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有了应对之策,但他们想到这一次毕竟损失惨重,各人心里还是打起了小鼓,可等他们两天之后到了汗殿,惊喜的发现,居然有人替他们找到了背黑锅的——不,应该说是找到了致使他们惨败的罪魁祸首。
原来,竟然是哈斯巴根向东胜卫出卖了他们的奇袭计划!
——哈斯巴根出卖了你们?
——没错!
——谁说的?
——巴布代。
——巴布代是谁?
——他是哈斯巴根的亲卫,上次哈斯巴根被困东胜卫城中,巴布代也在他身边,据他所说,哈斯巴根在城中最后一晚曾经失踪了有小半个时辰,巴布代跟另外两个亲卫——莫所和沙里巴基——为了不影响军心,没有声张这事,而是悄悄在各处寻找,后来在一处民居中找到了哈斯巴根,当时哈斯巴根说他出来走走,发现这民居中好像有人,就追了进来,结果七转八绕迷了路。
——在那么整齐有致的民居中迷路?可能吗?
——确实不太可能,所以我们三人都觉得哈斯巴根隐瞒了什么。
——那他到底隐瞒了什么?
——原来不知道,但从东胜卫突围时,落在后面的巴布代遇到了受重伤的莫所,旁边倒着沙里巴基的尸体,莫所说他跟沙里巴基都遭了哈斯巴根的黑手,哈斯巴根要杀他俩,可能是因为他失踪那晚,莫所跟沙里巴基在找他时听到他跟两个陌生人在说话,其实他俩也没听见什么,只是好像听见哈斯巴根喊对方“蒲先生”,蒲先生是谁,他们根本不清楚,但哈斯巴根就是不放过他俩。
莫所最后还是伤重死了,巴布代心中充满了疑虑,他最终逃出了血狼军的包围,却就此躲了起来,悄悄潜回部族,暗中窥察哈斯巴根,据他发现,哈斯巴根曾经两次跟神秘人会面,因为哈斯巴根防范很严,他只能远远的看到对方有五六人,都是汉人服饰,他直到昨晚才想明白,莫所口中那个“蒲先生”十有八九是东胜卫的监军蒲世清,哈斯巴根肯定在被困东胜卫时跟血狼军有了什么交易,所以东胜卫才会那样轻易放他出城,一定是这样的!之后,哈斯巴根肯定向血狼军出卖了消息,所以东胜卫才能设下埋伏,给了火筛他们沉重打击。
对于巴布代的指控,达延汗跟彻辰夫人都非常吃惊,他们立即将哈斯巴根召到汗殿询问情况,哈斯巴根面色惨白,一迭声喊着“冤枉”,极力辩驳:“绝对没有这事!”他看着巴布代,嘶声问道:“巴布代,你为什么要这样冤枉我?”先是哈达,再是巴布代——不,还有莫所和沙里巴基,他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背叛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巴布代脸色同样惨白,却竭力嚷道:“没有,我没有冤枉你,莫所说的,就是你杀了他和沙里巴基,沙里巴基没有兄弟,他死了,他老娘没人照料,只能等死了!”说到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哈斯巴根愣愣的看着他,忽然觉得浑身满是寒意,那寒冷的滋味,直达他内心最深处,他知道,自己掉进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踢自己辩解了,他真的不知道莫所、沙里巴基在那次突围时是什么时候跟他走散的,更找不出该找谁来为他作证,因为,那次在城中,他确实单独出去过,好像不满半个时辰;而突围时,他也确实跟队伍跑散了,后来又跟大家会合了,前后不到一刻钟,他跑散时,身边好像只有莫所跟沙里巴基两人……
达延汗最后并没有贸然做出决断,把巴布代收押起来,却让哈斯巴根回部族了,说明天再继续查证此事,哈斯巴根脸色死灰,回到部族之后一言不发,蒙根其其格问了跟去的亲卫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她不顾天色已黑,带着两个亲卫,直奔汗殿,要求见见巴布代,当面质问他。
彻辰夫人前来见她,温言安慰了她几句,就让人带她去见羁押着的巴布代,到了那帐篷,带路的人向帐篷前看守的怯薛军护卫低语两句,蒙根其其格就拎着个包裹,一个人进了帐篷,她看见巴布代一个人坐在褥子上,正擦着嘴,旁边放着一个酒囊和半只没啃完的烤羊腿,看样子,他刚刚吃完晚饭。
看见蒙根其其格,巴布代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之色,但随即变成了漠然,蒙根其其格只当没看见这一切,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包裹放到他面前,说:“这是玛格让我带给你的。”玛格是巴布代的妻子,她原本是蒙根其其格的侍女,跟巴布代成亲三年了,两人生了个女儿,快两岁了。
巴布代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羊皮袍子,蒙根其其格说:“夜里凉,玛格要你穿上它。”
巴布代拿着那件袍子的手开始颤抖,蒙根其其格声音平静的说:“巴布代,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要害哈斯巴根?”
“是—是—是——”巴布代嗫嚅着嘴唇,终于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东西,他紧张地看看帐门,声音低低的,颤抖着,“不不不,公主您不要问了,告诉驸马,带着族人走吧,这里危险!”他翻身跪倒,冲蒙根其其格磕了几个头,而后,将头埋在羊皮袍子里,身体急剧的颤抖起来,蒙根其其格一开始以为他是因为害怕,但很快就发现不对了,她赶紧转头冲帐篷外喊:“来人,快来人!”
外面的护卫立即冲进来,蒙根其其格一指已经浑身抽搐的巴布代,两个护卫上前将他拉出来,发现巴布代脸色发青,双眼圆瞪着,口吐白沫,一转眼,他就没有了呼吸,成了一具慢慢僵硬的尸体。
第二集 女人天下
更新时间201249 18:07:15 字数:5139
蒙根其其格脸色铁青的回到部族,侍女慌慌张张的告诉她,哈斯巴根方才一个劲的喝闷酒,大家怎么劝都劝不住,方才他又狂吐不止,吐得连血丝都有了!
蒙根其其格心中痛得一阵阵抽搐,口中却异常冷静的说声:“我知道了。”
她来到丈夫身边,哈斯巴根已经呼呼大睡,蒙根其其格仔细看了侍女收拾的呕吐物,转身走出了帐篷,让人招呼乌日更、达木克两人前来,很快,两人来了。
蒙根其其格将方才见巴布代的情况仔细叙述了一遍,而后问两人:“你们认为是谁在背后陷害哈斯巴根?”
乌日更和达木克都是蒙根其其格的父汗满都鲁汗跟前的老臣,是看着蒙根其其格长大的,蒙根其其格一向视他们如亲人,对他们礼敬有加,两人在她面前也一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刻听她这么问,两人互相望望,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乌日更说:“此事表面上看好像不知何人指使,但巴布代要咱们赶紧离开的话很是可疑,如果是旁人要陷害哈斯巴根,他何必这样害怕,何苦要咱们离开?除非陷害哈斯巴根的是——”他顿住,看看蒙根其其格。
达木克也转头看着蒙根其其格,蒙根其其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对乌日更说:“您老不必避忌,能做到这一切的,除了彻辰夫人,还能有谁?”达延汗毕竟还年轻,毕竟没有彻辰夫人心狠手辣啊!
乌日更捻须沉吟不语,达木克却说:“这或许也未必,说不定巴布代受旁人指使,故意要将矛头指向彻辰夫人。”
乌日更点头表示赞同,蒙根其其格却又是一声冷笑:“旁人?难道是苏德、满都拉图、阿古达木他们?是脱**、火筛父子?他们能收买哈达、巴布代他们几个?你们认为是彻辰夫人便于掌控他们,还是苏德他们能够收买他们?”
苏德他们脱离亦思马因投奔达延汗,日子也不好过,他们怎么会平白无故来陷害哈斯巴根?脱**、火筛父子俩有野心,但他们是向哈斯其其格求亲被拒,跟哈斯巴根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要恨,应该恨那个横刀夺爱的汉人梁健才是,为什么要来招惹哈斯巴根?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明显,哈达、巴布代他们原本就是达延汗亲政之初整顿各部族时来到哈斯巴根身边的,巴布代、莫所他们几个原本更是属于怯薛军的,达延汗在每个部族首脑身边都指派了几个怯薛军勇士,说让他们保护各部族首脑。
要说苏德、脱**他们能收买巴布代他们,乌日更和达木克觉得这个想法就非常荒唐,怯薛军永远只忠于一个主人——蒙古人的大汗。
“哈斯巴根是我蒙根其其格的天,谁要伤害哈斯巴根,就是要凿破我的天,我就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蒙根其其格一改往日的慈祥平静,神情非常的森冷,甚至让乌日更他俩觉得异常的狰狞,虽然他们觉得这中间或许还有隐情,但目前来说,最可疑的确实是彻辰夫人,既然蒙根其其格拿定了主意,那他俩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筹划——无论结局会怎样。
第二天,哈斯巴根来到了汗殿,达延汗和彻辰夫人都和蔼的安慰了他几句,说巴布代诬陷他,自知有愧,已经自我了断,让他不要再计较这事,好好整顿部族事务为上。
哈斯巴根有些懵懵懂懂的,稀里糊涂回到部族,蒙根其其格得知一切之后,神色平静,但内心是否也一样平静,可就只有为数很少的几人知道了。
东胜卫的“民生会”会员选举和各家各户的行业选择事务进行得还算顺利,不到半个月,就基本完工了,其中居然还有几个女子当选,让一些“卫道士”大叹“世风日下,牝鸡司晨”,但他们也只能私下腹诽一番而已,翻不了什么大浪;而来自陕西、四川、云南、山东和南直隶几处的供应商们也陆续来到,他们都是生民成员,对东胜卫的一切自然全力协助,很快,令草原各部落更加眼热心动手痒痒的商贸活动蓬勃发展起来了。
而托郭齐跟亦思马因的决战,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阿尔斯楞他们在瓦剌和鞑靼两边搅合了一阵,在双方陷入疑神疑鬼的纷乱之时,他们继续向西行进,这一次,他们走得有点远了,居然越过了乌拉尔山脉,先是对喀山汗国骚扰了一番——那时候,他们是嚣张张狂的莫斯克骑兵;而后,悄悄穿过维亚特卡河和卡马河之间的狭小谷地,对处于莫斯科公国东北边的大乌斯丘克进行了反复侵扰——他们分成两拨,轮流出动,晚上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