍的是,连皇宫她也如入无人之地,完全没有把天底下最高贵最不容亵渎的皇家放在眼里,皇上岂能忍受?
“天熠!”皇上声音不高,但已经饱含怒意,“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朝廷绝不能容忍月影楼这种邪派江湖危害地方,危及朝廷。”
“月影楼到底有没有危害地方,臣已经和皇上说的很清楚了,皇上信不与不信,赦与不赦,都不是臣能够左右的,但臣只知道,樱樱是臣的挚爱,是小世子的母亲,无论她做了什么,不管是对是错,臣都会一力维护。”
皇上脸色黑成了锅底,见萧天熠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执迷不悟,他心口某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难道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