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位故去大汗的尊敬。
走进汉白玉砌成的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奔腾的骏马雕塑。马是北胡人所崇尚的图腾,高扬的前蹄,飘洒的鬃毛,彰显处桀骜不逊的民族性格。我不由得想起拓跋寿缮奔腾在草原、常年征战、威震大漠的传奇一生。
我扶着绿珠走过了牌坊,跨过长长的台阶,走上草地中一条白色的石路,两旁全是高耸的石柱,每根石柱上面都刻有万马奔腾的图案。道路的尽头,乃是用巨大云石砌成的五个相连的巨大蒙古包式建筑,建筑的顶端用镏金装饰,金色顶棚在夕阳下越发显得耀眼而张扬。
最前方的庙宇中供奉的式拓跋寿缮的塑像,庙内的供桌式纯银锻造,室内的酥油灯和香火万年长明不灭。
拓跋寿缮塑像的后方是一幅北胡和东胡的地图,这也是拓跋寿缮心中的遗憾,直到他死的时候仍然没有能够实现两胡的统一。绿珠睹物思人,泪水不住流下。
我和她一起跪拜在拓跋寿缮的塑像前,绿珠颤声道:“父汗……女儿回来了……”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按照本族的规矩,她将父汗生前亲手为她所结的长生结,在父亲灵前焚化。
我恭敬地在拓跋寿缮的灵前上香,虽然我和这位岳父大人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可是对他在草原上的显赫威名也早有所闻,在挑选继承人方面比起昏庸的歆德皇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整座皇陵野按照皇室内的格局建成,两旁有祭殿和偏殿,正中是寝宫,安放着拓跋寿缮的灵柩。
连接五座蒙古包的长廊内,墙壁上绘有拓跋寿缮英勇善战的场面。按照北胡皇室的规矩,绿珠也没有资格进入寝宫祭扫,我们在祭殿缅怀之后,才带着悲痛欲绝的绿珠离去。
回到公主府,早有人在那里等我多时。
来人是安蓉公主的侍女淑玲,当初随主人一起嫁往北胡。
她按照礼节向我和绿珠跪拜,绿珠显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我让下人将绿珠扶入内室休息,这才微笑道:“淑玲,可是我皇妹让你过来的?”
淑玲笑道:“殿下猜得不错,的确是公主让我来的。”
我笑道:“我正想明天去探望皇妹呢,没想到她先让你过来送信了。”
淑玲道:“公主今晚在七巧楼设宴位平王殿下洗尘,我下午便过来通知您,可巧殿下配着王妃一起去扫墓了。”
我看了看夜空道:“现在是不是晚了?”
淑玲摇了摇头道:“公主应该还未启程哩,我们现在赶过去刚好能够来得及。”
我点了点头道:“好,你等我片刻,我沐浴更衣之后马上随你过去。”
北胡民风要比大康开放许多,女子婚后可以自由行动,安蓉能够在皇宫外约见我,足见她在北胡的生活十分惬意,拓跋醇照并未限制她的自由。
本来安蓉也邀请绿珠一起前去,可是我看到绿珠悲伤的模样,顿时打消了让她同行的念头,嘱咐下人好好照顾绿珠歇息,带上阿东随着淑玲一起前往七巧楼赴宴。
许久未见,安蓉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转变,我眼前的安蓉气质雍容华贵,高贵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强烈的自信。
早在她未嫁之时,我便知道安蓉向来好强,如今她已经贵为北胡皇后,可谓是得偿所愿,说起来她能有今天的地位还要多多地感谢我,如果不是我说服了歆德妃,她也不会顺利地嫁往北胡。
安蓉身穿黑色貂裘,领口和袖口饰以汉族常见的精巧刺绣,金线勾勒出盘龙飞凤的图案,彰显出她与众不同的身份。
见到我走入房门,安蓉笑盈盈站起身来,娇声道:“胤空哥哥!”这样的称呼顿时拉近了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我这才留意到她的小腹微微地向外凸起,原来安蓉已经怀有身孕了。无论在任何的皇室中,怀上龙种都是进一步巩固自身地位的有效方法,如果安蓉的这一胎是男儿,她北胡皇后的地位更加无可动摇。
我微笑道:“皇妹,不!现在应该称呼你皇后娘娘了。”
安蓉温婉笑道:“难不成我当了皇后,你便再也不认我这个妹子了?”
我哈哈大笑和安蓉相对而坐。
阿东和淑玲退了出去,安蓉亲自为我斟满酒杯,轻声道:“大汗生恐我不适应北胡的饮食,特地从大大康请来了三位御厨,我一个哪里用的上这么多的厨师,所以让他们三个轮流当值,闲暇时间便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在乌库苏城开了这座七巧楼。原意是想消磨一下时光,让来北胡经商的汉人有个思乡的去处,而我也可以经常听到乡音乡语,没想到这短短的一年时光,七巧楼竟然成为乌库苏城内最兴隆的酒楼之一。”
我笑道:“皇妹经商的水准也是一流,我这个座皇兄的自叹弗如啊!”
安蓉笑道:“胤空哥哥又何必太过谦虚,大汗平日里最为赞赏的就是你,你在宣城做出的业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我淡然一笑,并没有说话。
安蓉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端起茶盏道:“我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所以今日只能以茶代酒,胤空哥哥不要怪我。”
我笑道:“我刚刚进门便留意到这件事,正想恭喜你呢。”
安蓉俏脸微红道:“等到这孩子生下来满了周岁,我便带着他回去省亲。”
我连连点头道:“到时候我一定去康胡边境相迎。”
安蓉道:“在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牵挂母妃,自从离开大康之后,我还从未和母妃联系过……”她秀眉微颦,显得忧愁无比。
我安慰道:“娘娘的身体向来康健得很,再说哪里还有兴王兄照顾,你根本无须担心。”
安蓉点了点头道:“听说父皇曾经答应立你为太子,可是为何至今仍然没有兑现诺言?”
一提到这个问题,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无奈,低声道:“或许父皇认为我还不够资格担当这样的重任吧。”
安蓉道:“胤滔哥哥虽然是和我一母所生,可是我却知道他的能力远在你之下,诸位皇兄之中只有你堪当如此重任,父皇怎会如此糊涂。”
我并不想跟安蓉谈及皇位的归属,所以保持沉默。
安蓉似乎没有觉察到我的意思,仍然道:“我曾经多次和大汗谈论过此事,大汗也认为大康的皇位由你担当最合适不过。”
我心中暗道:“拓跋醇照恐怕最不希望我当上大康的太子,如果我能够继承大统,对他来说便会是最为强劲的对手。”
我笑道:“说起来我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大汗了,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安蓉幽然叹了一口气道:“终日忙于国事,父汗新丧,所有的事情都等着他一件一件地处理,连我都很少见到他。”
我喟然叹道:“家国不能两全,专注国事势必要冷落家人,皇妹还要多多理解他才是!”
我忽然有些内急,起身道:“皇妹,我出去一下。”
安蓉笑道:“怎么?才喝了这一点便坐不住了?”
我呵呵笑了一声,走出门外,却看到淑玲仍然在走廊尽头候着,我向她问明去处,忽然留意到她的鬓角带着一件贝纹发饰,这是大康今年最为流行的头饰,我曾经见过楚儿戴过,我笑道:“这发饰很好看啊,在哪里买的?”
淑玲笑道:“前些日子,歆德妃娘娘托人从康都带过来的。”
我内心微微一怔,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微笑道:“母妃很疼皇妹啊!”
淑玲点了点头道:“是啊,她时常托人送信过来。”
我淡然笑了笑,转身离去,这无意间的发现让我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安蓉刚才跟我说自从离开大康之后她还从未跟静德妃联系过。淑玲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证明她所说的竟然全都是谎言,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安蓉的动机,她请我前来吃饭,难道真的仅仅是叙叙兄妹亲情那么简单?
我主动将话题转移到家族亲情的上面,其实我和安蓉之间并未有过太多的接触,也没有太多的骨肉亲情可言,可谈的东西自然很少。我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内心之中已经开始反复地思量,如果静德妃和安蓉私下一直都有联络,她们会不会借用这次的机会将我除去,为兴王龙胤滔扫除一个争夺皇位的最大障碍?
安蓉重新将谈话引入正题道:“听说你的手下跟博贴尔元帅的儿子发生了不快?”
我笑道:“只是一些小事,我和绿珠已经登门向他解释过了。”
安蓉摇了摇头道:“胤空哥哥,恐怕你并不了解博贴尔的为人。他平素绝对是一个通情达理,谦虚忍让的人,可是一旦有人伤害到他的儿子,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报复。”
我淡然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该来的总会到来。”
安蓉道:“这件事我会找机会向大汗说明,由他出面调解此事,我想博贴尔应该给他一个面子。”
我微笑道:“既然如此,愚兄先谢过皇妹了。”
安蓉笑道:“你是我娘家人,我岂能让外人欺负自己的哥哥。”
我和安蓉又闲聊了几句,看到天色已晚,起身告辞。
我先送安蓉上了马车,这才和阿东上马一路向公主府的方向行去。
行至中途,空中又飘飘洒洒地下起雪来,我放慢了马速,和阿东并头而行。
阿东低声道:“这次会不会很麻烦?”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怎么,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东道:“是不是因为博贴尔的事情?”
我摇了摇头,这种不祥的预感是自从见过安蓉之后才产生的,我隐约感到一种危险向我迫近,可是我却猜不出这危险究竟来自何方。
阿东忽然勒住马缰,骏马一声长嘶,四蹄硬生生钉在地上。
我从沉思中猛然醒了过来,一把勒住马缰,抬头望去,却见前方道路之上,十七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