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朝云有些无措的看着她,最后挤出一个笑容,“当然!夫人,与你共餐是我的荣幸。”
“真是个有教养的孩子。”慧妮不顾雷予辰警告的眼神,轻拍了下她的脸颊,“予辰,你呢?你要跟我们一起吃吗?”
“我有选择吗?”雷予辰咕哝。
一旁的服务生动作迅速的准备新的餐具,放到安朝云面前。
雷予辰抿了下唇,无可奈何的扶安朝云坐好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安朝云的手轻触着雪白的餐巾,桌上的银质餐具闪闪发亮。然后她看到了慧妮,就见她对她微笑,蓝色的眼眸闪闪发亮……
这对眼睛令她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看过这样一对真诚的眼神,在希恩的身上,小小年纪大他一笑起来,蓝眸就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但是,希恩的父亲却在送给安家商行的商船上头夹带鸦片,害得安家家破人亡,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被官府追杀、受伤,掉落悬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想起过往,她的心不由得一沉。
“不替我们介绍吗?”雷康德不像妻子一样可以毫无芥蒂的接纳一个陌生的女人,就算眼前这个东方女人身上流露的气质再楚楚动人都一样。
“她叫安朝云。”雷予辰不动声色的将现榨的柳橙汁推到安朝云面前,无声的示意要她喝下。
“然后呢?”雷康德问。
雷予辰瞄了父亲一眼,“什么然后?”
“予辰!”雷康德的声音一沉,改用法语说道:“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她不会伤害我。”他淡淡回答,“如果你想要问的是这个。”
“你如何肯定?”雷康德又问:“她受了伤,伤势怎么来的?”
他注意到安朝云在听到他话的时候身躯明显震了一下,他有些意外,她听的懂法语?
康雷德的疑问雷予辰也很好奇,但是他一直没有机会好好问问安朝云,他看了眼脸色有点苍白的她。
“总之,”雷予辰语带保留的表示,“人是我带回来的,我会处理。”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该更小心一点。”说到底,他只是个父亲,要的是孩子安全无虞。“我们过几天就要离开,你跟她扯上关系,不是个好主意,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点你不用担心,若她的伤还没好,我或许会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予辰……”
“总是我有分寸。”雷予辰把叉子交到安朝云的受伤,“吃东西。”
她没有食欲,但是在他强迫的眼神底下,只好伸出手,吃了一口炒蛋,入口的味道极好,令她有些意外。
“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东西。”慧妮将面包篮递给她,用法语说道:“你要点面包吗?”
“不了。”她勉强从因为紧张而打了死结的喉咙中用法语回应,“谢谢,夫人。”
“别跟我客气。”慧妮柔柔一笑。“你的法语讲得很好。”
“我爹请来老师教了我好几年。”安朝云老实的回答。
“是吗?”她一脸兴奋,“这样说来,我们一定可以相处愉快,而且,我非常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那是我家从法国进口的香膏。”
“法国?!”慧妮兴奋的问:“是繁花时节吗?因为味道好像。”
“繁花时节?”安朝云轻摇来下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这款香膏有名字。”
“这么迷人的味道,怎么会没有名字呢?”慧妮生动的眨着迷人的蓝色眼眸,“改天你一定要拿给我闻闻看,我喜欢这个香味,还有,你的项链也很漂亮。”
安朝云微吃了一惊,轻触了下颈间的十字架。这条项链是小希恩送给她的,听说是属于希恩死去的母亲所有……
“很特别。”慧妮真心的说:“我好像在哪里也看过类似的项链……”她看向丈夫,“你有印象吗?”
雷康德耸了耸肩,他没有任何印象。
“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她把项链送给你的。”雷予辰在一旁冷冷的开口。
慧妮没好气的看着他,“你以为我想要那条项链吗?”
他的反应是挑挑眉没有回答,谁都知道母亲对于玫瑰图案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所以她若想要安朝云的项链也不令人意外。
“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我要是喜欢,我自己去买不就好了。”慧妮皱了皱鼻子,转看向安朝云,“你叫朝云,对吧?”
“是的,夫人。”
“别这么生疏,”慧妮拍了拍她的手,“叫我慧妮吧!我喜欢我的朋友这么叫我。”
“妈,她不是你的朋友,是我的朋友。”雷予辰指正。
慧妮,“亲爱的,就算朝云跟我比较亲密,你也不用吃醋,总之我要她叫我慧妮,不行吗?”
雷予辰实在拿母亲没辙,最后耸了下肩,“随你。”
慧妮脸上浮现迷人的笑容,继续看着安朝云,“你若不介意的话,等会儿跟我去逛街好吗?”
看着对方脸上真诚的笑容,安朝云忍不住也跟着扬起了嘴角,跟她说话,奇异的使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能跟夫人……”看到慧妮不认同的神情,她立刻改口,“慧妮——一起出去,是我的荣幸。”
慧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小甜心,我想——我会很喜欢你的!”
她的笑容使她的心头一暖,抬起头,黑眸与坐在身旁的雷予辰相遇时,变得温柔起来。
雷予辰专注的看着她,她脸上的笑容使他有片刻的炫目,“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说法语?”
她轻笑,“你又没问过我。”
清朝廷命令十三行商实行一种“保商”制度,外国商船到岸,必须找一家行商保商,保商对船的货物有优选购买的权利。而一直以来,她爹便跟法国的商船往来最为密切,所以会法语是一种基本的沟通。
雷予辰轻轻扬起嘴角,他确实没有问过,反正她会说几国语言对他来说并不特别重要,他只肯定他喜欢她脸上浮现的笑容。
“妈,”他语气轻快的道:“我不想打扰你的兴致,但是改天再带她出去。”
“为什么?”慧妮的语气有些许失望。
安朝云也不解的看着雷予辰。
“她受了伤,记得吗?”他好笑的提醒。
“喔!”她轻抚了下包着绷带的手臂,“可是……应该……不碍事吧!”她不想要看到美丽的慧妮脸上浮现失望的神色。
雷予辰不是很开心的看着她,“陪我妈出门不是件愉快的事。”
“亲爱的”慧妮大表不满,“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对不起,妈妈。”他不客气的继续说:“我只是说实话,朝云还太虚弱,晚一点我会叫医生来替她检查,若确定她一切OK,我再让她陪你出门。”
慧妮看着雷予辰的蓝眸写着惊讶。
雷康德也跟着仔细的看着儿子,他肯定自己听到了他口气中难以掩饰的关心,这小子在想什么?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雷予辰一脸狂妄,“有什么意见吗?”
“当然没有。”慧妮立刻摇头。
雷康德的眼神一敛,带了些许故意似的说道:“我看安小姐的脸色极好,所以她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你自己没有时间陪你妈,就让她陪吧!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雷予辰冷冷道看着父亲。脸色很好?摆明了睁眼说瞎话,她脸色苍白得仿佛随时会昏倒。
“等医生看过之后再说。”他淡淡的抛下一句,很快的反击,“还是你反悔了,认为谈公事比陪妈妈更重要,若真是这样,你就明说好了,何必拐个弯想要把他随便塞给别人。”
“胡说八道!”雷康德像被踩到死穴似的哇哇叫,“慧妮亲爱的——”他立刻忠诚度看着爱妻,“你很清楚我不可能把我的最爱塞给别人,对不对?”
“当然。”慧妮笑道:“予辰在逗你的。”
“什么都可以开玩笑,”这是雷康德多年以来的坚持,“但是关你的事情,就跟我的生命一样重要。”
“又来了。”雷予辰无奈的喃喃自语,“你们可以再恶心一点。”
“情趣!”雷康德敲着桌面,不悦的道:“儿子,你该学学——这是难能可贵的情趣。”
“好,情趣!”他抬起手,头像,“你慢慢的去享受你们的情趣,陪妈妈去逛街,让朝云在饭店休息。”
安朝云嘴巴微张的看着雷康德和慧妮两个人亲热的交换一吻,眼前上演的这一幕使她傻住了。
“把嘴巴闭上。”雷予辰吃了口煎蛋,淡淡的说:“别这么吃惊,看多了,你就会习惯了。”
她没有办法回应,他们的热情教她都忍不住脸红起来。
她匆匆移开视线,但又忍不住移回目光,因为他们之间所分享的亲密,令她的心头不由自主的跟着暖了起来。
“他们感情很好。”她的语调里有丝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羡慕。她的母亲过世时,她已经十岁,可印象中她从没见过父母在她面前亲近,甚至连简单的双手碰触都少见。
雷予辰将嘴巴里的东西吞下之后,瞄了父母一眼,“好到过分。”
把所有人都当成私人,不顾旁人的感受,自在的做一对眼里只有彼此的爱情鸟。
“你很幸福。”
听到她的话,他不由得停下动作。
她的落寞是如此清晰可见,他抬起手,轻触了下她皱起的眉心。
她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他。
“别皱眉。”他柔声说,眼中充满关怀,“安朝云有张漂亮的脸,美丽的笑容,我喜欢看你笑。”
这是在一团混乱之后,她第一次感到快乐,她被他的目光吸引,他眼底的光亮将她催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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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怦然的跳动,然后她的脸上浮现他所见过最美丽的笑容,笑里充满纯然的喜悦,这个笑容单纯为他而绽放。
看着她的笑容,他的眼眸闪闪发亮。
“生你二十几年,第一次觉得你还真是我的儿子。”雷康德打趣道话语打断了流动在两人之间的电流。
安朝云的脸一红,笑容隐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