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我答应你。李怀光大帅不会答应的。数万唐军将士也不会答应的。”阿啜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个男人,更不会答应。如果我那样做,他肯定会杀了我!”
梦词顿时如遭雷击的浑身一颤:“是……他!”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幽远的声音:“没错,是我。”
梦词骇然的转身,衣袂飘飘,头发飞舞。蓦然回首问,一名骑着高大骏马、白马银枪地少年,已然映入了眼帘。
“房、慈!”梦词顿时失口叫了出来,然后惊慌的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呆立当场。
房慈眉头微皱,定定的坐在马上看了梦词一眼。然后插住枪,翻身下马,缓步朝梦词走来。
梦词的眼睛,也直直地看着这个朝自己稳步走来的英武少年,脑海里一片空白。
房慈走到了梦词身前,微低下头看了她片刻,然后矮身,单膝拜道:“末将房慈,见过文安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房慈说得一字一顿,好像生怕文安公主听不清他地每一个字眼。
两个人时隔七年之后,就以这样一个开场白见了面。
文安公主呆呆的看着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眶里已经有晶莹的泪花在流转。
数万人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一幕,没有人说话。李怀光本来已经亲率大军从另一侧大门出发了。看到回鹘大军忽然停住又折了回来看状况,也亲眼目睹了眼前一切。他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文安公主仿佛是痴呆了,杵在那里不知道要干什么、说什么。房慈也就低着头单膝拜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文安公主仿佛回过了神来,长吸一口气说道:“你……起来吧。”
她的声音。在颤抖。
房慈站起了身来,表情十分的平静,眼神也很淡然,平直的看着文安公主。文安公主脸上的颜色却是瞬息万变,眼神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知从何说起。
房慈将手伸进了铠甲中,摸出了一个用绣帕包裹的物什。缓缓展开。
七只纸鹤。
“我说过,我会给你地,不会欠你。”房慈将手往前轻轻递了一递,“其实当年要离开长安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陛下带着我们走得急。我也进不了皇宫不能当面交给你。现在,终于可以给你了。”文安公主双手微微颤抖的接了过来。感觉就像是接过了一份沉沉的包裹,有些不堪重负。
因为她知道,那张绣帕里不仅仅是有七只纸鹤,还有房慈对她七年来的思念。
如此沉重。
文安公主一直没有说什么。其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阿啜的眼神很焦急,她的母亲还在都播行宫危在旦夕。房慈看到了他焦切地神情,对文安公主说道:“公主殿下。请你先回去歇息吧。皇帝陛下才是主宰乾坤的真神,黠嘎斯叛乱是事关大唐、回鹘两国的大事,不是你能处理的。也不应该让你来承担任何的压力与责任。如果牺牲你真地可以换来和平,我想信也没有人愿意那么做。”
“为什么?”文安公主声音枯涩,本能的问道。
“因为……”房慈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低声说道,“尊严。”
阿啜心急的拍马上来,说道:“房将军所言极是。国家有国家的尊严。公主和百姓,也有自己地尊严。假如我们就此向黠嘎斯人妥协,还有什么资格苟活于人世?公主殿下,房将军对你情深意重,你应该能理会到他的心意。在我们草原上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假如一个男人真地爱那个女人。就能变得十分的神勇,能一箭射下苍穹飞翔的大雕…………房将军。证明给公主和我们看吧!”
文安公主的脸刷的通红,头也低了下来。
房慈凝眉看了文安公主一眼,抬头看看天空,的确有几只大雕在飞翔。他不言不语,大步转身骑上了战马,拍马疾奔开来。
李怀光在一旁看得性起,大声道:“房慈,接弓!”
呼的一声,一柄七彩宝雕弓向房慈凌空飞来。房慈抖擞精神提马一跃,当空接住了李怀光扔来的宝弓:“谢大元帅!”
“那可是皇帝陛下亲赐地宝弓、当年在吐蕃毳帐与赤松德赞射过牦牛用的!”李怀光大声喊道,“你可别给皇帝陛下丢脸!”
房慈紧紧一咬牙,斜挑剑眉目露精光,死死的瞅着天空飞翔的大雕。
搭弓,上弦,瞄准。战马绕着金帐军营在飞奔,而且越跑越快。东风劲烈马蹄疾扬,一声声凄厉的鹰啸在头顶盘旋响起。数万人抬头仰望苍穹,紧张地注视着眼间的一幕。
蓦然间,房慈突然奋力一夹马腹。那匹宝马受了疼,发出一声长嘶怒啸向上纵跃起而。房慈脚底一发力,一只脚就踏上了马鞍。人如电马如虹,搭弓引箭向苍穹。
“着!”随着一声清啸,那支箭如同飞花火电直入蓝天。眨眼间,刚刚还在半天空展翅翱翔地雄鹰,扑腾着翅膀就落了下来。
数万人顿时高声欢呼,如奔雷落地。
梦词的感情也在一刻奔发而出,浑身无力的坐倒在了地上,双手掩面长长的哭泣。
不远处的李怀光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给杨锋丢了个眼神,让他带着几个人将文安公主请了下去。
房慈将宝弓扔回了李怀光,重新拾回了银枪。他回头怔怔的看着文安公主消失在人流中,然后挺枪跃马大声喝道:“出发!”
飞龙骑早已整装待命,这时宛如出闸猛兽追随在房慈身后,向前奔腾而去。紧接着阿啜和石演芬也各自率领大军,朝北方奔腾而去。
梦词的眼泪一直没有停歇。她站在乌德犍山高高的山岗上,看着大唐的军队消失在了遥远的北方。
另外一名道姑在她身边一直陪着。看着梦词眼泪成河,不禁摇头叹道:“有男如此,夫复何求?梦词,你尘缘未尽姻缘深重,此生此世定然不能安心修道。既然如此,你还是还于尘世,与他共续情缘吧!”说罢,轻飘飘的转身就走了。
“师父……”梦词转过头来,看着师父消失的方向,颓然的跪倒了下去,连连磕了几个响头。眼上的眼泪,也是越来越多。
李怀光与李、段佐、高固、野诗良辅四将,带着四万飞龙骑朝西面奔腾而来。李怀光将刚才亲眼目睹的一幕告诉了众人,李自然是心花怒放的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一起乐了起来。
“怪了。回鹘人的军队干嘛要停在五里开外?”段佐问道,“他们没有誓师出发的习惯吗?好像也有吧,不是还杀牛宰羊祭天地了吗?”
李怀光说道:“奉城可汗说,为表达对我大唐军队的尊敬,他让他的军队在前为我军开道。”
“哦,是这样……”段佐也就不以为意了。
可是片刻以后,李怀光突然一下骇然的瞪大了眼睛,对众人说道:“看来,奉城可汗也有骗人的坏习惯!”
众将几乎异口同声:“我们也发现了!”
因为就在他们前方,一骑正飞奔而来。
马上那个人,身穿一席华丽的貂皮大袍,头上的帽子有两条长长的白狐缀边。身形婀娜声音娇脆。她奔到众人面前,学着中原人的礼节拱手一拜:“末将药罗葛•;绿城,见过大元帅,见过众位将军!末将率领三万狼骑师,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李的第一反应,是差点撞下马来。
第三卷 九鼎
第409章 百忍成金
论莽热已经是连着第七天,来到鄣县城门前大骂唐朝的皇帝了。估计,他所知道的一切汉语中关于骂人的字眼都给用上了。此人虽然学了一肚子汉学,可是修养却是差劲得很,居然将大唐皇帝的祖宗八辈都问候遍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大唐的太宗皇帝。
而太宗皇帝李世民,总是安然的坐在城头,静静的听他骂。
今天,他甚至还让人沏了一壶早春好茶碧涧春,一边慢慢品茶一边看着吐蕃的将士在城门前破口大骂。
李世民表现得越悠闲,论莽热骂得就越凶越带劲。那一群吐蕃士兵跟着论莽热,用半生不熟坳口的汉话骂得起劲,个个脸红脖子粗。
李世民却是悠然自得,仿佛在看宫廷好戏。
论莽热骂的话实在是难听,好些将士都已经在城头跺脚气愤不已了。可是皇帝已经有严旨下达,不许任何人回骂,也不许任何人未经许可之下放出一矢一箭。军令如山,唐军将士虽然个个气得切窍生烟了,可都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浑正好从后方督促粮草前来。走上城头时,就听到了一阵痛骂迎头袭来。他先是愕然,转而大怒,快步走到了皇帝面前。
“陛下!论莽热这厮就像条疯狗一样,着实可恨!请准许微臣带三五百骑出战,斩其首级献于麾下!”浑眼睛瞪得大如铜铃。
李世民不急不忙,施施然的将手中杯盏放下,看着浑说道:“浑,你刚从后方到这里,不知道朕下的军令,所以朕赦你无罪,起来吧。”
浑愕然一愣,只得站到了一边。李光颜瞅了个空。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陛下发下严旨,任何人不得请战、回骂。违者军法处置。”
浑一怔:“这作何道理?那蛮牛如此无礼满口喷粪,为何不修理他?我们又不是真的怕了他!”
李世民虽然离得有点远,但也听到了,于是对浑和李光颜招了招手:“都过来。”
二将上前来,拜礼后垂手立于一旁。
李世民悠然说道:“假如,你在大街上碰到一条疯狗。冲上来就咬你,你怎么办?”
浑立马答道:“自然是拳脚棍棒伺候,将它打死!”
李世民笑了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也会咬他呢。”
“这!……”浑顿时愣住了。
李世民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浑的资质,在四大元帅中可谓是算差的了……于是跟他说道:“你也说了,论莽热那厮是条疯狗。他来咬朕,朕莫非也要咬他吗?朕当然只会用棍棒将它一举击毙,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浑和李光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早就留有后招了!
李世民继续微笑道:“再说了,朕心中是要容得天下的。如果连一两句污言秽语都容不下,还谈什么容天下?嘴长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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