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好受一些。
不说汉王刘邦这边,却说项羽正已经攻到了睢阳(商丘),睢阳城里的军民,像前面的十几个城一样,背弃了彭越,跟彭越的霸占军一番缠斗,赶跑了彭越,出城投降项羽。项羽刚刚为全部平定魏地而骄傲和喘了一口气,算了算时日,正好十三天,准备稍事休息,立马回程。
突然,探子骑兵来报:“报,大事不好,海春侯大司马曹咎,和长史司马欣,在成皋城外大战失利。双双自刭,成皋已被汉军占领,珍宝尽收于汉军,如今荥阳亦危在旦夕!”
项羽把圆眼一睁,四个瞳孔发出手电筒一样的光芒,一股血气在胸中怒翻,刚要大叫责骂,却又全都被自己压下,翻回了肚子里,当即重新披上铜甲。项羽身上铜甲凛凛放光,映着自己眼中青铜一样的可以敲石出火的目光,沉静但是尖锐地说:“传令,马不解鞍,人不休息,车辕西向,去救荥阳!”
这时候已经是十月上中旬,长着青铜脑袋的钟离昧正在荥阳城东的垓心里,手持两根长矛,前后穿刺划圈飞舞!周围的汉兵都被他挥得眼冒金星,纷纷捂着脑袋藏匿。
正这么鏖战着呢,外面突然像决堤一样,项羽大王的车骑步兵救援杀到。汉军一看,比钟离猛更猛的项王来了,各个曳了兵器,四散奔逃。钟离昧得救了!拎着两个已经打弯了的长矛哭着向项王报到。
荥阳城是楚军的地盘,汉军没有地方去,又害怕项羽,纷纷走避到广武山等处的险阻上,故垒自守。从此学着了曹咎,再不出来。项羽则屯兵去攻,汉军只是不出。
潍水之战,韩信平齐
项王急急赶奔荥阳了,扶危了荥阳,然后开始和险阻各地以及成皋的刘邦汉军进行对峙的时候,他同时也听到了韩信已经攻占和略得了齐国大部的消息。
项羽也终于意识到了身后的齐国战略意义重大,于是,他派出得力大将——龙且为大将,率领大批楚军,号称二十万,从楚国的彭城本土以及淮南地区和荥阳这里,前往齐国集结,北上援救齐王,这时正是寒冬十一月的时分。
北方大地被阵阵冬寒拔去层层羽裳,土地上一片荒芜,留在山东的只有不祥的绝望。
龙且的两只眉毛像两只蝙蝠,一张长脸好像一只海龙,他是项羽手下第二猛将(第一是钟离昧),曾经在淮南战场鏖战数月,大败曾为楚军冠军(大将军)的英布。
按理说,齐国与楚国有两代之仇,势同水火,项羽曾经践踏屠坑齐国,但是韩信攻驱齐王之后,作势欲南下攻击苏北彭城,项羽就不得不派大将前去救齐了。
龙且带着亚将周兰、留公旋等人和二十万大军,抵达高密,与走避在高密的齐王田广会合。
韩信从西边临淄一百五十公里追来,正好有条潍水迎住自己。高密就在潍水的东侧,如今属于潍坊市,是风筝的热土。如果韩信继续打过来,田广就要跑到青岛然后跳海了。
“大王不必惊慌,我们自有分教。”
这次龙且是带着志在必得的架势,和齐王田广言归于好,合兵一处之后,就预备西战韩信。
下面却有个有识之士来提合理化建议了——跟从前李左车给陈余提的意思一样:“将军,汉军孤军远斗,其锋不可挡(汉军是从外来的客军,孤军远战,没有逃脱的路,所以必须死战,必须打出条活路)。而我们齐军、楚军是在自家的土地上战,一旦遇上挫折,兵士们就容易拎着大戟逃散回家了(可见当时都是征兵制,而且人民生活日子还不差,否则当兵比当老百姓强)。”
“那依你的意思,是怎样?”龙且说话阴阴的。
这人鼓了鼓气,说:“我看不如深壁不战,就把营垒筑在这里,然后让齐王派出使臣,去游说那些已经投降韩信的城池,就说大王还在,楚军二十万亦来相救,你们都赶紧重新跟着我们姓田的吧,城池必然都反汉。汉军两千里客居于此——后面集装箱根本到不来,城池又都反了他,他在这里就是一点可以吃的东西也没有了,则汉军必然不战而降。”
这人说完,自己都对自己很满意地望着龙且笑了起来。
龙且说:“那么,我们的功劳在哪里呢?你只是从军事上考虑问题,却不知道从政治上考虑。如果我们不战,靠着齐王游说城池反叛韩信,则我们有什么功劳,齐国依旧是齐王的齐国。如今我们大战一场而胜,乘胜收取韩信的占领区和城池,则齐国的一半就是我们的了。”
当时,齐相田横逃在临淄以南的泰安地区,齐代理相国田光逃在山东、河南交接的鄄城(城阳,多次被屠的倒霉的地方),齐王田广逃在高密,而高密以东北的胶州地区则有齐将田既,临淄以北的高青县则有将军田吸,他们手上都有兵,所以齐王还是控制着半个齐国。
而韩信这时候的形势确实也不安稳,可以说是四面皆敌。
龙且站起来,拍拍那人肩膀,然后又把手拿开,说:“你虽然说得没有错,但是这个仗我们一定要打。你放心吧,韩信这个人我知道,他从前整天在农贸市场瞎晃悠,还曾经钻过别人的裤裆,素来怯懦,很容易对付的。”
说完龙且背着手,走进了后室。他说韩信很容易对付,只是对旁人这么说的,韩信孤军远战,举魏国、灭代国、并赵国、擒三王,以少战多,得城无数,白起之功不过如此,已经大名蜚声在外,这也是项羽之所以派他来战的原因。他对于韩信是不是怯懦,还是抱着观望的态度。
龙且不敢怠慢,将齐军和楚军合编在一起,积极备战。
韩信那边,加上统属的曹参、灌婴部队,还有汉王另外增援他的独立部队,人数也在十万不到,和号称二十万但实际大约也就是十万出头的龙且部队相比,基本旗鼓相当,但是对于韩信不利的地方就是,自己处于中线,四面有敌,如果要攻击高密,还需要渡过潍水(韩信在潍水西,齐楚军在潍水东),而渡河作战,显然是增加自己的麻烦和不利的。
怎么渡河呢?可以声东击西,虚张声势佯装从上游进攻以吸引齐楚军的注意,其实却是从下游进攻,如同他在西黄河上做的。但是现在是冬天,潍水又是条小河,冬季更加干瘦,曲曲弯弯,就像几条时分时合的小蚯蚓,在沉沙的河道里,双方互相离得很近,自己军事动作的实质很难骗过对方的眼睛。
韩信打仗,不拘一格,翻新出奇,于是对自己属下的曹参、灌婴、司马孔藂、陈贺,都尉丁礼、将军赵将夜等人说:“从前我们是心理战,这次我们要用地理战,你们谁愿意往潍水上游北去十几里,修一个水坝啊?”
校尉冷耳、都尉季必觉得自己官小,修水坝又不是抢功的事,又不死人,于是请令前往,韩信拿出美酒,兑了水,喝了一口,说:“这事非常机密,亦至关重要,你二人准备一万多沙袋,到潍水上游择地筑坝,制造人工水库。”
二人说:“沙子倒是好找,河里有很多,一万多囊(袋子),却到哪里去搞啊?”
韩信说:“大司务长,你现在就把辎重车里,所有盛铠甲、兵器和粮草的囊袋,全部倒空了,交给二位将官。灌婴,你速派遣李必、骆甲两名骑校尉,分带三千骑兵,在上游两岸,遮绝楚军的游哨暗探,且不可使任何齐楚兵靠近。今晚天黑即刻出发。曹参,你现在就写出战信,约龙且明日一早在潍水夹河就战,其他各将厉兵秣马,明早岸左列阵,命卢卿、卢罢师这两个齐国降将居阵的尖锋,曹参居左,灌婴骑兵居右,其他诸将各部,所居阵列战位,我喝完酒,饭后就给你们送去。按书面指示行事,不得有误。好了,各位请了!”
诸将都一抱拳,行了肃拜的军礼,转身都纷纷出了大帐。
韩信又喝了一些酒,望着帐顶想了一些心事,然后就转去餐厅吃饭不提。
当天夜晚,月色皎洁得像监狱顶上的探照灯,冒着冬夜的冷风,冷耳、季必等人扛着空麻袋,率部向北进发,到了半夜,进了骑兵已经布置好的警戒线,就赶紧在河床上挖沙子,装麻袋,往一处宽阔河床上去堆大坝。汉军劳动着,好像建筑工地上无数的民工,一会儿就纷纷出了汗,汗水就和麻袋一起,都堆积在了这人工的杀人水库里边了。
次日天明,太阳像一个气球一样冉冉升起,又来观看韩信和龙且打仗的热闹了。潍水两岸静悄悄的,没有人喊马嘶,只有肃穆的大军移动,摆置阵列的兵器战车碰撞声。
河对面,齐楚军十几万各部主力,长短武器相卫,数量巨大,以逸待劳,错落有致,韩信一望,不由得对龙且的排兵战法,暗加敬佩。
龙且一望韩信这边,则两个卢姓降将的旗号打在了最居前的位置。龙且暗笑,军阵的前锋就像宝剑的剑锋,一定要用最猛厉的军队,方才有杀伤力,韩信果然怯懦啊,让两个投降了的在前面跑龙套。
不一会儿,主将的大旗竖起来了,旁边的战鼓声擂动起来了,韩信军阵的前锋和两翼,纷纷向前移动,走着走着就进到了水里。冬季的河水虽然干瘦,但是寒冷,好像冰冻雪碧一样,扎得汉军从脚心向上透心凉。韩信军阵中有一半士卒涉水走过了潍水河,直接和龙且的军阵前锋相遇。汉军跺了跺脚,穿着湿凉的鞋和水漉漉的裤子,朝着楚军就猛杀上来。
龙且站在高坡上,笑了一下,挥动军旗,令前锋周兰进行尝试性迎战,其他各部保持警惕,按兵不动,以防韩信出现其他意外性的招数。
周兰身上插着八杆护背旗,护背旗的飘带扬在风中,微微飘扬,手中一挥自己的大枪,朝前一指,战鼓擂起,带着本部楚兵朝着汉军过河者就利索地(因为没有湿)猛冲过去。
楚军全是干的,汉军全是湿的,干的比湿的能打,打得湿着裤子的汉军掉头就跑,四处乱窜,有些不想再趟河的就往上下两游逃窜,有些惜命的就掉头又往水里跑。阵列大乱,死尸流出的鲜血染入冷水,好像兑了酒,河水立刻发红,正在渡河的和往回跑的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