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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朝义阴谋炸毁太尉府,硝石硫黄俱藏于通天观,刚才的爆炸便是因火而起,请大哥退后一步,小弟需执行军命,将此贼擒拿!”郭曜摆开阵形,三百禁军扇形排开……
“郭曜,抬元帅回去。”我冷冷看郭曜,他不敢动手,这里虽没朔方军的人但他不敢动手,我就吃定他不敢,升官发财嘛,路还长着,他怎敢当众弑兄!面前禁军两分,地上阴影拉得长长,一人沉沉重重走到我们身边,“何苦这样伤自己。”他清清冷冷,传我四肢百骸。
……
我拉他流血右手,他是最后出剑时受余波轰及,臂上模糊,血肉湿滑,我顾不得,我抓不牢他指腕,只有臂。我一分分拉他,用尽全力。“哗——”他左手扳塌,身形猛坠。“抓——”我腰腹着地,直坠半身。“珍珠,”李俶看脚下,瞬目决绝,“跟我走。”他左手搭抓我臂,我全身跌出,半空追他。
那一刻,我阖目。
……
“王兄!叛乱已平,无一活口,全都服毒而死,看来,是宫里的人……”李系匆匆而至,前山战事已平,血腥弥漫。
“拿下史朝义!死活不论!”李俶咬牙恨声。
出自《卷三 第七章 洛阳殇(四)》
金玉之质,岂容暇疵,何况,夺妻之恨?
借了郭曜的手,要史朝义背张妃的债,不过被郭哥哥一力相挡,当然,也逼反了史朝义。
所以,我们继续引用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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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俶走到帐门,回身一躬到地,抬身回转,他在我耳边轻声,“珍珠,我不送你,因为,你从不曾走!”
出自《卷三 第八章 送王孙(一)》
“太子已纳滕妾两名,孺人一名,独宠良娣独孤氏,妹妹,你执着这般,又是何苦。”三更更起,郭曜告辞离开沈府,他在水榭门外回首,这则消息,是意外也是不意外,是酸涩也是不酸涩。我独处片刻,再吹一曲,转过廊后,大哥等在后院。“有点痛的,刚听到时是有点痛的,现在好了,没事。”
出自《卷三 第九章 送王孙(二)》
“我不会说出去,不然以你大嫂的脾气,只怕再进次宫掴我王兄一巴掌。”李系笑了下,扭头自顾,似是反复念诵我的名字,“清河,清河,清河……”
出自《卷三 第十一章 送王孙(四)》
李豫探手怀中,一轴明黄绫锦呈我面前,“今年四月,父皇祭天遇刺,行军中允独孤颖舍身相救,壮烈牺牲。父皇感念其忠勇追封太子中允,我请求立其义妹为良娣,父皇亲笔下诏赐婚。你可知,我为何如此?”他神肃问我,我措不及防,望他望锦,答案呼之欲出。“我朝亲王可纳孺人两名,崔氏马嵬之后便成痴傻,如今良娣独孤氏便是唯一侧妃,我只要你知道,我李豫纳一良娣不在乎她是独孤氏亦或是张氏王氏,我只在乎你,珍珠,独孤清河,接旨吧!”
出自《卷三 第十二章 兵车行(一)》
说是李豫刻意为之也好,说是冥冥注定也好,这就叫做前世情债,李豫,珍珠,朝义,互相欠,互相还,互相伤。
容貌相似的高彩云成了独孤清河,也成就了后来朝义经典的抛弃珍珠——
“朝义哥哥。”我跪地向他,他刀锋避我,我跪地爬去,“朝义哥哥,我不是故意,朝义哥哥……”
“别叫我!独孤清河,独孤孺人!找你的殿下去!去!”他刀锋挺直。“不是,我没有!我没做他孺人!朝义哥——”电闪雷劈一般,我忽然懂得,史朝义恨我!恨独孤清河!这个名字,李豫的孺人……
“还说没有!你骗我,我也让你骗!同展鸳鸯锦,郭珍珠,我真想被你骗,我情愿!我情愿受你骗!你为什么不骗我一辈子?太子独宠良娣独孤氏?哈哈!哈哈!世上有几个独孤清河?有几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独孤清河?你用我为你取的名字给人做妾!你——你——你不值得我骂,不值得庆绪为你死,他白死了,他要知道漳水围邺是出自你这个大唐护国天女会不会死不瞑目?啊!”我衣襟顿破,我不肯走,我扑向他,我摇头说不。
“你走!郭珍珠,乘我没改主意,你走!否则,你那孽种,我绝不会让他存于世上!”史朝义双刀掷地,点指我腹,我惊呆,捂腹,踉跄后退。
“走!小姐,我们走!”朝英扯我狂奔,她悲伧大叫;“公子,你会后悔,一定会后悔,一定……”
出自《卷三 第十八章 邺城魂(四)》
第二十一章 关山忆(三)
“娘——娘——呜呜——叔叔——叔叔——娘——”
我知道我的孩子就在身边,他小小蠕动的身子不断碰触我,他伤心大哭,他叫娘,叫叔叔,我想找到他,想安慰他,他吓坏了,我的迥儿。
“殿下!孩子是您亲生骨肉!殿下!殿下留情!”
伊贺远远嘶声,我卒然气急难喘,身后的怀抱太紧,太窒,勒得我喘不过气。
“李豫!放平她!”那声音苍老悲忿,我看到了,是爷爷,他离我这样近,他枕我颈,他张我眼,他撕开我衣襟,晃晃金针当胸插下——
恍恍中不知白天黑夜,平地到毡帐,毡帐到木房,有一日我终于清醒时长,房里桌边有个人,穿天青色长袍,始终背身,忙碌。
“朝——”我微弱呼唤。
“我在!珍珠,我在!”帏帐忽地扯开,有人扑到枕边,抓我手,抱我身,欣喜若狂。“醒了醒了!老神医她醒了!她叫我俶!她记得!珍珠记得我!”是李豫,他紧紧抱我,不断说我醒了,不断说我记得他,那个始终背对我的身躯慢慢回转,白发白胡,爷爷老迈苍苍。
“余毒已尽,恭喜!”青袍拂帐,爷爷大步出房,甚至,未近床边一步。
“爷……”我哽咽,泪珠酸涩涌出既被抚去,李豫高叫来人,侍女鱼贯进房,他为我漱口擦面,他为我梳理长发,他为我换上新衣,系上裙带时他手丈我腰,“珍珠,你瘦多了。”他轻轻揉捏我臂,锁骨,肩背。“老神医说你身体亏欠太多,要慢慢调养。这粥好不好?燕窝无味的,放了点糖。”他扶我坐起,我埋首靠枕,绻进被中。“迥儿吵着要你,子仪也快急疯了,你多少吃点,不然我怎放心让他们见你。”他精亮双眼对我双眼,渐渐笑开,“好不好?吃半碗,明日一早再吃一碗,我让迥儿陪你。”
我吃了一碗粥,一碗两年都未吃到过的粥,文火炖足两日的燕窝粥加了细细甜甜的绵白糖。在这里,只有块块的糖锭,褐黄沉淀,在这里,也只有青稞米面和糍粑,还有,便是我从不尝一口的羊肉羊汤酸奶子,已经很久,我未进荤腥,以至他第一口喂我鱼汤,我几乎把才吃进的粥吐个干净。“殿下,老神医让某代句话,他说……呃,王妃久未进食荤腥,要慢慢来,急不得的。”一人在我吐得天昏地暗时闯进房,李豫撸我后背前心,我又躺回床上,才得的气力全无。“老神医怎不早说?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嗳,冯立,我是叫你去再多问几句,喝几日粥?几时可进荤腥?可否加入补气材质?这样吧,你去请方,每日请张药方,请张食方,都听他老人家的,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一吩咐,不多时冯立回来,他隔着门听后应声,再回转床前,扶我喝下杯糖水,慢慢,手脚微微有力。
“你前些日昏迷不醒,老神医只喂你喝糖水,我争了几句,惹老人家不高兴了。”李豫吹灯落帐,在我身侧坐下。“珍珠。”他探手被中,我瑟缩一记,双脚被他大掌包住。“我捂捂,脚冷睡不好,珍珠,别怕。”他慢慢躺下,收我双脚入怀。“我要见哥哥,迥儿,我要……见爷爷。”我在他怀中僵直,他手拍我背,呵呵笑起。“珍珠,你知现在几时了,三更了,迥儿睡熟了,老人家一直守着你,几日没合过眼,也该好好休息一夜。珍珠,睡一觉,明日等你精神好了,我让他们都来好不好,还有你大哥,这些日太担心你,老人家说余毒未尽会损伤五内心脑,轻则记忆受损不识亲人,重则……还好,还好。”他气息渐近,我侧身朝里,他手拂过我眼睫五官,搭拢腰上。“珍珠,迥儿的名字,是迥阔泳沫的‘迥’,意思是,迥辽、遥远,对吗?”他慢慢收拢我,我背抵上他胸,愈无声,愈拢紧。“怎奈关山忆梦远。”我轻吐,闭目锁泪。
第二日,醒时侍女已候在床边,梳洗用饭都不得下地,迥儿来时我正吃粥,他大叫娘亲从大哥怀中扑进床里,我满腹话语在见到大哥一头银发时怔住,那夜原来并非眼花,他白了一头发,为我。
“很酷是不是?丫头,不许哭,你哭我转头就走哦!”大哥捏我鼻,揉我脸,我不哭,我咬着唇不哭,我重重点头,颗颗水滴砸落他手,我的哥哥,他是俊美无匹,银发披肩是很酷,真的。朦胧泪眼中天青衣袍出现在面前,我伸手向他,向那双皲裂老人斑满的双手——
那双手收回袍中,我双手被人牵握,“珍珠,不哭,我说话算数,是不是?”李豫握我双手,以袖拭我面,他按我倚靠床里,迥儿攀爬我身边,口中依依牙牙,手中把玩一幅银缎绣面的镶玉腰带。“我要和迥儿住一起,就我们娘俩。”我一字一句开口,李豫舀粥的手一顿,一口粥滴落襟上。
第二十二章 关山忆(四)
李豫朝迥儿招手,小人儿仰头望我。“我要和迥儿住一起,就我们娘俩。”我抽出迥儿把玩的腰带,递还李豫,他舀粥的手顿了下,一口粥滴落襟上。
“我正要告诉你,我们今日就要离开关山了,一路车马颠簸,你们娘俩要吃些苦了。”他接帕拭我衣襟,转身回来,笑颜如新,“珍珠,你想不想九瑾?那丫头吵着闹着要见你,我带她一起来了。”
“九瑾?她在哪?怎么不见她?”我想下床,他按住我,顺势一把抱起迥儿。“别心急,我留她在凉州了,至多五六日,等我们回了凉州不就见着了?我说娘亲生了个弟弟,她可高兴了。迥儿,你懂不懂,哥哥,姐姐,你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你最小,爹爹最疼你!”他从怀中摸出红帕,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