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满二十九岁的边军第二混成旅少将旅长王陵基,在指挥部院子里不安地来回走动,不知道该不该进入指挥部去问问司令萧益民。
王陵基先是以陆军速成学堂教官身份,主动加入新军统领钟颖部入藏平叛,平叛回来后,千疮百孔的驻藏军解散,钟颖见时局混乱,大势已去,不顾萧益民和众将校的再三挽留,黯然返回北京老家。
临行前,钟颖特意对自己的参谋长王陵基建议:“放眼四川将帅,唯一值得你追随的,只有我的兄弟萧益民,不信你就慢慢看。”
正因为如此,心明眼亮的王陵基婉言拒绝了尹昌衡的盛情邀请,以及授予他少将旅长职务的许诺,在萧益民饱受排挤的时候没有急于决定,而是回到重新设立的四川陆军讲武堂,继续当他的教官。
萧益民巧妙摆脱困境、一举胜出之后,三次登门找王陵基恳谈,表明心迹和奋斗目标的同时,诚恳地邀请王陵基加入边防陆军共同创业。
本就与萧益民做过陆军速成学堂同事的王陵基深受感动,毅然加入边防陆军,仅用半个月时间,就将边军第二旅治理得井井有条,王陵基和萧益民的三位共同学生,也在王陵基的指导下展露才华,深受麾下各团官兵的尊敬和拥护。
如今的边军第二混成旅,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战斗力,均不逊于王键率领的边军第一混成旅,王陵基也因他的才华和实干,深受司令萧益民、参谋长包季卿的信任和器重。
此次川滇之战,边军两个旅一明一暗、分头出击的作战计划早已确定,这一机密计划只在边军司令萧益民、参谋长包季卿、一旅旅长王键、二旅旅长王陵基四人出席的核心会议中研讨推演,对外一直严格保密。
信心百倍的王陵基暗下决心,要和自己的学生王键比一比,可时至今日,部队距离前线还有近百公里,任何消息都没有从萧益民嘴里透露出来,这让王陵基心里很不踏实,非常担心参谋长亲自指挥的第一旅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到了内江就再也坐不住。
烦躁中的王陵基刚要掏出香烟,看到德国驻华使馆首席武官布莱恩、驻成都总领馆武官夏普乐并肩而来,王陵基连忙上前打招呼,借此机会把两名满脸疑惑的德国军官领进指挥部,意外发现大厅中间已经整齐地摆放好会议桌和十几张椅子,正北面的宽阔墙壁上,挂上了硕大的川南军事地图,上面的几组红蓝箭头鲜艳夺目。
王陵基一看就知道,这幅地图是在英国教会绘制的川滇交通地图的基础上,经川南各地哥老会弟兄提供详实资料,再由司令部参谋处多次丰富重新制作的,心里不由一阵激动,他明白从现在开始,全军就要进入临战状态,司令萧益民不再需要演戏给外人看了。
两名德国武官原先就因为看不到萧益民的参谋长而有所怀疑,此刻似乎感觉到大厅中的肃杀气氛,顾不上客气,大步走到地图前面,聚精会神地盯着清晰标注敌我态势及各种符号的军事地图。
萧益民已经换上了和普通士兵没两样的作战服,头戴橄榄色软式作训帽,身穿橄榄色军装,腰间紧扎两英寸宽的加厚帆布武装带,黑色的枪套和四个一组的黑色弹夹套,朴实无华,他钟爱的仿柯尔特1911式军用手枪的精致枪柄露出一半,小腿与普通士兵用橄榄绿布条打上整齐的绑腿,脚上穿的也是绿色帆布面的军用厚底胶鞋,整个人就像出鞘的利剑一样,与之前满脸笑容、到处演讲的政客形象有着天渊之别。
“方舟,先坐下喝杯茶,彭师长他们很快就到。”
萧益民还和平时一样,很自然地称呼王陵基的字,顺手给王陵基倒杯茶。
王陵基连忙站起,双手接过茶杯,向地图前背对的两位德国军官努努嘴,萧益民笑了笑没说什么,坐下后扔给王陵基一支烟。
守在四角的侍卫们一动不动,他们已经习空见惯,司令不需要警卫官兵做倒茶扫地的事情,只要他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反而是副官和参谋们需要做这些琐碎事。
布莱恩几步回到萧益民下首坐下,恼火地盯着萧益民,用略带青岛口音的中国话大声抗议:
“萧,你这个狡猾的家伙,差点儿让我一气之下跑回成都睡大觉,害得我们两个也和跟随而来的英法美三国军事观察员一样,每天除了欣赏你的表演,都在讽刺你和你的军队中度过无聊的时间,你却整天笑呵呵的,把我们当成了白痴,全世界都被你欺骗了……萧,你太阴险了,非常非常的阴险!”
夏普乐也过来挥拳抗议,两个德国人恼羞成怒的样子,逗得满堂官兵哄然大笑。
彭光烈正好带着麾下参谋长和几个团长进来,看到这个情景,连敬礼报告都忘了。
第113章 川滇之战(四)
指挥部里,萧益民站起来请大家在会议桌旁坐下,警卫团长和骑兵团长等人立刻找到自己的位置,端正入座,几名陆军速成学堂毕业的机要参谋给大家端上茶,接着坐到后排打开记录本。
会议桌距离大家比较近,墙上的地图也够大,所以不需要走近都能看清楚。
萧益民走到地图前,接过参谋递来的指挥棒,向大家解释邀请两名德国武官旁听会议的理由,为之前的保密措施向大家略作解释,然后诚恳地致歉:
“诸位,在此我需要向大家道歉,虽然这个瞒天过海之计需要我这么做,但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大家,这里我特别强调一下:并非我不信任大家,而是我们的军队基本没有什么保密意识,难保不会被众多随军记者和滇军密探给泄露出去。”
众人非常理解萧益民的本意,脸上的不虞之色一扫而空,剩下的全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萧益民指向叙府西面岷江上游的犍为县城:
“今天下午四点半钟,第一师周师长派联络官送来消息,我军右翼部队王键旅乘坐四百五十余艘木船,昼伏夜出,悄然顺江而下,在犍为城北三公里的向家坪码头登陆,于今日凌晨五点,成功合围驻扎犍为县城的滇军谢汝翼部一个营,并予以全歼!”
满堂将帅忍不住鼓起掌来,他们知道拔掉滇军西线上的这颗钉子的重大意义。
萧益民略微停顿,继续向大家介绍:“根据下午周师长送来的消息,我推断,这个时候第一师的先头部队已占领叙府西面二十四公里的李家场,盘踞在叙府城中的滇军谢汝翼部哪怕知道,也来不及做出调整了。”
“此役滇军犯了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他们把七个主力团集中在叙府和泸州之间,隔江摆出一副决战的姿态,又因为滇军上下的轻敌,其后续增派的两个混成旅至今仍没有走出昭通地界。”
“我们指挥部根据川滇边境的地形地貌、水文气象等情况,以及滇军的行军速度估算,判定这两个旅滇军至少需要五天时间,才能全部进入战场,哪怕他们的先头部队抛弃所有辎重日夜赶路,到达叙府至泸州一线,至少也需要三天半至四天时间,何况川滇交界地区的电报线,已经被我们提前派遣的潜伏小队成功破坏。”
彭光烈一听,激动地站起来:“司令,这么说来,我们完全来得及将滇军各部逐个歼灭?”
“没错!彭师长,泸县之敌估计很快就会退到大江南岸,你们得抓紧时间才行,我们分析,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驻守泸县的滇军第十七团根本来不及撤退,他们是你的了。”萧益民笑道。
“那綦江之敌呢?”二师参谋长陈经连忙问道。
萧益民指向坐在末位的爱将唐五麟:
“交给骑兵团解决吧,两百三十公里的奔袭对于步兵来说很吃力,没有四天时间很难到达,而且还需要考虑将士们的身体情况,但是对骑兵来说,也就一天一夜的事情,我需要二师以优势兵力,迅速拿下泸县,对泸州府的滇军李鸿翔部形成巨大压迫,把该部三个团死死牵制在泸州一线,为第一师和边军第一旅合击叙府的谢汝翼部争取足够的时间。”
彭光烈和陈经等人都非常满意。
第二师只有五千官兵,确实不宜分兵出击,如今萧益民把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安排得妥妥当当,怎么不让他们心情舒畅?跟这样的长官打仗就是让人舒服。
“报告!右路军急件!”
值班参谋跑到门外大声报告,副官郑长泽连忙出去,接过信低声询问几句,立刻把信送到萧益民手上。
萧益民打开看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提起指挥棒,一下就敲到犍为县南面的沐川县城:
“诸位,右路军捷报,第一混成旅第一、第三团已经顺利拿下沐川县城,歼敌两个连,现已按预定计划,由旅长王键亲自率领,迅速向东进发,预计明日傍晚,与我军参谋长包季卿将军率领的、沿着岷江南岸潜行的第二团和两个直属营汇合,对滇军的辎重大营所在地宜宾县城发起突然袭击,截断叙府敌军谢汝翼部的退路,然后三个团掉头北上,与周师长率领的第一师对叙府展开猛烈夹击,力争在两天之内全歼该部敌人!”
满堂将校惊喜若狂,终于看到了边军将士强悍的战斗力,在捷报的刺激下,将校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萧益民示意大家安静,指着地图上的叙府提高了声音:“负责中路的第二旅任务艰巨,方舟兄,你们旅必须在明天傍晚之前,急行军一百零五公里,直插叙府北面的沙坪镇,与周将军率领的第一师一东一西发起强渡,不惜一切代价猛攻叙府,一定要让谢汝翼不能分兵南下支援宜宾县城。”
“我相信第一旅的战斗力,相信包季卿将军的指挥能力,他们一定能在明天午夜之前消灭宜宾守敌,占领宜宾县城,紧接着挥师北上,夹击叙府之敌!等拿下叙府后,除第一旅留下一个团防守外,其他各部将会沿着大江南岸挥师东下,与第二师协同攻打泸州,只要再击溃泸州李翰祥部三个团,这场大战恐怕就要结束了。”
萧益民放下指挥棒,回去坐下后示意参谋下发作战计划,点燃支烟,耐心地等候大家观看和讨论。
半小时后,萧益民询问各部还有何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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