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少有人知道,郡王妃和沈郡主当年是闺中手帕交,两人感情好似亲姐妹一般。正是因为如此,后来两人各自为营,感情破裂。因为当年爱得深沉,决裂时候也恨得尤其凶猛。只不过,郡王妃比起自己那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母亲却是要高杆多了,她从不浪费时间去做那些唇舌之争,凡事只挑与自己有利的来。而沈郡主则是整天把“贱人”挂在嘴上,骂得比谁都狠,事实上却并未真做出什么。
可尽管如此,众人还是觉得郡王妃大度,沈郡主小气。
为此,沈郡主对这位曾经的姐妹也越发不待见。
而作为舆论胜利者的郡王妃,对小辈却是不错的,比如对王焕,至少那些恶毒的流言他从未在郡王妃处听说过。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大摇大摆地来这边坐。
不过王焕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喜爱石聆,想必是赵幼贤说了什么。王焕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直笑吟吟跟石聆搭话的赵幼贤一眼,突然在桌下捉住石聆的手。
石聆嘴角微微一僵,亏她被吓了一跳,还能不动声色。
这个王焕,搞什么?
她正想抽回手,却在感觉到那人在自己掌心一笔一划写字后,微微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才下的火车,久等啦!
☆、升平
石聆还没等反应,便见初十小跑过来,跟王焕低声说了什么。
王焕面色未变,只是和安阳郡王妃告了个礼,便起身离席。
王焕一走,赵幼贤立刻蹦跶过来,占了王焕的位置,开开心心地和石聆谈天说地。见石聆有些漫不经心,赵幼贤一阵心虚:“秀秀,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他说的是把似玉安置在她身边的事。
石聆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什么,你玩你的。”
在她眼里,赵幼贤做什么都离不开一个“玩”字,跟他认真什么呢,怪累的。反正无论他想在她身上调查出什么,都不会有结果。
赵幼贤一怔,随即干笑了两声。
“连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秀秀,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赵幼贤一点也不害臊地道。
对于赵幼贤突如其来的表白,石聆倒是异常平静。
她摇摇头,淡淡地道:“是吗,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赵幼贤似有若无的挑逗一直都没什么感觉,即使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她也总是平静得不得了,平静得不正常了。
这就是所说的天生免疫吧。
她本不是很会应对异性的性格,同样的话,孙璞玉和王焕,或者任何一个陌生男人说,她多少都会有些不知所措,但如果赵幼贤说,她就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这算另一种特殊对待吧?
这其实也是很奇怪的,并非她的性格。
“赵六。”看见赵六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石聆突然道,“我觉得我们上辈子大概就认识的。”
赵幼贤一怔,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神色,有意外,有紧张,似乎还有些期待。
石聆煞有其事地说:“可能是关系不错的人吧。”
不像是仇人,因为没有强烈的憎恶感,当然也绝对不会是什么特别亲密的人,非要说的话,这种感觉就好像……君子之交,无爱无恨,还有一点点的疲惫,总之,无论他说什么,她心里都是死水一滩,一点波澜也没有。
这真是很奇怪的,明明赵幼贤除了话多一点,并没有得罪过她。
看赵幼贤愣愣的,全没了平日里机灵的样子,石聆突然一笑。
“我瞎说的,你别介意。”
在晋阳和唐明镇,赵幼贤都帮她良多,无论赵幼贤在打什么主意,在他的真实目的出水前,在他展露出任何恶意之前,她都还是愿意相信他会是朋友。
说完,石聆起身,对郡王妃一礼,示意自己要去方便一下。
这一次赵幼贤没有跟上,而是看着石聆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阿贤?”郡王妃看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赵幼贤转过头,又恢复没心没肺的笑模样,“娘,我只是觉得,追老婆这个事情,真是挺难的。”
“噢?我儿何故如此感慨?”郡王妃疑惑。
“娘亲你看啊,这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百年才修来一次啊,要是错过了,就得再修一百年,这还不难吗?”
赵幼贤说完,才注意到这一席附近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瞧着感慨万千的自己。
天啊,这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安阳世子吗?居然一脸认真的说出这样的话?
赵幼贤笑了笑,不以为然。
“所以说,任重而道远啊。”
这样也好,有难度才有意思。
到底是在皇宫里,石聆也不敢乱走,她叫来宫女问了两句,便向御花园西北角的水榭走去。这里临湖,同样能看见水台上的表演,但是又因远离主场,僻静许多。且四周花繁叶茂,几乎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死角,很不容易被人看到。
真是个好地方。
石聆走上前,不意外地看到早已坐在矮栏上临湖眺望的某人。
真会找地方。
石聆摇摇头,走上前,站在那人身后。
“东家,这种情况下特意叫我出来,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可有些说不过去。”石聆今天最大的目标就是低调,她可不想在宫中惹上任何麻烦。这人倒好,还在她手上写字,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王焕回头,见石聆脸上不似往日淡定,显然是很不喜欢这种凡事没有把握的感觉。他淡然一笑,伸手一拉,迫着石聆坐下,又从手里拿出一包剥好的五香花生给她。
石聆不解,抬头看她:“你剥的?”
“等你的时候无聊剥的。”
石聆失笑。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累了,出来休息。到底是宫宴,这样擅自离席,一个人难免心慌,两个人刚好。”王焕回头,一笑,“陪陪我?”
这和上学的时候一个人逃课打怵,于是拖个人下水壮胆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亏得石聆倒也真应了。
她该更谨慎一些的,对于宫廷,对于皇室她一点也不了解,不该如此松懈。可是心里又有一个人声音在说,这人说没事,就应该没事吧。石聆发现自己在感性和本能上对王焕的信任显然已经打败了理智,这可不好。
“这宫宴可真累,我以前就不喜欢。”王焕道。
他会去边州,一部分是沈郡主的意思,一部分也是自己的意思。边州大营没有战事的时候,也有宴会,不过军中设宴没这么多讲究,喝酒吃肉,谈天说地,粗鲁得多,却贵在畅快。那样的场面,女孩子一定受不了。
不过,石聆也许不会,就算在一群粗鲁的汉子中,石聆大概也只会置身事外地端坐一隅,吃喜欢的菜,喝喜欢的酒,仿佛与周围格格不入,又其实早已融为一体。
“嗯,是累。”果然,石聆赞同地松了松肩膀,坐姿比之前放松了些。她吃着花生,看着远处不知道谁家的千金在水台上跳舞,婀娜多姿,如迎风海棠。
“这次让你和石琮蕊进宫,据说是太子的主意。”
石聆侧目:“太子?”
“惊讶吗?”王焕叹息,“我也很惊讶。最近边关不稳,靺鞨人蠢蠢欲动,战与不战,朝中争论不休。而太子什么都听沈国公的,自己拿不出主意,圣上对太子多有不满。”
石聆却听出王焕的忧虑:“要打仗了吗?”
王焕在边州貌似是有职务的,如果打仗,他会出征吗?想到这里,石聆心中突然一紧。
王焕看看她,轻松地笑了笑:“暂时还打不起来,靺鞨人输过一次,没有把握他们也不敢出手。”
暂时啊。
“也就是说,终有一战了?”石聆皱眉。
那么如今,正是需要重整军备粮草,加强练兵的时候,可是想也知道,宫中此刻歌舞升平,哪有紧张气息?这一仗要是三五年后还好,就怕撑不到三年。听说皇帝年事已高,太子风评也不是很好,褚位交替时若是生了什么乱子,便是靺鞨人的良机。
怪不得王焕对着宫中这些宴会就闹心。
换了哪个从边关回来,看到宫中歌舞升平,毫无危机感,心里都不会好受。
石聆不由也跟着叹气。
原以为穿越到和平岁月,算是她的运气,只是也不知道哪年哪月能回去,若是这边开战,首要收到波及的就是经济。到时候她便是有一身本事也无处施展,如果战火燎原,百姓流离失所,连温饱都顾不上,她还经个毛线的商。
石聆正皱着眉头思考,却听王焕低声一笑。
这么严肃认真的时刻,他干什么?
石聆不满地瞪他。
“跟你说什么,你都认真。”王焕似乎有些无奈,“不过是看你被缠得不自在,叫你出来放松一番。打不打仗的,有朝廷呢,跟你有什么干系?”
石聆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地说道:“我不是怕你去打仗吗?你们世家子弟是不是也需要去军中赚军功什么的。”
王焕是从边州回来的吧,不知道在军中有没有任职。
王焕一怔:“你不想我去?”
石聆想了想:“我不想你受伤。”
说着,石聆又想过年的时候,王焕冒雪跑到锦绣坊去,身上带着可怕的刀伤。难道他那时便是从边州来的?
——说过不问的,可是又忍不住好奇了。
王焕看了石聆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再看向湖面的时候,嘴角轻扬,似乎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放心吧,等真打起来的时候,你大概已经回家了。”
石聆眼睛一亮,有些激动:“你找到线索了?”
“一点点。”王焕故作神秘。
王焕说完,起身,在石聆手中塞了样东西。
石聆不解:“什么……”
王焕忽然一使力气,石聆的鼻尖几乎撞进他怀里,耳畔有灼热的呼吸:“小心太子。”
石聆再要细问,王焕却已经快步离开。石聆要追过去,却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小太监出现在亭中,笑吟吟地道:“石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