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键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很可能是因为司令和湖南方面,以及广东的革命党暗中有交易,这才没有对石星川部发动强攻……我们从常德突然掉头北上,拿下公安和沙市,也纯属断绝石星川第一师的退路,为和平谈判打下坚实基础!”
“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哪里还有机会大打一场?在常德没打成,在公安也没打成,估计沙市守敌也会闻风而散,我们唯有趁潜江的鄂军第三混成旅没有反应过来,把他引出来打一仗,才不辜负白白跑几千里路。”
何其武嘿嘿一笑,竖起右手拇指,刮了刮上唇的浓密小胡子:“对头!不管怎么样,打完再说,反正湖北督军王占元因为下令与吴佩孚部武力对持,已经被冯国璋和段祺瑞通令革职……”
“湖北如今其实已是群龙无首,哪怕我们把第三旅全部干掉,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反而对逼迫武汉有所促进!我看司令是太过求稳了,一直对是否直接挥师武汉犹豫不决,总是以需要等待时机为借口驻足不前……”
“所以啊,我们何不自己创造个机会?只要收拾了鄂军第三旅,潜江城就不战而下,武汉也就处在我军的眼皮子底下了。”
王键兴奋地走来走去,最后一拳击在地图上:“卢科长,记录电文。”
“是!”
瘦小的参谋科卢科长大步走来,打开文件夹,准备记录。
“敬呈前敌指挥部,总司令钧鉴:我师于凌晨六点占领公安,第十旅正在组织船只,加紧渡江,十二旅按照原定计划,北出肖家湾,预计将于下午三点左右,截断荆潜公路。我部拟留下一团镇守公安水路通道,其余各部尽数渡江,构筑防线。”
何其武等王键在电文上签完字,有些吃不准地问道:“诱歼潜江鄂军第三旅的事,你不想上报?”
王键狡猾地一笑:“不能报,要是让司令给拒绝了怎么办?咱们先打了再说,哈哈!”
“可是,如果潜江之敌困守不出,那时该怎么办?你总不会直接下令攻打潜江城吧?”何其武有些担忧地问道。
王键虎目一瞪:“为何不会?要是敌第三旅不出,老子就亲自率领十一旅和十二旅强攻潜江,我不信鄂军第三旅区区四千余人,能挡得住我们两个旅加上直属炮团共九千弟兄的一轮强攻。”
“机会就在眼前,此时不战更待何时?难道你要等尘埃落地之后被勒令退回宜昌休整扩编?别说宜昌那五千新兵我看不上眼,就是有座金山银山摆在宜昌等我们,我们也要打完一战再说,否则辛辛苦苦出川还有什么价值?反正湖南我们是去不了啦!”
何其武无言以对,脑子里正在飞速权衡,思想斗争十分激烈,当他看到十几名旅长、团长和一群师部参谋已经围上来,每一双眼睛里全是浓浓的战意和期盼时,只好咬咬牙,果断决定:
“那就打吧,先说好了,这是全师将士的集体决定,谁也不能把主要责任揽到自己脑袋上,明白吗?”
满堂将校轰然欢呼起来,王键哈哈大笑,再次叫来胡科长,在一双双热切的目光注视下,目空一切地发出一道道作战命令。
第217章 将错就错宜昌,川军前敌指挥部。
成立不到半年的宜昌警备司令部主楼二楼会议室里,无线电台滴滴答答的接发报声,从天亮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川军总司令部的二十八名参谋,分成了五个小组,紧张而又有条不紊地根据汇总而来的情报,进行战事分析和战场跟踪通信。
军需后勤处参谋则根据作战处和通信处的情报,紧张核算前方三个师的粮食弹药等消耗和物资补给。
悬挂在东面墙壁上的大幅地图前,两名年轻的作战参谋,正在标注敌我态势,川军副总司令王陵基和参谋处长卢逸轩并肩而立,指着地图上刚刚标注的敌方撤退线路,低声商议。
王陵基和卢逸轩背后的硕大会议桌旁,川军总司令萧益民仍在细细阅读刚刚收到的四份电文,两名机要副官肃立在大桌子对面,手拿文件夹和钢笔,随时准备记录萧益民下达的命令。
王陵基望着刺向荆门方向的红色箭头,很是满意:
“杨森的第一师干得不错,动作比刘湘的第十师还快,估计杨森很快就能拿下荆门,威逼襄樊,不知道襄樊的黎天才会有何感想?”
卢逸轩轻松地回答:
“黎天才还能有何想法?自去年鄂军内战之后,他手下只剩下一个团的兵力,要不是老将石星川够义气,调给他两个补充团,恐怕他连襄阳都站不住。再有,襄阳历来民风彪悍,宗族势力根深蒂固,周边的地方豪强都不是省油的灯,鄂豫边境地区更是盗匪横行,虽然都是些装备落后、毫无训练的乌合之众,但架不住山头林立人数众多,这些地方豪强和土匪武装相互纠缠,鱼龙混杂,其间既有不少数年来溃散的鄂军,也有下山抢地盘的绿林惯匪,整个襄阳城早就是兵匪一家了。”
“所以,黎天才败退到襄阳之后,一直忍受地方豪强的掣肘和抵制,到现在仍没能再翻过身来,现在面对我军第一师装备大量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的一万二千将士,他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投降,要么向北逃窜,襄阳城再怎么坚固也是守不住的。”
王陵基非常认可卢逸轩的分析:
“这倒是个比较现实的问题……杨森拿下襄阳容易,但要想站稳脚跟,恐怕要费不少力气,也许总司令建议收编地方武装的方法值得一试。”
卢逸轩对收编地方武装毫无把握:
“总司令的初衷是好的,但我估计很难奏效……以杨森的脾气和做事习惯,肯定是先杀几个嚣张的地头蛇,祭旗立威,然后再开出优厚条件,收编地方武装,至于具体怎么做就有讲究了……鄂北可不是我们四川,我们军中的众多袍哥老大和鄂北的白莲教及天地会余孽也没什么交情,除非杨森够狠……”
卢逸轩说到这里闭嘴了,王陵基会意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杨森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猛将,远比刘湘要心狠手辣,让杨森率部攻打襄阳便出自王陵基的建议,看重的就是杨森的果断决绝,雷厉风行。
进攻并占据封建武装和绿林好汉遍布的鄂北地区,一手高举屠刀,一手捧着银元的杨森,远比文绉绉的刘湘要有用得多,不管杨森到了襄阳怎么做,川军总司令部只需要控制好舆论,堂而皇之地高呼“剿匪安民”的口号即可。
王陵基的目光转到了地图上的沙市和公安一线:
“奇怪啊,王键在搞什么名堂?两份战报为何都没提起十一旅?”
王陵基低头看了看表,大惑不解:“将近五点半了,再有两个小时天色就会完全黑下来,荆潜公路上的肖家湾和刚占领的沙市,怎么会如此平静?哪怕已完全肃清残敌,至少也得上报一下战果吧?以前这个王键表功的时候比谁都积极……”
卢逸轩笑着说:“也许是战场太过分散,王键他们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第四师是我军第一个三团制主力师,两年来编制都很稳定,因为湖南前线需要,出发前才把刚组建的教导师调过去充实兵力,匆匆编成三个旅就开往湖南了,估计他们的指挥系统没有梳理清楚,出现些许混乱和耽误在所难免,按照目前的战果来看,第四师已经做得很好了。”
卢逸轩和王陵基在低声商量的同时,萧益民也从王键第四师发来的战报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王键在搞什么名堂?十一、十二旅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汇报他们所在的准确位置……”
萧益民没有任何犹豫,便下达命令:“急电第四师王键,令其在明日上午八点之前,率领第十一旅赶到荆州,与包总参谋长汇合,交由包总参谋长统一指挥。”
“是!”
机要参谋收好萧益民签字的电文,跑到墙边的通信处。
十分钟后,译电室的机要秘书麻小月来到萧益民身边:“报告总司令,第四师王师长急电。”
萧益民接过电文,没有急着看,望着身穿合体军装、一脸严肃的麻小月,微微摇了摇头:“抓紧时间休息一下,连续熬夜对身体不好。”
麻小月紧绷的鹅蛋脸,微微发红,后退半步立正挺胸,然后转身走向译电室,关上门便无力地靠在门背上,抬起手,捧着发烫的脸蛋傻了好久,最后自嘲地摇摇头,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看到对面的同事向爽暧昧的笑容,羞恼之下低声骂道:“笑什么笑,死丫头!”
毕业于四川陆军军官学校通信专业的土家族女孩向爽哈哈大笑:“明明心里喜欢得紧,脸上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姑奶奶倒要看看,你麻小月能够坚持多久,哈哈哈……”
麻小月下意识地望了望紧闭的房门,转过头时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向爽,开始整理有些凌乱的桌面。
性格开朗、颇有点泼辣的向爽轻抚遮住额头的秀发,刚要问几句总司令萧益民的事,门外就传来机要科长的咳嗽声,又是一沓写满数字的电文需要她们两个变成文字,两位挂着少尉军衔的机要女军官,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会议室里,王陵基、卢逸轩和数名校官已经围坐在萧益民身边,紧张地讨论王键第四师违令攻打潜江的突发事件,脸色阴沉的萧益民则是一言不发,静静倾听麾下将校的意见,看样子被王键和何其武的擅自行动气得不轻。
王陵基力排众议,向萧益民提出自己的意见:
“既然第四师两个旅已经展开,再强令他们放弃行动退守公安和沙市,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怎么处分王师长和何参谋长那是战后的问题,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考虑歼灭鄂军第三旅占领潜江之后的连锁反应。”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了,总司令,恐怕你得尽快把情况向湖南的谭祖庵和程颂云,以及北洋统帅段芝泉和冯华甫通报,搞不好广州的孙中山他们都要来电质询,早一步通报还能主动些。”
众将校纷纷赞同,认为这是弥补恶劣政治影响的最佳方式。
虽然驻守潜江的王玄明既不是北洋嫡系,也不是革命党阵营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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