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找。
“你不是蒙我吧?”吟儿见他拿不出荣庆给自己的信,心中暗暗叫苦,什么事儿只要一沾上她和荣庆就不顺畅。
“蒙你我是孙子!”小回回急得满头大汗,边说边低着头往来的路上找去,嘴上喃喃他说,奇怪了,掉哪儿了。
“小回回,你算给我惹大祸了!”吟儿心里像一团乱麻,追着他间,“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我不识字,你不是不知道:”小回回反过来安慰吟儿,“吟儿姐姐,您别急,我这就替你找回来。”
望着烈日下小回回一跑一颠的背影渐渐走远,吟儿心里有说不出的沮丧。她不知荣庆在给自己的信上写了什么,但有一条,他肯定是由小回回口中知道自己情况的。无论他写什么,反正这封信只要落在别人手中,他和她全完了!好好的他为什么要给她捎信?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不管他们家退婚的事,仍把她当作他的人,他才会这样做。要是他也同意退婚,他不会再给她捎信的。一想到这儿,她顿时觉得天地突然变得灰暗。他这不是存心将把柄留给别人,他好不容易当上了皇上的侍卫,眼瞅着前程远大,要是为了这封信出了事,那可就得脑袋搬家啊!
对于她自己会惹出什么麻烦,她想得不多,甚至有些无所谓。她多少次死里逃生,不都是为了他。权当自己再为他死一次。但想到荣庆是为了给自己捎信毁了前程,甚至为此丢了性命,顿时觉得痛心疾首。她觉得在她和荣庆之间,冥冥中有只看不见的手,这只手始终掌握着他和她的命运。每逢关键时刻,这只手便突然出现,一次次无情地撕碎了她和他心中的希望,将他们抛向无底的深谷!
第十五章 一封丢失的情书
由情书惹出一场大祸。聪明过人的珍妃认出情诗出自荣庆之手。为了逼他说出收信人,光绪盛怒之下将他五花大绑,放在烈日下烤灸,茶水章巧妙地传话,珍妃急中救人。光绪召见袁世凯,两人纸上谈兵,暗探玄机……
面对黄太监送上的这首诗,茶水章心里非常震惊。
这封信是专给皇上剃头、绰号叫“剃头黄”的太监,在东长街离景仁宫不远处捡到的。因为他是皇上身边的人,茶水章是养心殿的宫监首领,加上他跟茶水章多年前就相识,关系不错,自然就交到了茶水章手上。
茶水章抖开信笺,坐在灯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这首诗大有文章。诗文一共四句:荣华似浮云,庆喜洁吾身。思卿常人梦,君子泪沾巾。似五言绝句,又像古风,写得不考究,但平厌韵脚基本合得上。诗文上下既没写明送给谁,也没有写诗人的落款,年月日更没了。
这显然是一首情诗。无论从口气还是笔迹,写诗的人多半是男人,也就是说是男人写给女人的情诗。看了半天,他终于看出门道,诗写在宫中特制的八行笺上,这种信笺一共印了八行朱红色直行,天头地角留得特别宽,对着灯光,可以见到上好的宣纸中隐藏着万寿字图案,这种八行笺除了皇上和老佛爷,再就是皇后宫中有,其他宫中的信笺隐印的是松竹兰草图。因此基本上可以判断写诗的是这几处宫中的男人。但这人究竟是谁,光是皇上身边的卫士和太监就上百人。
想要瞒着万岁爷是不可能的,现在是晚上,珍主子来这边陪皇上,此刻当然不能打扰皇上,但最迟明儿一大早就得向皇上禀报这封信的事。茶水章想趁着交到皇上手里之前解出诗中的奥秘,推敲了半天仍然一无所获,急得他一头大汗。他将诗文一推,烦躁地由案桌边站起,拿起折扇使劲扇了好一阵子,仍然觉着热得不行,索性将纸扇往桌上一扔,走到值房门外的回廊上。
外面比屋里凉爽。晚风习习,吹干了他身上的汗,脑子也清醒许多。他在外面站了好一阵子,然后重新回到值房的案桌前,他下决心不再研究那首歪诗了,可人往桌子前一站,眼睛却不听使唤,忍不住又向桌面上的八行笺望去。这一看还真的看出了名堂。正巧那把纸折扇横在那首歪诗上,不偏不倚遮住了那首诗的下半截,上面露出每行的头一个字,横着一看,每行诗的起头的第一个字连在一起,分明是“荣庆思君”四个字。
茶水章站在那儿顿时呆住。
从荣庆进宫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这位从承德调到宫中的蓝翎长是吟儿的心上人,吟儿死到临头,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人。虽然吟儿后来什么也没说,他什么也没问,但两人却心照不宣。正因为这个原因,从荣庆进宫的那会儿起,他就本能地觉得他和吟儿早晚要出什么事。尽管如此,面对这一突发事件,他仍然觉得这事儿出得太快,也闹得太大了。
想起吟儿进宫后的一连串遭遇,茶水章心里说不出的纳闷。你能说吟儿不聪明,她在宫中侍候主子不够精心,或是她侍人刻薄,人缘不好?显然都不是。她不但聪明,心地善良,而且诗人忠厚,平时更是沉默寡言,从不惹是生非,是个极本分的宫女,偏偏像她这样一个好人,几乎所有的倒霉事都让她撞上了。
这不,荣庆调入宫中,成为皇上的侍卫,按说也是吟儿的造化。一个在珍主子身边,一个在万岁爷身边,这两个人早晚总有机会见面的,凭啥要递什么条儿,而且写上这种歪诗?且不说皇上了,珍主子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这种诗中藏话的雕虫小技,到了她手上一眼就识穿了。偏偏这个荣庆会干出这种蠢事,不但坑了吟儿,也坑了他自己。
一大早,趁着皇上没上大殿“叫起”之前,茶水章便赶到光绪寝殿外的起居室,将剃头黄捡到的诗文递到了光绪手上。光绪看了一眼,似乎没在意,往桌上一放,一边喝茶一边问起茶水章宫里的其他事,问完了宫里的事,光绪本能地再次抓起荣庆的歪诗,没等看完,气得将信笺往地下一扔,厉声喝道:“这还了得!从哪儿得来的?”
“回皇上话,剃头黄在宫中捡来的。”
“好噢,传书递简,红叶题诗,居然闹到宫廷里边了。荒唐,太荒唐!”光绪脸色铁青,拍着桌子叫开了,“你给我去查,谁写的,写给谁的?朕要按家法重办!”
“奴才遵旨!”茶水章趴在地上磕了头,然后从地上爬起,倒退着身子向殿外退出去。等到他刚退到门边,光绪突然叫住他,让他立即宣珍娘娘。话刚出口,突然想起珍妃正在自己睡房,又对茶水章挥挥手说算了。
茶水章掀起门帘刚走,珍妃闻声从寝殿走出。她听见光绪发脾气,慌忙从里面走出来,连声问光绪出了什么事儿。
“不像话,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光绪一连说了三个不像话,将桌面上的歪诗递给珍妃,珍妃拿起信笺,先看了一遍,然后又读了起来。光绪在一旁连声叫着:“狗屁不通!”
“诗倒是好诗。看来是一位男人,思念妻子吧。”珍妃笑笑,压在心上的石头顿时松开了。她原以为朝廷上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现在一看不过是儿女情长一类的。
“男人是谁?妻子是谁?后宫里除了朕,还能有别人的妻子?”光绪沉下脸反问对方。
“那……那可能就是一名宫女。”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光绪被珍妃那种不以为然的神情惹火了,本来就为朝廷上的事烦心,扯起嗓门冲着珍妃叫起来,“跑到我宫里来唱‘西厢记’,皇太后会怎么说?连几个宫女都看不住,何况四百兆百姓,八千里江山,皇后不在这儿,你是后宫主管。我一再告诉你,不要授人以柄!咱们的麻烦还嫌不多吗?”
光绪从来没对她发这样大的脾气,珍妃心里委屈,眼圈先红了。她正想撒娇,等听完光绪这一通话,立即觉得事态严重,收起脸上不悦的神情,再次抓起诗文认真揣摸起来。果然如茶水章所料,聪明过人的珍妃从诗上一下子便识破了里面的蹊跷。
“皇上,您看。”珍妃将诗文递到光绪面前,“这是一首藏头诗,写诗的人留了名儿。”
“谁?”光绪走到珍妃身边,似乎觉得他刚才不该发那么大脾气,为了表示心里的歉意,脑袋亲切地凑到她耳边。
“名儿藏在诗中每句的头一个字上!”
“给我看。”
“皇上!”珍妃把信藏到背后,望着光绪,“不过,这人是皇上的爱将,就看皇上舍不舍得挥泪斩马谡了。”
“管他什么人,也不能让他坏了宫中的规矩!”光绪严肃他说。
珍妃用信封遮住四行诗文的下半部,露出每句的第一个字。正是“荣庆思君”四个字,光绪愣了一会儿,梢稍迟疑了片刻,突然愤怒地叫着“传荣庆!”珍妃劝光绪,让他想好了怎么处置这件事,再传荣庆也不迟。盛怒之中的光绪不顾她的劝阻,当即让茶水章传荣庆上殿。
荣庆正在值班。茶水章进了值房,说奉皇上口谕,传他立即进殿。他跟着茶水章一路向养心殿走去,心想皇上一定是为了小回回的事传他。他当下稳住神,将那天他在街上盘问小回回的情况回忆了一遍,见了皇上面该怎么说。
荣庆进了养心门,大清门蓝翎侍卫抢上一步,下了他的佩刀。荣庆心里一怔。按说他也是皇上贴身卫士,平时进进出出从不下刀,这会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搜他的身,他看一眼茶水章,脚步明显放慢。“走哇。”茶水章毫无表情地催着他。
荣庆进了养心殿东书房,见光绪沉着脸站在书桌前。荣庆忐忑不安地跪下,给光绪请了大安。光绪冷冷地看他一眼说:“你知罪吗?”
“回皇上话。荣庆知罪。皇上派荣庆办的事,荣庆还没找着机会。”荣庆以为光绪为了小回回的事不高兴,好几天过去了,他一直没有回话,其实他早就想到皇上跟前回话,只是他一时想不好,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该说的怎么说,不该说的怎样自圆其说,但认准一条,那就是小回回和吟儿之间绝没有背着皇上搞阴谋。这会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