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走了?”肖姨婆婆问。
其他人缓缓回神。
闻青从一沓十块钱中抽出了七张,交给肖姨:“肖姨,这下钱够了,放心吧,孩子会没事的。”
肖姨顿时眼睛又红了,她需要钱,她需要给孩子治疗,对闻青的千恩万谢,她只等着孩子好了以后再说,她毫不忸怩地伸手接钱:“闻青……”
“肖姨,没事儿的,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在肖姨裁缝店等你。”闻青给肖姨打气。
肖姨点点头,点着点头,眼泪就落了下来。
闻青不再多说,她在这儿,就是给肖姨及她的家人压力,拉着姚世玲出医院。
出了医院,闻青去包子摊前,花两毛八分钱买了三个大肉包子,两碗甜豆浆灌在白瓷缸里,母女俩在等公交车时吃。
“闻青。”姚世玲还有点不敢相信。
闻青解释给她听,为什么她的画稿值六百块钱,比如,之前流行的的确良白衬衫、喇叭裤、脚踩裤,这些原先都没有了,后来有人想出来这种衣服的样式,并且作了出来,卖给整个国家的人,赚了上万上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钱,这所有的钱,起源不都是一个点子吗?
姚世玲懂了:“那你这六百块钱不就亏了吗?”
闻青笑:“妈,不会亏的。咱们走着瞧。”
看着女儿水嫩的脸蛋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姚世玲也跟着乐呵,闻青真的不是以前那个跋扈的闻青了,她由衷的开心。
接下来,闻青吃了一个肉包,姚世玲吃了两个肉包,上车下车后,闻青直奔代销店。
姚世玲问:“闻青,来代销店干啥?”
“买烟。”闻青答,她盯着代销店货架上的烟,飞马烟,勇士烟,生产烟,红双喜,渡江,大前门,指着大前门烟:“老板,给我拿一包大前门烟。”
“三毛五。”
“行,拿一包。再拿盒火柴。”
“火柴两分钱一盒。”
“行。”
出了代销店,姚世玲问:“闻青,买这些干啥?”
“把咱家牛再买回来!”
姚世玲微怔了下,闻青比她想的周到,早上牵牛出来时,村里多少人看着,都在背后说闲话。
若是牛真的没了,指不定多少人看笑话,本来闻家就穷,牛再没了可是闻青要开裁缝店,需要用钱。
“闻青,这钱不买牛,你做生意”
闻青抢白:“妈,你放心,我要做生意用不着卖牛。走,把牛买回家,省得朋朋哭。”
母女俩说着就到了牛市,牛市依旧热闹。
“可能买主已经走了。”姚世玲说。
“没事儿,找找看,找不到就去他家找。”
“好。”姚世玲也想把牛买回来。
两人在牛市转了一圈,没见到自己的牛,才刚出牛市,就见自家牛驼着不少东西往土路走。
“大伯,大伯!”闻青远远地喊住。
买主看了看闻青:“咦,小姑娘,咋又碰见你了?”
闻青嘻嘻地笑,余光瞥着自己家的牛,连忙从包里掏出大前门烟和火柴,然后递给买主。
买主看了眼闻青,问:“啥意思这是?”
闻青说:“大伯,实话和你说,一早卖牛是为了给人治病,现在人好了,所以想把牛再买回来。”
“那不成,你都卖给我了!”买主当即说道。
“大伯,你别激动,别激动。”闻青笑着说:“我不会让你亏本,这烟和火柴是我向你赔礼道歉,四百五十五块买我们的,现在我们四百六十块钱买回来,让你赚五块钱怎么样?”
买主狐疑地看向闻青。
牛市本来就是倒买倒卖的地儿,前脚买一手,后脚卖二手的事儿,屡见不鲜,何况闻青家的牛四百五十五已经是高价了,一两个小时就赚五块钱和一包烟。
此刻又有牛市的人跟着瞎起哄。
“卖了吧,卖了吧!”
“上哪儿能不费力赚五块钱,白捡了个便宜。牛市的牛四百二十的拉回去照样犁地。”
“就是,人小姑娘还给买了一包烟,一盒火柴呢。看样子就是懂事的,卖了吧。”
“……”
买主扛不住起哄,一咬牙:“行,四百六十块钱就四百六十块钱,牵走吧。”
姚世玲满脸喜悦。
闻青就知道,牛回来了,妈妈肯定会高兴,两个弟弟更加会高兴,所以一张画稿卖得值了,她心里也踏实了。
“走吧。”姚世玲止不住地喜悦。
“嗯。”闻青伸手摸了摸牛,不过她没有跟着姚世玲回水湾村,而是直接去了肖姨裁缝店,还未到,就见裁缝店门口站了不少人,中间有个女人指着肖姨裁缝店的门,说道:“就是这家店,她们坑人!”
闻言,闻青立刻蹙眉。
第15章
“怎么回事?”
“坑人?不可能吧?肖姨裁缝店开了好几年了,肖姨人一直不错的。”
“是啊,我年年来这儿给家里人做衣裳的,没被坑过啊。”
“……”
面对女人的指责,不少老顾客选择相信肖姨,相信肖姨裁缝店,然而,女人并不放弃,煞有其事地望一圈顾客,郑重说道:“你们都被骗了!”
众人惊讶:“骗我们什么?”
女人问:“你们有没有在这家店里买过布?”
众人不解答:“买过。”
“回家量过尺寸了吗?”
“买过直接就在她家做了呀。干嘛要量尺寸呢?”
“你们算过布料没有?”
“……还真没有。”众人底气没有那么足了,暗想难道这其中有猫腻?
女人一拍大腿:“我就说你们这些有钱人,拿钱不当钱花,你们知道吗?前些天,我在她家……”女人抬手指着门头:“就这家,买了八尺晴伦布,让她家新来的那个小姑娘给我做衣裳,那小姑娘叫闻什么来着?”
“闻青。”
“对,就是闻青!”女人咬牙切齿地说:“就是她!”
而此刻,闻青正在不远处,蹙着眉头,静静地看着这边的情况,她自认自己和肖姨为人处事,皆是清清白白,怎么落得个“坑人”的名声。就连上辈子,她是跋扈无理脾气暴了些,但坑人是她不屑的。
而今她更不像上辈子那样,凡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去力争,而是静静站着看着,她想弄清事实情况再做打算。
女人绘声绘色地说:“那个小姑娘别看长的水灵灵的,对谁都笑嘻嘻的,一肚子坏水,净会算计人。”
“算计人,怎么说?”
“那天给我量布的就是那个叫闻青的,八尺晴伦布她收了我八块八毛钱,做一套衣裳,就汗衫加七分裤,手工费一块二毛钱,一个夏天我就指望这一套了。然后我就给了她十块钱。后来你猜怎么着?”女人语气陡然一转,勾的所有人齐齐看向她。
“怎么着了?”
“布料不够。”女人说:“你说我这么瘦,我就做个汗衫和七分裤,八尺布哪里不是了?结果她又让我多出了五毛钱。做套破衣裳收了我十块五毛钱,一寸小布头都没剩给我!”
听言,闻青眉头皱的更深了。
其他人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是说闻青那丫头偷布?”有人问。
女人眼睛一亮。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又说了一句:“呀,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一件事,上次我男人做一套中山装,明明肖姨说布料够,布料够,闻青非说不够,后来从裤腰那里又接了一块棉布,多收我两块钱呢。”
“还有,我有条裙子,给了九尺布,一寸也剩,收了我三块钱手工费呢。”
“……”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说了少布料这事儿,在场所有人,不由得都暗忖自己长久以来来肖姨裁缝店做衣裳,是否被坑过。
一时间现场嘁嘁喳喳的声音不断。
不管闻青有没有偷布,似乎都有了偷布的嫌疑。
女人的爆料还没完,接着说:“本来这事儿就这么过了的,我也不想计较那一尺布的事儿。”女人一副仁慈的样子。
“那哪能不计较啊。”
“就是啊,一尺布一块钱呢!”
“……”不知不觉间路人便倒戈到女人这方。
“我真是不想计较的,毕竟一个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做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女人语气无奈地说着,紧跟着话锋一转:“但是,那天我表妹来这儿买鞋子,四块钱一双布鞋,拿回家我才看到,鞋面用的就是那天我的那块晴伦布,当时晴伦布上有一点墨汁,这个我记得清清楚楚!闻青用的就是我的晴伦布做鞋子!”
“居然偷布做鞋子!”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就是说,闻青真的拿着多余的布去做鞋子了?”
“一尺布够做好多说鞋子子,听说她做的鞋子卖的挺贵,五六块钱一双呢。”
“合着布料都是咱们的,她一毛钱成本都没有,就卖了五六块钱?”
“我就说嘛,上次我来买布料时,看到了双鞋子,和我衣裳布料是一模一样,看来是偷我衣裳的布料做的。”
“以前肖姨从不这样的。”
“就是她来了这样的。”
“太过分了!拿着我的钱又赚我们的钱,有没有良心!”
“这小姑娘心忒黑了!”
“……”
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矛头纷纷指向闻青,说闻青偷布,说闻青偷用她们的布料,做鞋子卖高价,她们就等在肖姨裁缝店门口,要讨一个说法,要把闻青送派出所,把钱吐出来,再让闻青滚出肖姨裁缝店,不然,她们和肖姨裁缝店没完。
闻青安静地站在路旁。
正巧跟前有个修鞋的大爷,认出了闻青,小声提醒说:“小姑娘,快躲一躲,别理她们,等肖姨回来了再说。”
闻青看向修鞋大爷,笑了笑。
躲?凭什么躲?这人摆明是针对她,她还从来没怕过事,何况她清清白白,要躲的应该是对方才对。
“谢谢大爷,没事儿。”闻青肖姨裁缝店门口走出。
修鞋大爷小声喊着:“闻青,闻青,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