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正房的屋。
屋里正中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他身后立着两个年纪在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男子穿着件丁香色绸褶衣,白白胖胖的,大腹便便,脸上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只看见两腮帮子。大冬天的,像婴儿般粗短白嫩的手里还拿着把红色描金川扇在那里摇来摇去的。
两个小姑娘都穿着白绫祆,青石色挑线裙,乌黑的头发高高绾起,一个插了支镶红宝石的蝴蝶簪,一个插了只镶蓝宝石的蝴蝶簪,俱是眉如柳叶,目如秋水,腰肢如柳的美人,乍眼一看,沈穆清还以为是对双生子。
看见蒋双瑞,老者本已不大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地朝着她招手:“来,来,来,我得了一块鸡血石,你来看看!”
戴红宝石的那个小姑娘则跑过来拉了蒋双瑞的手道:“蒋姐姐,你今天怎么会来?”看见蒋双瑞身后的沈穆清,她睁大了眼睛奇道:“这位姐姐是谁?”
“只有你大惊小怪的沉不住气。”戴蓝宝石的那个小姑娘板着脸训斥戴红石宝的小姑娘,“还不去给蒋姐姐端张杌子来。”
戴红宝石的小姑娘丢下蒋双瑞应声而去。
第七十七章 莫名其妙
戴了蓝宝石的小姑娘就过来给蒋双瑞解披风:“姐姐如今是双身子,不来师傅也不会责怪的!”说着,目露羡慕地望着蒋双瑞的微微凸起的肚子。
蒋双瑞笑而不语地任那小姑娘给她解了披风,然后上前屈膝给那男子行了个礼,指着沈穆清道:“袁师傅,这是我弟妹。”
戴蓝宝石的小姑娘一听,立刻睁大了双眼打量沈穆清。
袁师傅听了,也面露诧异:“沈世铭的女儿?跟着闵别山画牡丹的那个?”
蒋双瑞笑着点了点,然后介绍老者给沈穆清:“这位是我以前的先生,姓袁。”
沈穆清听袁师傅的口气,好像认识沈箴和闵先生,她忙屈膝给老者行了个礼,恭敬地喊了声“袁师傅”。
蒋双瑞又指着那戴蓝宝的小姑娘道:“这是袁师傅身边的小双。。”说着,转身望着正指挥着小丫鬟们端锦杌的戴红宝石的小姑娘:“这是大双”。
大双的性格可能比较开朗,听到蒋双瑞说她,就朝着沈穆清笑了笑。
袁师傅身边的……丫鬟不丫鬟,小妾不像小妾……或者是通房,可年龄相差的也太大了些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仔细地打量了两个小姑娘一眼。
两个小姑娘却笑盈盈地屈膝给她行礼。
她跟着蒋双瑞地样子朝着两个小姑娘微笑着点了点头。
袁师傅已一言不发地进了东次间。朝着沈穆清招手:“来来。我已准备好了笔墨……让我看看你都跟闵别山学了些什么。”
言辞间。颇有些瞧不起闵别山地样子。
沈穆清皱了皱眉。蒋双瑞在一旁解释道:“我师傅就是这个脾气。你别见怪。他早就听说闵先生地诗画琴棋都堪称一绝。有‘四公子’地美誉。只是一直无缘相见,在此见到你。定是想让你给他画幅画。”
或者是对闵先生地名声、才学不服地人?
沈穆清思忖着,笑道:“我只是跟着闵先生学了些皮毛,怎敢在袁师傅面前献丑。”
袁师傅却是哈哈大笑:“京都地下钱庄开出了一赔八的赔率,赌闵峦山进三甲,你就不要在那里谦虚了。”
沈穆清愕然,厉声道:“秀木于林必摧之!这是谁在害闵先生?”
“有意思,有意思,”袁师傅听了,从东次间里走了出来,眯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沈穆清,“这小姑娘有意思……双瑞这个弟妹,比你那个大嫂有趣多了!”
沈穆清听得一惊。
这个袁师傅是什么人然也认识王温蕙?
想到这里,她不由朝着蒋双瑞望去。
蒋双瑞只是朝着她笑了笑她朝东次间走:“你就拿出浑身解术给袁师傅画幅画吧,要不然到时候丢脸的可是闵先生。”
沈穆清望着满脸笑意的蒋双瑞,挺直脊梁走了进去。
***
那天,沈穆清和蒋双瑞一直待到了黄昏才从袁师傅家告辞。
坐在轿子里,沈穆清一直思索着蒋双瑞带自己去袁师傅那里的初衷,可怎么想也猜不到。
袁师傅除了一开始和她说了几句话,其后时间就一直在旁边细细地观摩着沈穆清画画,并不时和蒋双瑞低声讨论几句。
如果在平时,沈穆清多多少少会有点紧张,可听了蒋双瑞的一席话,她却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反而握笔比平常稳,下笔比平常自然流畅。
她画了一幅自己最擅长的牡丹雏鸡图。
但袁师傅对她的画并没有作什么评价,反而对沈穆清很感兴趣:“……沉稳内敛,确有大家之风。”
蒋双瑞只是在一旁淡淡的笑。
沈穆清看不出那笑容里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回到梁家,两人去了闲鹤。
梁幼惠和三个孩子都不在,太夫人正和一个远房的婶娘说着梯己话,两人请了安,寒暄了几句,就退了出来,然后去了桂蔼。
路上,沈穆清一副很担心的样子:“二嫂,要是娘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照实说就是了!”蒋双瑞的神情很坦荡。
反正我已经商量你了,要是有什么事,也有人担着。
想到这些,沈穆清也就有了主意。
进了屋,王温蕙正服侍冯氏卸妆。
看见她们进来,两人都面露诧异。
“叔信和季敏呢?怎没有一起回来?”冯氏问道。
两人给冯氏请过安后,蒋双瑞主动将今天的事说了。
冯氏听了,有几分嗔怪沈穆清的意思:“为什么不跟着季敏去长公主府……长公主为人很和善,又愿意帮人,你还是要和她多多走动才是。”
沈穆清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温顺地道:“都是媳妇欠考虑。”
王温蕙低着头整理着衣襟,蒋双瑞却笑道:“娘,弟妹第一次去外公家,难免有些胆怯。她这样规行矩步地跟着我,也是行事沉稳的原因……”
冯氏点头,神色微霁。
沈穆清就朝着蒋双瑞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蒋双瑞却低垂着眼睑,并没有如沈穆清想像的那样和她眉来眼去的。
冯氏问蒋双瑞:“你往常不是初八去袁师傅那里的吗?怎么突然改今天了?”
蒋双瑞笑道:“我年不比往年,等过了初三,就不准备再出门了。”
冯氏很满意蒋双瑞的回,笑着点了点头。
婆媳说了一话,冯氏就让媳妇们都回去:“……明天初三,你们都要回娘家,得早起,都去歇了吧!”
三》屈膝行礼应“是”,贯着出了婆婆的屋子。
蒽立刻道:“我服侍着娘吃的晚饭,三个孩子还丢在屋里让乳娘们看着——我先走一步。”
双瑞没有吱声。
沈清暗暗吃惊。
没想到蒋双瑞和王温蕙的关系竟然已经这样的僵。
她忙朝着王温蕙福了福,笑道:“大嫂快去吧,孩子们要紧。”
王温着沈穆清笑了笑,然后领着自己屋里的丫鬟媳妇走了。
沈穆清就笑盈盈地对蒋双瑞道:“二嫂,我送你回屋吧——二伯不在家呢!”
在屋檐的大红灯笼的照射下,蒋双瑞明媚的脸庞如涂了一层胭脂似的艳丽,她朝着沈穆清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
沈穆清就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蒋双瑞的手走出了桂蔼。
桂蔼后面并排三个院子,西边是王温蕙的畅春院,紧挨着的是蒋双瑞的祥云院,隔了一条甬道过去,就是穆清的叠翠院了。
蒋双瑞站在祥云院的台矶上笑望着沈穆清:“我到了,你回去吧!”
沈穆清笑着把蒋双瑞交给嫣红,道:“嫂嫂快进去吧,这里有风,小心着了凉。”
蒋双瑞扶着嫣红的肩膀笑望着她,明亮的目光如刀锋般的锐利,让沈穆清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二嫂,你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沈穆清眉头微皱,很担心地问道。
“你很聪明!”蒋双瑞突然一笑,绚丽如黑夜的烟火,“也很沉得住气。”
“什么?”沈穆清抓不住蒋双瑞的情绪,只好装聋作哑,“嫂嫂是在夸我吗?”说着,她脸上就很配合地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蒋双瑞继续望着她,可眼中的锐利一点点的褪去:“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是整天想着玩呢……现在的孩子,越来越厉害了……”说着,她转头望了望畅春院,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可这有什么用?只怕是越聪明,越痛苦!”
***
沈穆清带着一肚子的谜团回到了叠翠院,梁幼惠大叫着跑出来,惊喜地抱着沈穆清:“我还以为你会很晚才会回来!”
英纷就笑嘻嘻地拿了在路边摊上买的一只桃木簪子给梁幼惠:“三少奶奶惦着二姑娘,特意买的。”
梁幼惠很高兴,忙插到头上:“好看不好看?”
“今天大年初二,都关了门,没什么好东西。”沈穆清自从知道梁幼惠的病后,就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看待,出门也不忘给她带礼物,“是桃木的,你留着做个纪念。”
梁幼惠笑着点头,推着沈穆清进屋:“你快给我讲讲,你们去了,见到了外公没?宛清表姐在家吗?”
沈穆清微怔,笑道:“外公家里的嫂嫂、表妹们都去她们舅舅家拜年去了——宛清,我没有看见?她是谁?”
梁幼惠很失望的样子:“他是我小舅舅的女儿,以前常来我们家玩的!”
“可我怎么没有看见过她?”沈穆清笑吟吟地问梁幼惠。
“你没有见到过宛清表姐吗?”梁幼惠感觉到很奇怪,“怎么会这样?”
沈穆清状似无意地道:“也许她跟着小舅母去拜年了?”
“不会!”梁幼惠斩钉截铁地道,“宛清表姐是小舅舅的外室所生领回家的,所以小舅母走亲戚,从来不带她去的。”
沈穆清很肯定地道:“可我的确没有见到她。”
梁幼惠皱眉:“宛清表姐每天早上都会陪着几个老姨娘念经,吃过午饭,她就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