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回来了?”她激动地拉住了时静姝的衣袖。
她们的马车就停在凉亭旁,看得见凉亭里的情景却看不清驿道上的情景。
说着,沈穆清不由按了时静姝的肩膀想伸出脑袋去看。
时静姝见着不好,把她给拉了下来:“你给我坐好了。前面马车上还有萧家大老爷和萧家大太太,哪里轮得到你出面,你少给我丢沈伯父的脸。”
沈穆清被时静姝拽的跌坐在了杌子上。
“我也就是看看!”她讪讪然的辩道。
“还好我跟了来!”时静姝有些打趣她,“要不然,还指不定出什么事。”说着,又皱了皱眉,“我得好好说说英纷……”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有落,英纷已呼啦一下撩帘而入。
“姑奶奶,姑奶奶,我看得清楚,是曾大人的兵,是曾大人派去护送太上皇回京的人。”
她虽然很是激动,但声音却压得低低的。
沈穆清也不由激动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去训斥英纷:“你可看清楚了!”
英纷点了点头,外面传来玉簪听上去很平稳却隐隐含着喜悦的声音:“姑奶奶,我们家大太太说,她脚崴了,行动不便,让您去扶一把。”
沈穆清听着心一喜,起身就要下车,却被时静姝拉住了。
她看了一眼沈穆清的衣裳,拿出威严的声音对玉簪道:“你去跟你们大太太说一声,姑奶奶穿了大红色的衣裳,等会要去山上看腊梅。”
沈穆清一怔。
时静姝已低声道:“大太太的主意虽好,可难保没有认识你的人……你还是慎重点的好。想当初,我也不是头脑一热跑去钱塘了?”
沈穆清被时静姝一拉之下也觉得自己太过激动,又见她拿自己的事做警句,自然是顺了时静姝的意思,在英纷等人的搀扶下和时静姝两人朝山上去。
那边玉簪见了,不免有些失望地去回了大太太。
萧诏已经下了车,站在一旁等太上皇的御驾路过时能看一眼在随从队伍中的儿子,听了玉簪的回话,不由冷冷地一笑:“世家女子就是这样矫情……不比江湖女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真性情。”
大太太听了心里堵得慌,温和地笑道:“老爷说的是。所以那些世家出身的嫡妻多是很无趣的。”
萧诏一时语凝,狠狠地甩了甩衣袖。
“老爷可是觉得热了?”大太太笑吟吟地望着萧诏。萧飒回来了,她的心情非常的好,比生萧飒那会还要高兴。“玉簪,给老爷扇风。这在江湖上跑久了,性子也变得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了。不过,这么冷的天,还是忍一忍的好。这周围站的可都是朝廷的命官,免得显得与众不同,丢了孩子的脸。”
不管是萧诏身边贴身服侍的小厮还是大太太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大家都低下头去装没有听见。
萧诏脸色一变,旋即又露出几分喜色来。
大太太一怔。
萧诏已指着前面:“你看,那是不是飒儿?”
大太太闻言,忙扶了玉簪的肩膀踮起了脚:“哪里……我看看……”
雪地里,跪了一地的人。只有礼部那个拿着金黄色绣了五彩云纹圣旨的人和从前的皇上、现在的太上皇对峙而立。就见有个人从驿路旁搬了一块石头放在了太上皇的身后,然后低声说了几句,太上皇犹豫了一会,然后坐在了那块石头上。
大太太瞧着那身材举止十分像萧飒。
“我瞧着像……”她不由喃喃地道。
萧诏也点头:“他一向来事,我看像飒儿。”
第一百八十九章 遥遥相望
时静姝扶着茉莉的肩擦了擦额角的汗:“你准备还走多久?”
沈穆清望了望四周,然后指了一旁的斜向的小径:“看到那边那块石头了没有,站在那里就行了——从驿站过来,应该一抬头就能看得见。”
时静姝大大喘了口气,道:“可别是望梅止渴,你刚才还说站在那棵树旁,结果站到树旁,你又说看不到……我是走不动了,不管你看不看得到,我都不走了。”
英纷几个丫鬟忍俊不住笑起来。
“时姑娘,”明霞掩着嘴,“多谢您陪我们姑奶奶走这一趟。”
时静姝不由嗔道:“你们这些鬼丫头,一个个精得像兔子,有点风吹草动就知道应对。也不知道你们姑奶奶是怎么教的——你这么一说,等会你们姑奶奶要是觉得地方不好啊,我是走不动也得走啊!”
沈穆清不由脸红。
好像自己贴身的丫鬟都知道自己的心情了……
还好几个护院远远地跟着,时静姝身边也只有贴身的茉莉呵紫荆。
几个人在石头边站定,明霞就从抱着的茜红毡包里拿出一个如万花筒似的东西。
时静姝也是世家出身,看着拿东西吓了一跳:“你从什么地方得的‘千里眼’?”
所谓的“千里眼”,就是古代简易的望远镜。
沈穆清不由讪笑道:“让锦绣帮我向闵先生借的!”
“那闵先生岂不是知道了?”时静姝听着一怔。
沈穆清点了点头。
“那,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沈穆清没有作声。
英纷见两人说着贴心话,忙向茉莉做了一个手势,几个人也远远地退了下去。
沈穆清这才道:“只是为我担心罢了?”
时静姝望着山下伏在雪地里如一只只黑蚁的人头,叹了一口气。
十一月中旬,皇上曾经以大同有匪患为由向大同用兵,后来不知怎地,大同匪患的事无声无息地没有提了。过了没几天,太上皇出现在曾菊辖下的哈密卫……后来常惠回来时静姝听他说了才知道:王清一直没有告诉今上具体的返程时间,今上派了自己的心腹大将亦是国舅的林永到大同拦截太上皇。王清对回程的危险已预料到,和萧飒商量后,派常惠向曾菊求救,西折自哈密卫回京。曾菊不仅爽快地答应了,还亲自在哈密卫迎接御驾。太上皇这才能有惊无险地回到宛平。
如今再看迎御驾的阵势,皇上的意思已不言而喻,时静姝又怎能不为萧飒的未来担心呢?
沈穆清此刻却没有担心这些问题。她举着千里眼,正全神贯注地望着山下。
这时候的千里眼自然不能与现代的望远镜相提并论,更何况沈穆清手里的千里眼还是闵先生闲暇时照着书上做的。连山下人衣服的颜色都看模模糊糊,何况是模样。
沈穆清看着那宣读圣旨的官员在那里啰啰嗦嗦了半天,才慢慢地收起圣旨朝东方揖了揖,说了几句话。
总算是说完了。
沈穆清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就看见跪在太上皇旁边的两个人将太上皇扶了起来。
这两个人一高一矮,沈穆清虽然看不清楚面庞,直觉却认为高个子的是萧飒。
她不由向前走了几步。
一旁的时静姝看到沈穆清的举动吓了一跳,忙上去拉住了她:“大太太既然知道你上了山,一定会告诉萧飒的,你别添乱了。”
沈穆清听着回过头来朝着时静姝讪讪地笑了笑。
可时静姝的话也提醒了她,她抬起千里眼向大太太落脚的地方望去,就看见大太太朝着她站的方向频频眺望。
沈穆清放下心来。
她将千里眼递给时静姝:“你要不要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时静姝知道沈穆清心急如焚地想见萧飒,给她千里眼也只是客气之举,遂推辞道,“我也不是没玩过这东西。不过是芝麻呵西瓜籽的区别——你还是留着自己好好地看吧!”说完。忍不住掩袖而笑。
“什么芝麻和西瓜籽!”沈穆清不依。“比山上看得清楚多了。”
时静姝知道萧飒回来沈穆清心里的石头终于挪开了,可过了此刻,萧飒的去向又会成为沈穆清心里的另一块石头——得尽欢时更尽欢。她打趣沈穆清:“是啊,我可不像某人,凭着不经意的举动就能分清楚谁是谁?我啊,还是好好站在这里看着你为重,免得你滚到山下去了落到萧飒跟前,元蒙人没把他吓着,你倒是把他吓得魂不附体的。”
“静姝姐……”沈穆清娇嗔着拉着时静姝的衣袖不依。
时静姝笑着直不起腰来。
两人闹了一会,就看见山下的人群开始慢慢地挪动。
沈穆清忙拿了千里眼望去。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扶着太上皇走在前面,礼部的官员随后,其次是跟随着太上皇返回京都的人,这其中应该也有王清在内。最后面是一群护卫。
人群慢慢朝着他们停马车的地方走去,只见一个立在萧诏身后的八、九岁童子飞快地从太上皇面前跑了过去,然后太上皇的步子一顿,扶着太上皇的高个子东张西望地朝沈穆清落脚的地方望了过来。
果然是萧飒?
他果然来寻我了?
沈穆清不由泪盈于睫,模糊了视线。
她不由喃喃地道:“他看着我呢!”
时静姝听着心酸,却笑着调侃她:“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快随我下山,小心等会回不了城。”
沈穆清用衣袖擦着眼睛,却舍不得走:“我们再看看!”
时静姝依着她,看着暂停下来的队伍又慢慢地朝前走。
远远,西边传来一阵急促 马蹄声,不一会,就成了轰隆声——几百骑穿着如云霞般灿烂的飞鱼服的军官朝这边驰过来。前行的队伍停了下来,路过驿道的马车纷纷停靠在了驿道边,惊慌地张望着。
沈穆清不由脸色发白:“静姝姐,是飞鱼卫。”
时静姝听着也吓了一跳,她一把夺过沈穆清手中的千里眼:“不派禁卫军,派飞鱼卫……”她脸色也苍白如纸。
“我们快回京都,”沈穆清当机立断地道,“飞鱼卫是由皇上直接管辖调动的,内阁未必知道他们的行动,得赶快把这消息告诉老爷,看能不能说动王威云阁老让御史出面弹劾……”
“不错,”时静姝也冷静下来,“如果是内阁的意思,那就应该是调动禁卫军……我们快回京都去。”
两人提着裙子朝下跑。
……
沈穆清下山时,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