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礼敦巴图鲁兄弟五人,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克世排列第四。后来,祖父觉易安认为塔克世足智多谋,便把建州卫都督职位让努尔哈赤的父亲承袭了。
阿敦对祖父没把职位传给他父亲礼敦巴图鲁耿耿于怀。他以为,这可能是阴差阳错,不然的话,建州的首领将不是努尔哈赤,而是他阿敦了。
几年来,阿敦在努尔哈赤身边担任侍卫,十分谨慎小心,对后金的大臣,将领们的关系一直相处很好,从不得罪任何人。近年来他亲眼见到努尔哈赤在立储上的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心中交织着一种复杂的感情。
在阿敦看来,努尔哈赤虽有众多的儿子,却没有一个如他们的父亲那样,具备了雄才大略,智勇双全的能力。唯皇太极的智商略微高一些,但此人气量狭小,做起事来同他那小头小脑的长相一样,一点也不大方,很令人瞧不起。在褚英死后,代善又“代政”了一段时间,如今努尔哈赤又以四贝勒轮流执政的方式,取代了代善的立储地位。但是,皇太极与代善之间以明争暗斗,早晚会发展成一场“兄弟阋于墙”的斗争。
如今,努尔哈赤已明显地衰老了,若能让这二人拼杀一场,或者说来一场火拼,努尔哈赤一气之下,突然暴卒……
到那时候,自己又处于有利地位,也许可以趁混乱之机,一举取而代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于是,阿敦跟莽古尔泰见面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一段时间,汗王让你们四大贝勒轮流执政,有什么体会呀?”
莽古尔泰本没有什么感受,便把从皇太极那里听来的几句话复述了出来,对阿敦道:“什么轮流执政?这不过是父王玩的一个新招罢了!”
阿敦一听,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新招’?”
“你怎么不明白呀!父王对代善主政不满,又不想公开宣布废除,就借着搞这个‘轮流执政’,来一个未宣布废除的废除,看样子,储位又要有新人了!”
莽古尔泰说完之后,看阿敦在发怔,又说:“反正我不是当王的胚子,只要代善当不上,我就放心了!”
阿敦听出了话里有音,立即问道:“代善是个厚道人,你怎么这样反对他?”
莽古尔泰是个心里搁不住话的人,便道:“他老实个屁!他心里毒得很呐!”
阿敦接着说道:“代善是你的大阿哥,你怎能这么说他?”
莽古尔泰为了向阿敦证明代善歹毒,便说:“你听说过没有?代善早就扬言了:”他若当了汗王,就把反对褚英的人全部杀掉!‘这些话歹毒不歹毒?“
阿敦心中不由一惊一喜:惊的是老实巴脚的代善能说出这大话么?喜的是他们兄弟之间确实隐伏着杀机,而且时时都有发生拼杀的可能。
于是,阿敦决定再替他们加点温,争取让那“兄弟阋于墙”的厮杀,再来得快一些吧!
阿敦又关切地说道:“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代善那人也是说到会做到的,你得提防着呀!”
莽古尔泰把头一拧,大声说道:“我才不怕他哩!说不定,未等他来杀我,咱们早把他的头割下来了!”
阿敦又追问道:“难道你们都有了准备?”
莽古尔泰走到阿敦面前,小声地把他和皇太极、阿敏三人一起商定的,如何设计杀死代善的办法,一一说予阿敦知道,然后,他又提醒道:“这事我全向你说了,你在父王身边,可不能向父王报告!若是那样,我也不饶你!”
“不会的,我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你就一百个放心吧!”
回到家里,阿敦坐卧不安,他想:莽古尔泰说的这件事,若是暗中传于代善,也许他会主动与他们拼杀;但是,代善若是去向努尔哈赤报告,追查到自己头上怎么办?若是把这事报告给努尔哈赤,自己又立了一功,肯定受到汗王的表扬。但是,那令自己十分神往的“兄弟阋于墙”的事件就不会发生了,而自己的希望也会终于又落了空。想来想去,阿敦觉得不冒这个险太不甘心了!
想好之后,阿敦连夜跑到代善家里,把消息透给了代善。当代善走后,努尔哈赤立即派人去把阿敦找来,立即向他问道:“你听谁说的,皇太极、莽古尔泰和阿敏联合起来,要杀代善?”
阿敦只得如实相告:“是莽古尔泰亲口对我说的。”
“你既然知道这消息,又为何要去告诉代善?幸亏代善来这里报告了,如果他们当面闹起来,那将会出现什么后果。”
阿敦一听急忙把预先想好的理由说出来:“我是担心他们兄弟之间真的相互残杀,想让代善有个防备,以免受到突然袭击。”
努尔哈赤道:“你这些空话谁能相信?如果你真是好意,应该先来向朕说,而你却不让朕知道,私自去找代善,可是,你的目的并未达到,代善没有上你的当。”
阿敦还想辩解,被努尔哈赤阻止了,气愤地看着他,训斥道:“平日,我把你当作亲兄弟一样看待,不料你如此居心叵测,存心想加剧朕的儿子间的矛盾,唯恐天下不乱。”
说到这里,努尔哈赤大声喊道:“来人!把阿敦关起来!”
在立储上的一次次失败,他并没有灰心,他决心改革政体,从四大贝勒轮流执政再升一级,以八大贝勒共治国政,来维护后金长治久安的统治。
经过认真考虑之后,他把想法告诉了军师范文程,努尔哈赤说道:“对立储问题,朕决心进行改革,实行八王共治,这八王就是四大贝勒、四小贝勒。范先生以为何如?”
听了这个新鲜提法,范文程说道:“八个贝勒共治国政,会不会出现人人都管,结果是人人都不管了!或者是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变成群龙无首,失去权威作用,没有一个中心咋办?”
努尔哈赤立即说道:“不是群龙无首的,这个‘首’,也就是新的汗王,是八个贝勒王共同推选出来的一个新汗王。这个新汗王既不是由先汗王指定的,也不是自封的,而是经过八王们共同议论,重新推选出来的。”
范文程越听越不明白了,遂问道:“新汗王推选出来,与原来的八王共治还有没有关系呢?这新汗王的产生与原先的立储不是一样么?”
努尔哈赤立即告诉他道:“不一样的,因为这个新汗王被推举出来,不能独揽后金国的大权,他的权力受到很大限制。每当决定军国大事时,新汗王要和八王共同议决,集体裁定。”
这时候,范文程听懂了,高兴地说道:“这种集体裁决的制度,可以使八王共掌后金国军国大事的最高裁决权,能防止新汗王独断专行。”
努尔哈赤又说道:“这个新汗王若不听训言,不接受八王的规劝,一意悖理行事,这时,八王可以对其处置法则定罪;若是不改,就可以没收他的财物;假如再不改,就可以对其监禁——即撤去他汗王的职位。”
努尔哈赤又说:“关于财物的分配,也是按‘八分’分法。凡是战争中掠获来的财物,如金帛、牲畜等,一律归八王所共有,将其分成八份。这种分配方法,可以避免因财富分配不均,而祸起萧墙,也可以防止新汗王一人垄断财物,使新汗王与八王在经济上享有同等的权力,以此对新汗王的经济权加以限制。”
努尔哈赤又道:“朕打算把后金国审理诉讼的程序,分为三级,先由理事官初审,再由诸大臣复审,最后由八王定案。因为裁定权在八王那里,新汗王对生杀予夺之权,也受到了限制。”
听了努尔哈赤的叙述,范文程恭维道:“这已经够全面了,政治、经济、司法,以及任用贤能全都有了。这种改革,已经破除了立储的旧制,解决了择立汗王继任者的难题,确实是个创举!”
天启二年,即天命七年的三月三日,召集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四小贝勒德格类、济尔哈朗、阿济格、岳托,即八王开会。在会上,努尔哈赤宣布了他的改革方案。
努尔哈赤把原来的君主集权,改革为八王共同治理国政,使其拥有汗王立废,军政议决,司法诉讼,官吏任免等重大权力。因此,八王会议就成为后金国的最高权力机关,成为约束新汗王的监督机构。努尔哈赤试图通过“八王共治”这种共同管理国政的制度,在新汗王嗣位之后,改革君主专制,实行贵族共治。
可是,这个八王共治的政策,也有其不可忽视的局限性,那就是以努尔哈赤的健在为前提;一旦努尔哈赤死去,这个制度又将出现新的问题或危机。在具体实行期间,“八王”为了按照共同治国的方案行事,必须选择一个汗王出来。
“八王”当中,尤其是四大贝勒,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遵守共同治理国政的规定,而是时刻窥伺着汗王的地位,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登上汗王的宝座。
实行“八王共治”一年多来,努尔哈赤时刻留心,注意观察,发现八子皇太极总是处于主攻的地位。他发现,皇太极常常以宴请的方式,与阿敏、莽古尔泰两大贝勒,紧紧地拉扯在一起。有时,也与德格类、济尔哈朗相互交往,甚至连代善的儿子岳托,也常是皇太极酒宴席上的座上宾。
努尔哈赤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在四小贝勒中,只有阿济格为人还比较正派。但是,他与大贝勒代善一样,命运不佳,共同遭受皇太极的排挤、倾轧与打击。
天启三年(1623年,天命八年)六月的一天,努尔哈赤让人喊来了皇太极,针对他的一些行为严厉地训斥道:“前次,你不顾父兄之情,到处攻击大阿哥,甚至联合阿敏、莽古尔泰妄图刺杀他,这已是罪不容诛了!至今,你又与德格类、济尔哈朗、岳托一起,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吹吹拍拍,干一些鬼鬼祟祟的勾当,又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今后,再不改正,还发现你耍花招,弄权术的行为,绝不宽恕!”
皇太极吓得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