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姬在晚间的时候来到凤阳宫,晶后召她来不仅仅是为了和她商量纳妃之事,更重要的是看我的伪装能不能瞒过她的眼睛。
时隔二十天之后郦姬终于再次见到了燕元宗,当然这个燕元宗只不过是我所假扮。
郦姬显然没有想到晶后今日会大发慈悲,让她来到床边探视,当她看到我已经苏醒的时候,不由得显现出一丝慌乱。
燕元宗若是真的清醒过来,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打击,她手中所倚仗的玉玺便再也没有用武之地。
我眯起眼睛,竭力装出虚弱到极点的样子。
晶后叹道:“郦姬,前些日子并非是我不想让你见到皇上,只是他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我不想任何人打扰他。”
郦姬点了点头,目光之中流露出几分怨毒之色。
晶后道:“上苍庇佑,皇上的病情竟然好了许多,今日我还让许公公扶着他在这宫中走了两步,若是一切顺利,也许后天的纳妃典礼,他能够亲自出席呢。”
郦姬不无讽刺: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陛下看来也不例外。”
晶后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他却像不认的我的样子,痴痴呆呆连话都不会说了……”
郦姬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庆幸之色,目光之中装出几分关切,轻声道:“皇上,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郦姬啊!”
我无比呆滞地望向他,喉头发出咝咝的声音。
郦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缓缓站起身来,向晶后道:“太后,皇上好像不愿我留在这里,孩儿先行告退了。”
晶后淡然笑道:“难道你不想亲手照顾陛下吗?”
连我都没有想到晶后居然提出如此大胆的建议,如果郦姬真的答应下来,只要她摸到我的身体,岂不是马上就知道我是伪装的。
郦姬点了点头道:“照顾陛下原该是郦姬的本分。”
晶后起身道:“今晚你便留在这里照顾皇上,我去安歇了。”她竟然转身离去,我一时间摸不清晶后真正的用意,心中忐忑不安,若是郦姬识破了我岂不麻烦?
郦姬冷冷望着我道:“陛下的龙体恢复得好快!”
我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傻傻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郦姬道:“我知道,陛下心中从未当我是你的妻子。”
我的脸上流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郦姬果然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正如晶后所说,她从未正眼看过燕元宗,她的心目中除了我,根本没有其他人的位置。从感情的执着上来说,她和燕元宗又是何其相似。
此事许公公从宫外回来,恭敬道:“皇后!”
郦姬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好好照顾陛下,我去为他熬些参汤。”
我心中一凛,马上明白了她的意图。
慧乔曾经说过,燕元宗此刻的情况决不可再服用高丽参,以免触发体内的毒素,郦姬分明是想进一步加重燕元宗的病情,置他于死地。
郦姬端来参汤,按照规矩还是由许公公亲口品尝之后,方才给我喂食。
我不是燕元宗,自然没有这么多的顾忌,权当郦姬给了我一次进补的机会,大口将参汤饮下,郦姬的美目之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鼻息中闻到淡淡的香气,我悄然探寻这香气的来源,终于发现郦姬的发簪上插着两朵紫色的炎茶丝小花。她果然狠毒,生恐仅仅靠高丽参害燕元宗不死,又生出了这个办法。
我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这种慢性的毒素不会危及到我的身体。
烛光下,郦姬静静坐在窗前,在这清冷的深宫之中越发显得形单影只。只要我废除玉玺,晶后就会毫不犹豫地想她下手,我决不能看着她的我的眼前死去。她承受的痛苦实在太多,无论面临如何的艰险,我都要将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燕元宗苏醒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朝野,最为惊慌的自然是燕兴启,翌日清晨他一早便赶到凤阳宫中,探察事情的虚实。
晶后的确非同寻常,表现得满面春风,表情欣慰无比。
燕兴启看到我果然苏醒了过来,无法掩饰目光之中的沮丧,表面却还要装出欣喜异常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滑稽到了极点。
“陛下终于醒了!”燕兴启恭恭敬敬道。
我点了点头,嘶声道:“朕生病的这些日子……辛苦……皇叔了……”
燕兴启还没有觉着什么。
一旁的郦姬美眸之中流露出无比惊骇的目光,她在我病榻边照顾了我整个晚上,却不知道我能够开口说话,而且我的言谈举止显得清醒无比,一改昨日的痴傻模样。
燕兴启道:“陛下能够康复实在是我大秦之福,明日便是陛下的纳妃大典,当真是双喜临门。”
我无力道:“却……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燕兴启道:“曲奉常的千金曲诺。”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道:“朕……不想纳妃……你替我回了吧……”
“陛下!纳妃之事已经诏告天下,岂有反悔之理?”晶后在小卓子的陪伴下,缓步从内宫中走出。
燕兴启附和道:“此事万万不可更改,还请陛下三思。”
我摆了摆手,气喘吁吁道:“你……退下……吧,我累了……”
燕兴启正要离去,晶后道:“皇叔留步!”
燕兴启转过身来道:“太后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晶后道:“陛下发病之时,不慎将玉玺给失落了。”
她让小卓子打开手中的木盒,里面也是一枚玉玺。
我从未听晶后说起手中还有一枚印玺,郦姬美眸之中流露出无比怨毒的眼神,她已经明白晶后真正的用意。
燕兴启面色一变,惊慌无比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晶后淡然笑道:“好在宫中还存有开国玉玺,我让人重新清洗镶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咳嗽了一声方道:“此事都是朕……太过疏忽……竟然失落了玉玺……”
燕兴启张口结舌,还未来得及说话,晶后抢先道:“其实当年先皇就不应该更换玉玺,自从更换玉玺之后,先皇便一病不起,现在皇上又染上重病,现在这玉玺乃是不祥之物,陛下如今将它失落也许是好事。重新起用开国玉玺,也许预示着皇上龙体即将康复,大秦又将中兴。”
晶后的这个理由的确无懈可击,她柔声道:“皇叔以为这玉玺应该可以更换吗?”
燕兴启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低声道:“陛下既然同意更换,前朝玉玺自然可以启用,臣这就去通知众臣。”
晶后微笑道:“不用劳烦皇叔的大驾,我已经派人将此事知会给朝中大臣了。本来想让许公公去肃王府中通知你,可听到你要过来探望陛下,想了想还是由我亲口告诉你的好。”
燕兴启在这几次和晶后的交锋中,处处落于下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晶后又将一份拟好的懿旨交给他道:“皇上明日便要纳妃了,我想将大典一切的事情都交由你去做。”
燕兴启接旨退下。
晶后不无得意地在椅子上坐下,美目微微翻了一翻道:“皇后怎么不说话了?”
郦姬脸色惨白道:“这玉玺是假的!”
晶后呵呵笑道:“假的?有些事情千万不可以胡说,你入宫之前你父亲难道没有交代过你吗?”
郦姬不顾一切地尖叫道:“那玉玺是假的!一切都是你所设的圈套!”她显然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精神几近崩溃。
晶后冷笑道:“郦姬!你以为藏起那枚玉玺就能要挟到我?做梦!”
郦姬愤然望向晶后,随即目光转向了我的脸上:“骗子!你们全都是一帮骗子!”
晶后缓缓站起身来:“郦姬,你本来可以好好地生活在皇宫之中,安安稳稳地做你的皇后娘娘,只可惜你偏偏要像你失去的爹一样,处处都要跟我作对。”
郦姬呵呵狂笑道:“你瞒得过燕兴启,却瞒不过天下人,只要那玉玺落入燕兴启的手中,你便是篡夺皇权,必死之罪!”
晶后笑道:“谁敢治我的罪?谁有那个本事来治我的罪?就算燕兴启得到那玉玺,也已经晚了,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晶后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道:“错就错在,你一心想用玉玺来要挟我,错就错在你在等待对付我的最佳时机,错就错在你对人世还有留恋,你怕死,你想利用这玉玺充当自己的挡箭牌!”
郦姬的美眸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凉。
她忽然抽出一柄闪亮的匕首不顾一切地向我冲来,狠狠向我的胸口扎来。
因为她距离我很近,事发仓促,周围人根本来不及阻拦。
我准确的扭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地上。
晶后冷笑道:“将她先给我关起来!”
我正要出言阻止,却见许公公惊惶失措地跑了过来,颤声道:“太后……大事不好了……他……他……”我看到他的模样,料到一定是燕元宗出事了。
晶后惶恐到了极点,顾不上郦姬,慌忙向内宫去了。
郦姬缓缓从地上拾起匕首,抵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我早就料到她要自寻短见,一把拧住她的柔荑,将匕首夺了过来,向小卓子道:“将这贱人关到哪里?”
小卓子突然看到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先是晶后和皇后反目,然后是气息奄奄的我居然站了起来,早就惊得目瞪口呆,指了指偏殿。
我将郦姬拖入偏殿之中,郦姬拼命挣扎着,狠狠一口咬在我臂膀之上,我强忍疼痛将她推入房中,小卓子吓得多多嗦嗦道:“陛下……该……怎么做?”
我怒道:“去找绳索,将这贱人捆起来。”
小卓子这才慌慌张张离开了偏殿。
郦姬噗地一声,将带血的唾沫吐在我的脸上,我伸袖擦去脸上的唾沫。
郦姬嘶声道:“你快杀了我!”
我压低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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