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听他说的有趣,不由掩嘴而笑。
后来,事情果然按照沈穆清的意愿发展——要不然,时静姝也不会这样轻易就提出和她去福建走一趟。
就在沈穆清为家里发生的变化观望之际,皇上突然微服探望沈箴。
这下子,沈穆清坐不住了。
等皇上一走,她立刻闯进了沈箴的书房。
沈箴看着女儿满脸的担心,遣了屋里服侍的丫鬟小厮,告诉她:“元蒙可汗殡天。新可汗未果招集元蒙十三部共三十万大军兵临宣州。”
沈穆清一怔:“难道梁渊又兵败弃城了?”
“怎么会?”沈箴笑道:“这个时候,宁愿战死,也不能退兵一步。要不然,这千古罪名,他是背定了。”
“那皇上来……”
“皇上想御驾亲征。”沈箴有些自嘲地笑道,“内阁学士都反对,王公公极力赞同。皇上拿不定主意,来问我。”
沈穆清愕然:“问您?”
沈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做官,实际上就是做人!张然之做人不行,做官自然也就行不通。连六部他都不能如臂指使,何况三院。皇上没有办法,想找我出面说服诸位臣工,同意他御驾亲征。”
“难道皇上想让您重新入阁?”沈穆清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沈箴笑着点了点头,神态间有几分志得意满。
“您答应了没有?”沈穆清紧张地拉着沈箴的衣袖,急切地问。
“我怎会答应?”沈箴狡黠地一笑:“我不仅没有答应,而且还推荐了王盛云做这和事佬。”
沈穆清张口结舌。
沈箴见状,就笑着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道:“我这可是全听你的。”
沈穆清满脸困惑。
沈箴叹了一口气:“这几年闲赋在家,我想了很多。正如你所说,能够这样全身而退,已是幸运。我何必再去趟那滩浑水。”说着,他大笑了起来,“我和王盛云斗了一辈子,他从来没有服过我。这一次,我就来做个举贤之人,让别人都知道,我是怎样对待他王盛云,他王盛云又是怎样对待我的。看他见到我还有什么话说”
大周王朝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沈箴和王盛云斗了一辈子?
而且推荐王盛云,还可以给皇上留下一个公正无私的印象吧!
说到底,还是念念不忘算计王盛云。
沈穆清苦笑的同时不由松了口气:“老爷能想通就好。说起来,案牍辛苦,您也该歇歇了。”
沈箴笑望着女儿摇头:“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却能看得透这些名利之争,我不如你啊!”
“看老爷说的。”沈穆清娇嗔,“我只是没陷入其中,旁观者清罢了。说起来,我倒觉得老爷比那王大人强得多。”
沈箴很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沈穆清笑道:“您在王大人之前做了首辅。说起来,算是您赢了吧?”
沈箴想想,点了点头。
沈穆清又道:“王大人家十三个儿子里面,最大的年近五旬,最小的,也有二十出头了,可到如今,他们家还没有出过一个两榜进士。我们家大舍好学又聪明,您要是能花些精力在他身上,一定比王大人十三个儿子加起来都要强。常言说得好,临老看儿。只要我们大舍有出息了,沈家的家声不坠,那王大人拿什么和您比?”
沈穆清左说右说,不过是想彻底打消沈箴出仕的念头罢了。
沈箴哪里听不出来,他哈哈大笑:“你就怕我再出仕罢了?”
沈穆清拉着沈箴的衣袖撒娇:“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对,对。”沈箴笑道,“你说的不仅对,而且说的好。我沈箴和王盛云斗了一辈子,论出身,我们两家都是世代官宦,论个人,我先他之前任首辅,如今,就看后辈如何了?”他脸上终于有了分凝重,“是非功过,只有后人能评说。穆清,你说的对,只要大舍有出息了,我沈箴在世人眼中,这一生也就无过了。”
沈穆清不住地点头:“是啊,我们何必重作冯妇。”
沈箴笑着点头。
沈穆清这才彻底放心,和沈箴闲聊了几句,起身要告辞。
沈箴却喊住了她:“穆清,你等等。我有件事想告诉你!”神态间很是犹豫迟疑。
沈穆清吓了一跳。
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沈箴沉默良久,从画案后拿出一个红漆描金拜匣。
“穆清,前两天我又收到了曾菊的一封信”,沈箴斟酌地道,“他还是老生常谈,想为你和萧飒保媒……”
沈穆清征楞。
算时间,萧飒也该收到自己的信了。怎么曾菊还为他们保媒?
沈箴见了,颇有怅然地道:“穆清,我没有拒绝。这件事,你仔细考虑考虑……要不,你暂时别去福建了,和萧飒见一面,有些话,大家当面讲清楚。成不成,你都说一句话,不要这样拖拖拉拉的。说起来,他今年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他不急,他家里的长辈也该急了。”
沈穆清没有做声。
回到听雨轩,她神情恍惚。
人生好像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她难以抉择,无所适从。
不过四、五天的功夫,就整整瘦了一圈。
沈箴见了,摇了摇头,给曾菊写了一封信,婉转地表示,萧飒出身门第太低,如能图得功勋,再议婚也不迟。
话虽如此,他私底下不免和陈姨娘感叹:“……她是和离过的,如果再说出‘不纳妾就允婚’的话,只怕这名声就完了。
第一百七十章 半路折回
沈穆清知道了沈箴回信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为什么,眼泪如的春雨似地地落个不停。
时静姝也只能叹一口气,。
好在去福州的事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沈穆清打起精神来指挥丫鬟们装箱。
就在她请沈箴帮着看启程的黄道吉日时,常惠突然来找她。
“出了什么事?”沈穆清在外院的花厅见了他。
常惠依旧一副市井模样。
他笑道:“听说姑奶奶家里找了镖师准备去福州,怎么还没有启程?可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要是您不嫌弃,让我也跟着去,如何?”
沈穆清一怔。
她还以为他是来借钱的……沈穆清不由得有几分心虚,又想到他一副好身手,连连点头:“你要是能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常惠听着笑了起来:“那就这样说定了,你走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沈穆清点头,两人闲聊几句,常惠起身告辞了。
她又叫了庞德宝来,把常惠的情况跟他说了说。
……上次是二掌柜请的人,你去问问,看他在哪个镖局,把他请来,时候过给他一倍的工钱。““姑奶奶放心,我这就去办!”庞德宝应声而去。
沈穆清见事情都安排好了,和沈箴定了三月十二日启程。
三月十二日,他们在通州上船。
船行至临清的时候,听到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沈穆清不由微微一笑。
庞德宝解释道:“皇上调了甘肃、青海、贵州、云南、和辽东的兵力去宣州,甘肃领军的,就是我们少爷。”
沈穆清怔住:“他不是要回京述职吗?”
庞德宝笑道:“事有轻重缓急。如今皇上御驾亲征,所有官吏的黜升都暂时停了。”
沈穆清没有作声。
他们走到淮安时,淮安城张灯结彩,庆祝阳高大捷。
沈穆清松了一口气。
四月中旬,他们一路平安地到达了福州。
沈箴一个叫喻彬的门生接的船,喻夫人还亲自把她们接送到喻彬给她们安排的落脚处——…一个叫金石园的美丽别院,别院里丫鬟婆子早已在那里候着了,喻夫人把管事的妈妈介绍给沈穆清后,就告辞了。
那些丫鬟婆子一看就是惯于服侍人的,加上英纷几人手脚麻利,沈穆清和时静姝很快就安顿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喻夫人就过来了。
陪着沈穆清和时静姝用过早饭,打架坐下来喝茶闲聊,喻夫人很贴心道:……一路舟车劳顿,在这里多歇两天,然后我们去姑子庙吃斋菜—我知道两位都是从京里来的,寻常的地方也不敢献丑,这姑子庙的斋菜,却是我们福州的一绝,两位一定要去尝尝。“沈穆清觉得这位喻夫人真是位妙人。
自从见面,她即没有称它们为“两位姑娘“,也没有单独称她为”姑奶奶“。
“多谢夫人了,我们过几天要去安溪,”沈穆清委婉地说出自己的行程,“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缘分去姑子庙吃斋菜?
喻夫人立刻笑道:“原来您是要去李大人那里啊!李大人是我们家老爷的至交,到时候,我陪着您走一趟。”
没想到会这样……沈穆清意外之余,也希望能和喻夫人多亲近一些,如果她真的要在福州开茶场,和喻夫人走近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两人说说笑笑,把去姑子庙吃斋菜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去泉州的日子定在了五日后。
待喻夫人走后,时静姝不由抱怨:“去吃什么斋菜啊?我们不如早点去泉州才是正经。”
沈穆清把自己的应酬喻夫人的想法细细地告诉她。并道:“礼多人不怪。人家越是尊敬我们,我们就更应该对人家客气才是。”
时静姝没有作声。
过了几天,喻夫人果然应约来请沈穆清和时静姝去姑子庙吃斋菜。这一次,时静姝对喻夫人很是客气,从京都都流行的簪子一直说到了喻夫人家儿子最近手上长了一个小疖子,把喻夫人哄得喜笑颜开。
沈穆清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只要时静姝愿意,她可以是个很甜美可人的女子。
从姑子庙回来,喻夫人对待她们少了些客气,多了几分亲昵,回家就派管事的妈妈送来了福州很有名的鱼丸。
时静姝从镜奁里拿了一对金镶青石寿字金簪作为喻夫人的回礼,甚至还写了一个治疖子的方子让紫荆一并带去。
沈穆清不由掩嘴而笑。
时静姝道:“我这样,还行吧!”
“行,行,行。”沈穆清和她打趣,“再行不过了!”
时静姝听着她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