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顺着河边往左走,大概五六百米就是大马路。”
“干嘛?好像老子偷了什么宝贝似的。不拱不拱,厂大门不给我走啊?这些破玩意扔大街上都没人要,二五郎当的。”
“哎呀,现在大修厂管的紧,你就委屈委屈了吧。”
“不拱不拱,老子不要了。”楚宁把废旧材料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要走。
“好了呀,那你去骑自行车,我拱过去。哎,那你到大马路上等我。”郑凡捡起地上的东西,猫着腰拱过墙洞。
楚宁看着他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随后,他转身跑回郑凡办公室楼下,骑上自行车到了大马路。郑凡见楚宁骑车来了,猫身从河边的草丛里拎着废旧材料递给他,嘴里骂骂咧咧地:“你他妈的,为了张同你什么事都乐意忙。去吧去吧,别忘了给我儿子也做一个。”
“那串螺帽呢?”楚宁问。
“你走吧,那个我来处理。”
“你小子又想干嘛?我不能问问啊。”
“哎哟,我有用。”
“好了好了,你有用吧,不问你了。”
“唉唉唉,还有一件事忘跟你讲了。”郑凡急忙说。
“什么事?”
“妈的,有个朋友五一结婚,想要一幅画,你是不是帮帮忙啊。”
“什么朋友?我还认识啊?”
“你不认识。怎么?不认识就不帮忙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想,”楚宁话没有说完,转而说道:“哎!好了,我到时候给你一幅吧,你小子从不吃亏。”
楚宁骑车回到设计室,他先洗了洗手,当他关水龙头的时候,看到黄铜色的水龙头,一下又让他想起郑凡捡的那串铜螺帽来,他不解地想,郑凡拿这些铜螺帽做什么呢?
转眼,又到了桃花开的季节,楚宁终于等来了带学生出去写生的机会。这是他第一次带队,他特意地把写生地点选在皖南山区。目的很自然,他熟悉皖南,也想借此机会,顺便带吕佳和女儿同去玩玩。
车子进入山区,公路两边连绵起伏的山峦就像是一条卧龙,在车窗外游动。楚宁和吕佳对皖南并不陌生,那一片又一片的新绿,山谷间的人家,缭绕的炊烟不断地勾起楚宁的回忆。时下,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一片片,一团团的桃花好似韵染了半山,仔细看去,艳红的就像花雨洒落,让人陶醉。楚宁太熟悉这景致了,六年多里,他除了年年进山去看吕佳和探亲之外,这还是他第一次带着妻儿同去皖南。进了山区,两人的心情都特别的激动,这里不仅是吕佳的老家,也是他俩恋爱的地方;这里的山峦不仅让他记忆犹新,而且那一草一木都让他倍感亲切。六年前,楚宁和吕佳在小站邂逅,又从小站出发,共同走过了艰苦而又值得回忆的岁月。
车子翻过一座山岗,沿着山谷的溪流缓缓而行。同学们目不暇接的望着窗外,这时有同学惊讶地叫道:“快来看呀,快来看呀,那是不是梨花?”几个同学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溪谷的对岸是一大片白云般的花海。
“那是白桃,不是梨花。”一个女生纠正说。
“白桃?有白色的桃花嘛?”
“当然有白色的桃花,”一个男生肯定地说,然后他站起身又补充道:“我们老家山上就有许多野桃花,开的花都是白色的,你以为桃花只有红色和粉色的啊?那是情人的描写。”车厢里顿时辩论起来,主桃派和主梨派迅速对阵,你一句我一句的谁都有说道。楚宁听着学生们的辩论,他一言不发,任凭学生们怎么问他,他都笑而不语。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车子转过一道山谷,楚宁忽见前面路边有几株开满白色花朵的树,他立刻叫停车子。车子停稳后,他拍了拍掌说:“都下车看看吧,是桃是梨?你们问问当地的人就知道了。”
吕佳抱着女儿也下了车,楚宁站在车旁点了一支烟,他没有挪步。吕佳自然知道楚宁的意思,她抱着女儿走到一株树下,仔细看了看树上的花朵,悄悄的跟女儿耳语了一句。然后,女儿咿咿呀呀地说:“爸爸,我要桃花。”
楚宁笑了笑,他丢了烟头,走到吕佳身边抱过女儿,宠爱地说:“来,爸爸给你摘一朵桃花。”
眼前那一簇簇白色的花球,在山风中悠悠地摇曳着,没有红花的妖艳,也没有粉花的妩媚,唯有洁白的清纯缀满枝头。她似乎不与春天争艳,也不为博得游人喜爱,唯有淡淡的花香让人留连。这时,一个背着一捆柴禾的小姑娘从吕佳身边走过,她望了一眼小姑娘的背影,似乎一下想起了什么,但瞬间又记不起来。
“小姑娘,请问这是什么花呀?”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枝白色的花,迎面问她。
“桃花。”
“是桃花?”女同学愣住了。顿时,主梨派没了话语,而此时的主桃派也没欢声雀跃,他们不约而同的让开路,目送着这个背柴禾的小姑娘从身边走过。
“这个地方叫白桃岭,再往前几十公里,就是我要带你们写生的地方。”楚宁走了过来。
“楚老师,这个地方真美!”
“美吗?怎么刚才看到那个背柴禾的小姑娘,你们都不说话了?”
同学们没有吱声。也许是他们刚才看见那背柴禾的小姑娘比自己小不到哪儿,心里不由地有些感触。有个女生问:“楚老师,这个地方穷吗?”
“穷。正因为穷,才保留这份自然。好了,上车吧,以后你们都会明白什么是穷。”
同学们叽叽喳喳地上了车。车子一开,眼前的风光又流动起来,车窗外的花海和山峦,又让同学们的兴致激情高涨。吕佳看着楚宁的学生,不由得又想起先前那个背柴禾的小姑娘,脑海里隐约地想起另一个背柴禾的小姑娘来。
“你们是来看桃花的嘛?”
“不是,我们是来给你们看病的。”
“你们是解放军?”
“是的。你多大了?”
“过了年就十岁啦。”
“怎么不上学?”
“上了,放学了。”
“那你背这么多柴干嘛?”
“放学了,顺便拾捆柴回家。”
“为什么?”
“挣钱呗。”
“家里没劳力吗?”
“我爸出去打工了,在大城市打工。”
“噢,你爸出去打工不寄钱回来吗?”
“寄。我妈说,那钱不能用,要留着给我弟弟上大学用。”
“你弟弟?他几岁了?”
“九岁。”
“九岁?那到上大学还有十一二年呢,现在就攒钱啦?”
小姑娘没有吱声。吕佳要给她背背柴禾,换换手,小姑娘就是不肯,她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往前走。吕佳没有再问,当走到岔路的时候,小姑娘背着柴禾突然转进林子里的小路,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望着小姑娘的背影,好像沉甸甸的柴禾压在她心上。
车窗外风景如画,吕佳的思绪与背柴禾的小姑娘的影子不断重叠着,没有感慨,没有感动,也没有叙述的言语。她脑海里总是抹不去这背柴禾的影子,仿佛眼前又显现出当年去校农场学农的影像。
第20章(2)
下午三点多钟,车子在一个叫桃花渡的渡口停下。刚一下车,吕佳的大表哥和一个姑娘就跑到车子跟前。楚宁见大表哥亲自来接,赶忙迎上前去:“大表哥,你怎么还亲自过来接啊?”
“哪能不过来接啊,这时候山里雨水多,水流急,我得亲自来给你们撑船,”大表哥说着,转身给楚宁介绍:“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楚老师,这是我们村里文化站的小吴。”
“噢,你好,你好!”
“楚老师好,辛苦了,辛苦了!”随后,大表哥戴上斗笠和小吴亲自撑船,带楚宁一行渡过桃花溪。上岸后,走进村子,大表哥已经给学生们安排好了食宿,这让楚宁一行十分感激。安顿下来,楚宁见时间还早,就想先去看看他和吕佳住过的茶场木屋。
“大表哥,那间小木屋还在吗?”
“在啊,都已经破烂不堪了,不能住人了,你们还是住家里吧。”
“不了,我们还是跟学生们住一起吧。”
“那哪能行啊,嫌弃我家没这客栈好啊?”
“不是啊,我还是跟学生们住一块吧,这样我好照应到。”
“那,也好。我就不耽误你的事了,有事就来找我。”
客栈的对面就是大表哥的家。村子“米”字形街巷中心是一个戏台,吕氏祠堂就座落在戏台的北面。太阳落山之前,楚宁和吕佳搀着女儿闲逛到村子的南边,眼前的茶场景致未变,绵绵地山丘,满山的桃花在夕阳的映照下,红透了山岗。可那间小木屋却因年久失修,显得更为沧桑,这让楚宁十分惆怅。他在小木屋前看了看,心里不曾想到,当年的小木屋已是这般景象,顿有一种失落落地感受。
第二天,楚宁带着同学们先浏览了一下村子,这里的古宅保存的还不错,大多是明清时期的建筑,唯有戏台是民国年间修建的,白灰墙上的“毛主席语录”虽被岁月的雨水冲淡,但依稀可见当年火热的场面。现在,这里没有了当年火红的旌旗,没有城市的喧闹和吵杂,也听不到大杂院的骂声,更多地是淳朴。楚宁带着同学们穿过村子西头,在山涧的桃花溪边留步,同学们听着清脆的流水声开始写生。
楚宁简短地给学生们讲了这座山村的历史,他有些激情,说话也情绪起来:“今天,我是你们的向导,眼前的山山水水,云云雾雾,村落和村民都是你们的老师,你们要用眼睛去寻找,用心去感受,用手去描绘……”他指着眼前的景色,情致饱满地强调说:“走进大自然写生,不是要你们单纯地对着实景绘画,写生除了搜集素材以外,就是写生活,写理解和写感情……”吕佳坐在离楚宁不远的树荫下,看着像小鸭觅食似的女儿在捡着卵石,再望着丈夫带学生的神情,一种心醉的幸福甜在心头。
下午的时候,一场春雨飘来,大家赶忙躲进了码头边的歇雨亭。同学们拥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评述着眼前的一切。这时,有个女生伸出手接着飘落的雨丝,攥在手里,就象不忍放弃这难得的友情一样……。山涧的雨丝不一会儿变成了层层叠起的雨雾,飘游在天空,像烟雾,更像轻飘的少女纱裙。山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来时虽然没有黑云压城的气势,却多了几分连绵不绝的柔情。大概也就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