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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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起点-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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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长,后去台湾任“中央研究院”院长,甚至与蒋介石竞选“总统”。唐德刚迅速地向韦慕庭提供了许多关于陈公博的背景材料。唐德刚读了那篇论文,对文中一些疑难之处作出了解释。
  他从纳撒尼尔·B。塞耶先生那里,得到了日文的关于陈公博的材料。他从中得知,陈公博写过一本回忆录《寒风集》,内中谈及参加中共“一大”的经过——陈公博当年也是中共“一大”代表!
  第一部分:小引追寻美国发现中共“一大”文献 2
  他千方百计寻觅《寒风集》。虽然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洛氏大楼顶层收藏了许多中文书籍,但是却没有《寒风集》。他求助于斯坦福大学胡佛图书馆,也找不到这本书。当他得知堪萨斯大学正在跟住在香港的中共“一大”代表张国焘联系出版回忆录时,韦慕庭给张国焘写了信,问他有没有《寒风集》。张国焘此人,跟陈公博一样,最初参加过中共“一大”,是中共早期重要活动家之一。后来,他成了中共的叛徒,不得不在一九四九年冬躲到香港栖身。他给韦慕庭寄去了《寒风集》。
  韦慕庭以急切的心情,赶紧打开一九四四年十月由上海申报社所印的《寒风集》。此书分为甲篇、乙篇两部分。甲篇是陈公博写的自传性回忆文章:《少年时代的回忆》(写于一九三五年);《我的生平一角》(写于一九三三年);《军中琐记》(关于一九二六年北伐的,写于一九三六年);《我与共产党》(写于一九四三年);《改组派史实》(写于一九四四年);《补记丁未一件事》(写于一九四四年)。
  乙篇则是陈公博的文学作品,收入《我的诗》、《偏见》、《了解》、《贫贱交与富贵交》、《不可为的官》、《上海的市长》、《海异》。
  韦慕庭的目光,停留在甲篇第一九一页起的《我与共产党》一文。这篇文章可以说用无可辩驳的证据,证明了“Chen Kungpo”即陈公博。
  在这篇文章的前言中,陈公博写道:
  这篇文章我本来决定要写的,但我同时希望藏之书橱,待身后才发表。我不是想自己守秘密,我曾参加过共产党,并且是中共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代表,这是公开的事实,就是日本出版的《中国共产党》也有这样的记载。……
  陈公博既然是中共“一大”代表,那么,他在一九二四年写出《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也就合情合理了。在《我与共产党》一文中,陈公博详细记述了他参加中共“一大”的经过,写及“一连四日都在李汉俊的贝勒路家内开会”。
  陈公博还谈及,中共“一大”曾就纲领和决议案进行激烈的争论。“应否发出,授权新任的书记决定。我回广东之后,向仲甫先生(引者注:仲甫即陈独秀,当时在广州,未出席中共“一大”,但被选为书记)痛陈利害,才决定不发。”这清楚表明,中共“一大”的纲领和决议案是由陈公博带到广州去的,他当然有可能抄了一份留在自己手头。另外,陈独秀“决定不发”,使中共“一大”文献没有发表,于是留存于世的唯有手稿——正因为这样,此后多年找不到中共“一大”文献。
  在《我与共产党》一文中,陈公博还写及“在民国十二年(引者注:即一九二三年)二月十二日随‘美国总统’号赴美”。他说:“抵纽约之后,我入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大学院(引者注:似应为“文学院”),那时我又由哲学而改研究经济。……“我抵美之后,接植棠(引者注:即谭植棠,北京大学毕业生,一九二○年曾与陈公博一起在广州办《广东群报》。一九二一年初在广州参加共产主义小组,后来曾任中共粤区委员)一封信,说上海的共产党决定我留党察看,因为我不听党的命令,党叫我到上海我不去,党叫我去苏俄我又不去。我不觉好笑起来,我既不留党,他们偏要我留党察看,反正我已和他们绝缘,不管怎样,且自由他。但我和共产党绝缘是一件事,而研究马克斯(引者注:即马克思)又是一件事,我既研究经济,应该彻头彻尾看马克斯的著述。我一口气在芝加哥定(引者注:即预订)了马克斯全部著述,他自己著的《资本论》和其他小册子,甚至他和恩格斯合著的书籍都买了。……”
  陈公博在一九二三年二月十二日从日本横滨赴美,而哥伦比亚大学档案表明他在二月二十八日注册,完全吻合。
  陈公博在美国研读马克思著作,而且“倏忽三年,大学算是名义上研究完毕了,硕士学位已考过”,这也与那篇硕士论文的写作相吻合。
  韦慕庭越来越意识到那篇在哥伦比亚大学“沉没”多年的硕士论文的重要性——当然,这也难怪,在一九二四年那样的年月,美国的教授们谁会注意一个二十多岁的中国学生关于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论文呢?韦慕庭着手详细考证论文。他的书桌上,堆满了关于中共党史的参考书:埃德加·斯诺的《西行漫记》,布兰特、许华茨、费正清合著的《中国共产主义文献史》(哈佛大学出版社一九五二年版),陈公博的《中国历史上的革命》(上海复旦书店一九二八年版),萧旭东(萧瑜)的《毛泽东和我都是穷人》(锡拉丘兹大学出版社一九五九年版),许华茨的《中国的共产主义和毛的兴起》(哈佛大学出版社一九五一年版),沈云龙的《中国共产党之来源》(台北,一九五九年版),汤良礼的《中国革命内幕史》(伦敦,乔治·拉特利奇——森斯有限公司一九三○年版)……通过何廉教授的介绍,韦慕庭访问了陈公博在美国的一位家庭成员,得知关于陈公博更加详尽的身世。
  韦慕庭着手写作论文。他的论文,作为陈公博的《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的绪言。由于得到哥伦比亚大学社会科学研究会的赞助,一九六○年哥伦比亚大学出版了《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一书,收入韦慕庭的绪言和陈公博三十六年前的论文。
  韦慕庭在绪言中指出:“直到现在,人们还不知道保存有(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所产生的文件;董必武认为所有的文件都已丧失。而附录一和附录二就是——我认为,那就是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文件。……”
  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文献终于在大洋彼岸被发现。陈公博沉寂了三十六年的论文,走出了冷宫。不过,陈公博的论文是用英文写的,因此美国所发现的是中共“一大”文件的英文稿。
  这些新发现的中共“一大”文件,其真实性是毋庸置疑的。令人遗憾的是,《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纲领》英文稿在第十条和第十二条之间,竟缺了第十一条!韦慕庭只能作如下推测:“陈公博的稿本无第十一条,可能是他打印新的一页时遗漏了,或在第十条以后排错了。”
  第一部分:小引追寻在苏联找到了俄文稿
  不论怎么说,美国韦慕庭教授的发现和研究,是对中共党史研究做出了贡献。
  不过,在一九六○年,哥伦比亚大学印出《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在美国除了几位研究中国史的专家有点兴趣,并没有多少人注意这本书。
  当时,中美处于严重对立状态,两国之间没有外交关系。韦慕庭的论文,被浩淼的大洋阻隔。大洋此岸,并不知道中共“一大”文献在美国被找到的消息。
  中国的中共党史专家们,也在寻觅着中共“一大”文献……一九五○年,中国的中共党史专家发现了一篇苏联人葛萨廖夫写的《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此文的写作时间,比陈公博的硕士论文晚不了多少时候。葛萨廖夫当时在中国,跟第三国际来华代表有过接触。这篇文章,有一定的历史价值。
  这么一篇历史文献,竟是从一部蓝色封皮、线装的书中发现的。那部书的书名颇为惊人:《苏联阴谋文证集汇编》!这是一部文言文写的书。没有标明什么出版社出版。
  经过查证,此书“来历不凡”:一九二七年四月六日清晨,奉系军阀张作霖不顾外交惯例和国际公法,突然包围、袭击了苏联驻华大使馆以及附近的远东银行、中东铁路办事处、庚子赔款委员会,抓走了在苏联大使馆西院的中共领袖李大钊。他们还搜查了苏联大使馆,非法搜去许多文件,内中便有葛萨廖夫用俄文写的《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一文。
  张作霖下令把搜到的文件译成中文(文言文),编成一本书——《苏联阴谋文证集汇编》。
  这本印数很少的线装奇书,在解放后被找到一套。于是,那篇《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也就得以重见天日。葛萨廖夫的《中国共产党的成立》,详细记述了中国共产党成立的经过,提到了中共“一大”讨论第一个纲领的情况,谈及关于纲领的激烈的争论——可惜,没有收入第一个纲领的原文。
  不过,发现葛萨廖夫的文章,毕竟使人们对中共“一大”的纲领,有了一些侧面的了解。重大的进展,是在一九五六年九月中共“八大”之后,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前往莫斯科,与苏共交涉,要求把共产国际有关中共的档案交还中共。
  苏共经过仔细研究,答应交还一部分。于是,从莫斯科运回了几箱档案。
  中共党史专家细细检视这批档案,居然从中找到了中共“一大”文件的俄译稿!不言而喻,中共“一大”召开之际,第三国际派代表出席会议,把中共“一大”文件的俄译稿带回了苏联,保存在共产国际的档案库里。查遍几箱档案,没有发现中共“一大”文件的中文原件。于是,俄译稿被还原译成中文。在当时,中共“一大”的文件属党内重要机密。还原译成的中文稿经过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再三斟酌,刊载于内部机密刊物《党史资料汇报》第六号、第十号上。为了鉴定从苏联运回的这些文件是否可靠,还原译成的中文表述是否准确,中央档案馆筹备处办公室在一九五九年八月五日,派陈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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