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杨氏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呸!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抬手指着她,手气的都打颤儿:
“多大的岁数了,还这样不尊重,你便是浪的难受,回你自己屋里浪去,没得浪到外头的奴才头上,你这个毛病自来是改不了了,什么样儿的男人都往你屋里头拉,你便丢得起这个脸,我苏家可是干干净净的宅门,没得让你泼这样的脏水……”
说着,喘了两口气:
“我看顾了你这些年,也仁至义尽了,还有你自己生的好闺女,澈儿已和我原原本本说了,总是念在你是我亲妹子的份上,我也不能真把你们怎样了,但苏府你们不能呆了,南郊那边有个庄子,你和映雪明儿去庄子上吧!”
映雪娘一呆,继而哭天抹泪的干嚎了起来:
“我可是你亲妹子啊!你便是不念着这个,映雪可是你儿媳妇儿,还给苏家生了承安和宛如,澈儿是男人,喜新厌旧忘了旧情,姐姐难道也这样狠绝……”
“狠绝?”
大杨氏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咬着牙道:
“我就是恨我自己心太软了,你和澈儿说的什么你自己忘了吗,这事儿翻出来,我苏家也别想脱开身去,你自己做的虐,却要连累我苏家满门,我自认没有丝毫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呢?别说我没提前知会你,到了庄子上,最好闭紧了你的嘴儿,阖严实你的腿儿,收好你那浪荡性子,给我老实呆着,若再有个什么风声露出来,别怪我这个当姐姐的无情。”
映雪娘被此时大杨氏狠戾的目光吓住,忍不住倒退了两步,深知道,这个姐姐别看平常是个好性子,可底下的谁又知道呢,偌大的苏府到了苏澈这一辈上,连半个庶子庶女都没有,这绝不是天意。
第二天,两辆青帷马车顶风冒雪出了城,周映雪从昨个晚上一直哭道现在,就没住声儿,哭得她娘烦了便道:
“你哭什么,庄子上怎么了?更清净自在”
周映雪抽搭了两下:
“表哥……”
“事到如今了,还表什么哥?”
映雪娘咬着后槽牙道:
“男人都是没情意的东西,不是你表哥,咱们还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下场呢?”
周映雪抹了抹眼泪:
“宛如自小没离开过我身边,如今没了亲娘可怎么好?”
映雪娘叹口气,把她搂在怀里安抚:
“宛如跟着你婆婆更好些,毕竟大了,要寻亲事的,难不成,跟着我们守在庄子上过日子,你也不要胡思乱想,至多忍过这几年,等承安大了,接咱们回来,到那时,天王老子也赶不走咱们了……”
寒风卷在车轱辘上,溅起一股子雪粒子,马蹄踏雪而过,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路上。
这件事王氏丁点儿没插手,里头这番九转回肠的官司,也是她哥哥悄悄叫她过去,说与她听的,当时王氏恨上来,恨不得把周映雪母女抽筋拔骨,这心肠得多歹毒,竟然指使人贩子绑了宛若。
王氏耳闻着那个叫癞子头凡是绑了齐整的女孩儿,大都卖到南边的花街柳巷去,王氏一想到她的宛若差点沦落到那样的下场,心里凉的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可她哥也说了,这事只能遮着盖着瞒下来,若是翻出来,苏家就要跟着受牵连,毕竟绑架皇子,这个罪谁也担不起,若是苏家完了,苏澈的前程不说,还有宛若呢?宛若毕竟姓苏,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的。
虽婆婆和苏澈利落的处理了映雪母女,王氏这口气也堵在心里,出不来,因此对苏澈没什么好脸色,苏澈来了几次,均吃了闭门羹。
苏澈大约心里也是愧疚,这回儿倒十足好性儿,被王氏甩了几次脸色,也没真红脸儿,奶娘便急在心里,抽了空劝道:
“太太心里难受,谁不知道,可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您这样总拧着,咱们这位爷性子本就淡,好容易热起来,一旦冷了,便更难回转了,好在咱们姑娘有惊无险,定闲师太不也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太太何必如此,到让外头那几个贱蹄子白白捡了便宜去。”
王氏心里也明白,就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轻轻叹了口气:
“你去让小厨房收拾几个清淡的菜,让丫头前头去请他过来吧,只宛若这丫头,都在宫里住了五六天了,怎的还不见送回来……”
这里正说着,忽见个小丫头走进来回话,说那边府里的福润家的妈妈过来了,王氏忙亲迎了出去:
“这么大风雪的天儿,妈妈怎的还亲自过来了,便是有什么事?让下面的丫头婆子跑一趟就是了,快进屋暖和暖和,吃杯茶……”
福润家的忙道:
“可不敢,我这是领着老太太令来的,这不,娘娘身边的嬷嬷刚把姑娘送回老太太跟前,姑娘就一口一个念叨着承安少爷,老太太那边没法子,便让我过来接承安少爷也过去住下,说等太学里开了学,便上了紧箍咒,如今且好生自在些日子吧。”
31、静日生香 。。。
一阵北风拂过,窗外梅枝上的雪簌簌飘落下来,露出虬枝上,被雪掩住的红梅绿萼,仿佛有丝丝缕缕梅香,从窗纸透进来。
隐隐浮动的雪光映进屋里,有些清浅的浮动,对面案上的兽首香炉里,檀香袅袅,熏炉里的银丝碳轻轻爆开一声,细微的声响,却瞬间隐没在琴音里。
宛若端正的坐在琴案后,低着头,手指拨动琴弦,对面炕上,承安歪在团花如意的迎枕上,嘴角含着个笑容,认真听着。
最后一个音从宛若手指上跳出来,边上的如意,急忙把手里茶递在她手里,她抿了一口,抬头,眼巴巴盯着承安:
“怎么样?怎么样?错了几个音?”
承安笑了一声,举起一个手指:
“只错了一个音”
宛若长长松口气:
“还好,这么说,再练几次就能糊弄过去了”
承安笑了一声点点头:
“嗯,我瞧着成的”
宛若从琴凳上跳下来,几步过来,一下靠在他身边,把自己两只小手放在他手里:
“快帮我揉揉,手都快抽筋了”
下面几个小丫头掩着嘴轻笑,宛若白了她们一眼:
“你们哪里知道,这个真的很难”
如意扑哧笑了一声打趣她:
“在姑娘这里是有些难,在承安少爷手里,我这么瞧着倒也容易的紧,真是老太太那句话说了对极了,姑娘总想着糊弄师傅,哪儿会学的好,要奴婢说,姑娘索性下心思练好了,最是个省事的法子,免得这样临时抱佛脚”
如意先头真不知道姑娘原是这么个性子,瞧着挺沉稳的,这近便的伺候了,才明白老太太那话里的意思,姑娘面上虽不显山漏水的,私底下却真是个分外淘气的性子,心思灵透,道道也多,那花样一会儿翻出一个来,真让你应接不暇。
那日里姑奶奶过来,老太太就指着姑奶奶笑着打趣:
“有这么个小时淘气没边的娘,宛若这性子怎么能稳当起来,不过是她人虽小,却比她娘那时候精灵些,知道装着稳妥,糊弄大人罢了”
说的一干人都笑了起来。
那日承安过来,两个小的就拉着手亲热的片刻也分不开,老太太原是想着把东厢房收拾出来,让承安住着,宛若却说:
“大冷的天,折腾起来倒更麻烦,就让他住我的西厢便了”
宛若的奶娘也说,两个小的在家时,也时常在一起的起居,老太太一想也是,横竖两个才八岁,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不会太闷了。
就这么着,两人索性就住到了一屋,先头原是打算把承安安置在碧纱橱里头,宛若说那边不好,不如屋里头暖和,便挪到了里屋,两人齐头并脚的睡在一张床上。
白日人多,宛若不得问他,到了晚上,留下上夜的,丫头婆子都退了出去,宛若才趴起来,去掐他的脸:
“好啊!承安,就你没良心,这么些日子连个影儿都不露”
她头发散着,丫头已经帮她通开,此时她凑过来,头发垂下来,发梢扫过承安的脸颊,痒痒的,月光从窗外透进些许,落在她有些胖嘟嘟的脸上,看上去就像个年画里白嫩嫩的娃娃。
身上只穿了睡觉的单衣,承安怕她冷到,伸手把她拉进被子里,拽下她的手,放在怀里暖着:
“天冷的紧,别阖腾,一会儿外头上夜的婆子听见,又该嚷嚷了,你即不困,咱们好好躺着,说会儿话便了”
宛若就拿承安这个慢吞吞,温水煮蛤蟆的性子没辙,躺好了小声又问:
“说,你怎么不来瞧我?”
承安沉默半响,才道:
“我是怕你恼我了,那日若不是我没牵住你的手,又怎会有后面那场大祸事”
宛若一呆,抽出手把他的脑袋转过来,他的脸虽有些模糊,可眸光闪闪烁烁,即便在黑夜里,也能清晰分辨出里面的愧疚和自责,就说这小子有点早熟的过分。
宛若揉搓了他的脸两下,没好气的道:
“你真傻假傻!那和你有什么关联?我后来想想,大约是那人贩子瞧着我太可人了,才追着把我绑了去的”
承安哧一声笑了起来:
“尽胡说”
不过,也知道这是宛若敬意逗他,也就不在纠缠那事。宛若忽然想起一事,斟酌了几个过子,才磕磕巴巴的开口:
“那个,承安,你娘……”
宛若的话没说完,就被承安的小手捂住嘴,好半响,承安才小声的道:
“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