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会对我们家石掌事有此误会也是正常,不久之前,在下也没有想过世间有石大姑娘这样的旷世奇才。”
石聆还没被这么当面□□裸地夸过,她有些不适应地看向王焕,见那厮脸不红气不喘,好似在说一件正常无比的事。
“大姑娘经手我王家的锦绣坊一年,锦绣坊便由亏损转而盈利三十万两白银,大姑娘来京城不过两个月,救活我王家四家亏空铺子,不过是几句指点,便化腐朽为神奇,连父亲也对其赞誉有加,‘财神娘子’之名,大姑娘当得!”
石聆觉得脸开始热了。
就算知道王焕是在给她长脸,也还是很难为情啊!
可惜某位世子玩得正开心,像是故意逗弄石聆一样,还在一脸认真地说个没完:“说起来惭愧,在下倾慕大姑娘已久,这次请了大姑娘来京城,精挑细选了住所,承蒙大姑娘喜欢,本该赠与。可大姑娘拒而不收,还说我再提此事她便离开京城,我这才不得已,将此宅院卖与大姑娘。”
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王焕拿出一张契子,朗声道:“这是房契,大姑娘不便出面,便由我代劳,全权代理这笔交易,今日来,就是给大姑娘送房契来了。”
他大大方方地拉起石聆的手,将一纸十万两的房契交到她手里,笑眯眯地道:“阿聆,幸不辱使命。”
☆、痛快
剧情急转直下,见众人目瞪口呆,王焕还很高兴地道:“怎么,还有人不信?房契就在这里,你们可以跟大姑娘借来看看。”
王焕看了石琮蕊一眼,惋惜地摇摇头:“可怜居然还有人觉得大姑娘拿不出这一栋宅子的钱,石大姑娘有我锦绣坊的五成股,单是晋阳的分红每个月就有一万两,若不是签了契约,京城的账我都不想与她分了。”
石聆干咳一声:“世子说笑了,淮阳侯府可是从不欠账的。”
“看看,大掌事的威严可厉害,”王焕调笑道,“在下只是开了句玩笑,石姑娘放心,若非石姑娘帮了侯府的大忙,我如今还在父亲书房里挨训,在下实在不是经商的料子,日后还要靠姑娘多多提点,万不敢过河拆桥的。”
他这话说得风趣,把个纨绔子弟演出了精髓,在场的人都笑了。
“只不过……”王焕语气一转,“石姑娘作为侯府的贵客,也不是任何人都能造谣抹黑的,就算是姑娘的妹妹,说话也该注意些。便是姑娘大度,不放在心里,我还在意呢不是?”
王焕脸色一沉,好似十分生气地对石琮蕊道:“你,你这个小丫头,仗着是大姑娘的姐妹,就能诋毁本世子的清白吗?”
噗!
人群中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了。
还以为这淮阳世子是来英雄救美的,怎么闹了半天他是来给自己正名的?小心眼到这个地步,可真是草包了些。
王焕却不羞不臊地道:“本世子可是堂堂正正去石家提过亲的,虽然糟了些嫌弃,没能得石大姑娘应允,不过想来遭人嫌弃的也不只我一个,应是石大姑娘还没有做好出嫁的准备,不是针对我才是。”
阿啾!
——正在家里逗蛐蛐的赵某六打个了个喷嚏。
“本世子一腔真心,又怎么会舍得让大姑娘当个见不得光的外室?我王焕若有幸得娶石氏琮秀为妻,必执雁为礼,百花为聘,朗月天风为媒,十里锦绣铺路,八抬金丝鸾轿相迎,且发誓一生守此一人,以报苍天赐福,予我如花美眷,金玉良缘。”
开始还带着些玩笑,说到后来语气越发真挚,到最后,在场众人竟是鸦雀无声。
连石琮蕊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信誓旦旦说着只要石聆一人的淮阳世子。
疯了!
这些人都疯了!
石聆到底有什么好?她不过就是个傻子!傻子!
王焕却根本没有在意周围的目光,他的视线坦然而磊落地落到那个一直不敢看他的姑娘身上,看着石聆脸上的绯色越来越重,不禁想到初识时的种种。
看着厉害得不得了,其实是只纸老虎,连两句情话都听不得。看看,那种天崩地裂了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好似他说了什么鬼话。
说到底,那天的事会被石琮蕊拿来发作,又闹得这样沸沸扬扬,其实都是自己的错。可是石聆连提也没提过一句,石聆将他与淮阳侯府彻底摒弃在话题之外,自己承担了所有的指责,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是这样值得被好好对待的女孩子,本该在家人和丈夫的羽翼之下安然生活,此刻却这样傲然地站在最前方,承受着众人的指责和冷眼,又无声无息地袒护着他人。
若不是自己恰巧赶来,她要怎么办?即便她有对付石琮蕊的办法,可这谣言一旦走了出去,又有谁会在乎事情的真相?石琮秀的大名在京里怕是要彻底的火了,她可有一星半点儿想到叫人来求助?
按下万千感慨,王焕收回目光,面上还是一副二世祖的样子,道:“石二姑娘,可惜本世子暂时还当不得你的姐夫,不好替石老爷管教你,不过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对长姐都这样刻薄以待……啧!”王焕说着,有些怜悯地看了韩世平一眼,“不知道将来要嫁给哪个倒霉蛋,真是祖上作孽。”
他在京里的纨绔之名与安阳世子不相上下,这话虽然过分,但在他嘴里说出来,任何人都不觉得奇怪。石琮蕊却从没有受过这样□□裸的羞辱,脸色鲜红欲滴,表情简直难看得可以。而被含沙射影,且早就看不起王焕的韩世平也根本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岂有此理,你身为堂堂世子,怎可如此羞辱一个弱女子,真是……算不上君子!”
“我可不爱当君子,”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说,君子有什么好?王焕笑言:“说起羞辱同胞,自辱家门,二姑娘才是个中翘楚,王某甘拜下风;至于韩兄你,堂堂七尺男儿,连人家姐妹斗嘴也要插手……你们当君子的管得真宽。”
韩世清脸色发青,怒道:“你——你居然……”
“够了!”
石聆突然的怒喝让众人静下,视线再度落在今天这场纷争的主人公身上。
“诸位,今日之事,乃是石家的私事,旁人还请不要插手。”
一句石家私事,成功逼得韩世平闭嘴,王焕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石聆走到石琮蕊身前,突然抬眼,迅如闪电地出手。
“啪”地一声,石琮蕊右侧脸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这份礼,当初送你母亲,我便觉得轻了,”石聆低声,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如今加上了你,方觉得有些痛快。”
石琮蕊双目圆凳,娇俏的脸上先是不可思议,随后变得狰狞不已:“你竟敢打我!”
石聆退开两步,淡定地道:“我不是打你,我是管教你。我身为你的长姐,在你做出有辱门风之行时,自然有资格替父亲和你的母亲管教你。”
韩氏如今已经老实了,偏这个石琮蕊不知轻重,石聆本不想理她,但她今日所为,让石聆知道自己错估了这个小姑娘的心胸。如今这仇已然是结下了,这一巴掌的教训就不用省了。
“石琮秀!”韩世平快步上前,道,“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打她?”
不用王焕下令,初十已经飞快地挡在石聆跟前,一把捉住韩世平的手,眼中杀机迸现。
“为什么不可以打她?”石聆冷冷地道,“我替父亲管教妹妹,你不过是远房亲戚,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闭嘴!”石琮蕊激动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娘的白痴傻子,还轮不到你来管教我!”
眼见石琮蕊开始口无遮拦,等下还不知道又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言语来。
王焕垂下眼帘:“初十,掌嘴。”
“是!”
初十二话不说,“啪啪”又是两巴掌。
他早就看不下去了,姑娘那小细胳膊,扇人能有多大的力气?这种粗活,还是得他们这些专业的来!
“救命!救命啊!淮阳候家要杀人啦!”
眼看着初十还没尽兴,石琮蕊惊声尖叫起来。
“初十,把她的嘴堵上,送回韩侍郎家,就说此女在凤来阁无故尖叫,疑似疯癫,叫韩侍郎关一关,请个大夫喂些好药,治不好就别再放出来咬人了。”
“你们敢——你们……呜呜!”
韩世平被这刺耳的声音激得回过神儿,注意到王焕此时面上已经没了一点笑意,他心下一冷,这才意识到他们这是真的惹了祸,得罪了淮阳侯府。此刻韩世平也顾不得平日里对王焕那些不屑,放软了语气,恭敬地道:“世子,表妹却有得罪之处,念及她年幼,还望放她一马。”
似玉一掐腰插话道:“年幼就可以乱说话?这是几时的律法?这么说,我们大姑娘也很年幼啊,心情不好抽人两巴掌也没什么。”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似玉胡搅蛮缠,王焕干脆装聋作哑。
没错,石琮秀那一巴掌的确没什么,可是那叫初十的的护卫快要把石琮蕊抽死了!韩世平心里着急,转而求石聆:“石大姑娘,你们好歹也是姐妹,便是有些口角,怎么就到这地步了?你倒是快说两句话。”
“是啊,怎么就到这地步了?”石聆轻轻地将这问题抛回去。
韩世平时第一次和石聆近距离对视,他这才发现女子的眼睛清澈得吓人,没有愤恨,没有不平,没有委屈,仿佛那些事都与她无关,仿佛眼前众人都只是入戏的角儿。
韩世平突然哑口无言。
是啊,怎么就到这地步了?
一开始挑衅的就是石琮蕊,石聆直至刚才才明确表示了不悦,这之前,她给过石琮蕊很多的退路。
她没有要赶尽杀绝,是石琮蕊不断地在逼她挥刀保护自己。
韩世平的气势突然弱了下来,有些结巴地道:“她到底、到底是你妹妹……”
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石琮蕊在抹黑石琮秀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这好歹也是她血浓于水的姐姐。
石聆不再理会这个磕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