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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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容传-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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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家闺秀,举止端庄。”

我内心微微哂笑,何为大家闺秀?何为举止端庄?长相明艳尤为出众者,或是风情才艺旖旎者,想来必不是举止端庄的了。但是我也没有把这番话说出来,面对将要进门的新人,妻妾总是要一致对外的。

果然,皇后释然的微笑了,“原来皇上、本宫和贵嫔想到一处去了,那就由本宫择了好日子选取入宫吧。”微微抿了口茶,皇后转向我道:“湘贵嫔怎的一直沉默不语?”我含笑道:“选取新妹妹进宫一事,自有皇上皇后拿主意。臣妾驽钝,不及菀姐姐兰质蕙心能提出良言建议。只好闭口藏拙了。”

皇后笑道:“看你言语如此伶俐,哪里拙了?”我只微笑不语。皇后道:“本宫留你,是为和贵嫔说说予泽满周宴一事。”顿了顿,带了一丝歉意续道:“前朝事忙,时间又紧张,皇上的意思是一切从简。”

宝哥儿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我日后的依靠。满月被大皇子抢了风头,如今满周却要简办,我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抿着嘴,露出不悦之色。皇后见状忙安抚道:“前朝汝南王一党余孽仍需清理,空出的位子也需要调选合适的人接任。皇上为了这些事,日日批阅折子到子时。身为后宫,你应需体谅一些。”我闻言勉强弯起唇角,道:“臣妾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一切但凭皇上皇后做主。”

出了昭明殿,甄嬛握住我的手道:“宝哥儿不唯是你的孩子,也是皇上唯二的两个儿子之一。若不是实在事忙,皇上断断不会这样委屈他。你也莫要往心里去才好。”点头了头,我自然没有介意,一时的荣宠算不得什么,宝哥儿若风头大盛我才需要担心呢。

只是,他人面前我却是不能表现的如此识大体懂进退。身为一个宠妃,身为一个一生只有一个儿子的宠妃,皇后才一说,我便立即识大体的表示不介意,那城府何止深沉?华妃和甄嬛还在前面顶着,我又何必引起皇后过多警戒。

与甄嬛分手,她自去寻眉庄,我回长杨宫抱着宝哥儿去向太后请安。宝哥儿这小子不认生,太后拿了几块糕点稍稍逗了一逗,就能磕磕绊绊的喊皇祖母。直喜得太后连连在他的小胖脸上亲了几下。

宝哥儿正是要学走路的时候,又长得敦实,安静不了一刻,便挣扎着要立起来。我瞧着太后似乎搂不住他,慌忙接来递给芸娘。歉意道:“宝哥儿好动,没一刻安生。闹着太后了。”太后摇摇头,笑着道:“无妨,小孩子家家的多动动才好。”竹息看着一旁宝哥儿莲藕般滚圆的肉胳膊,笑着凑趣道:“瞧咱们的二皇子长的多好啊,壮实。”

太后闻言也道:“是,湘贵嫔教养的好。”我谦虚了几句,那边宝哥儿挣扎着要下地,芸娘不准,宝哥儿气的啊啊叫了起来,突然道:“奶,坏,坏!”太后闻声望过去,宝哥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看过来。喜得太后以为那声‘奶’是唤的她,连忙让竹息把宝哥儿抱到炕上,扶着他走。

太后看了一会儿宝哥儿学走路,突然道:“哀家听说,皇上罚菀贵嫔思过,你自请与菀贵嫔作伴?”我一惊,不意太后说起这个,立刻抖擞了十分精神小心答道:“是。臣妾是南方人,初入宫时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是菀贵嫔派来温太医用了十二分的心力才救回了臣妾。

上次皇上罚菀贵嫔,是菀贵嫔有错在先。臣妾不能罔顾规矩为菀贵嫔求饶。又思及那无梁殿是在翻月湖中央。常年无人居住,只怕荒凉得很,才去求皇上愿往无梁殿与菀贵嫔作伴。”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实情,我当年病的一场,太医院还有记录。并不怕人查。

太后和缓了颜色,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有的人啊贪心不足,总想着别人有什么没有给你,却忘记了别人给了你什么。”我心思电转,知道太后指的是慕容家忘了皇家的知遇之恩。这却不是我能置言的。因此微低了头抿唇微笑,一副羞涩的样子。

临走的时候,太后赏了一柄羊脂玉如意,几匹宫缎,几样她曾今用过的首饰。我领着一队人一路从姬宁宫高高捧着到长杨宫,无声向后宫宣示,即使我禁闭了几个月,我和宝哥儿还是颇受太后的青眼。

景春殿内,马良媛已经等着了。见了我倒比往日还恭敬三分的行礼。我扶她起来,道:“这几月你在宫里如何?”马良媛道:“朝政变动,皇上很少出入后宫。嫔妾谨遵娘娘吩咐,除了日常向皇后请安,闭门不出。”

我满意的点头,提醒道:“今届选秀虽然推迟,但皇上要选功臣之女充入后宫。新人进宫之前,你尽力巩固地位。十一月十八是本宫宝哥儿满周,本宫会安排个时间给你献艺。你需抓住了。”马良媛行礼道:“嫔妾谢娘娘提拔。”。

想了想,我又道:“这次汝南王之事,慕容家必是不成了。华妃素日在后宫之中行事跋扈,又手段狠辣,树敌者众。前朝慕容家被处置之后,后宫必然掀起揭发华妃隐私之事。华妃倒掉是大势所趋,然而华妃却从不曾对咱们长杨宫有什么动作,又做了近十年的宠妃,谁也不知皇上心里对她有多少情谊。本宫告诫你一句,华妃之事,你半点不可沾手。”

马良媛静静听了,认真应下。我挥手让她回去。小顺子接着进来,双手呈上一叠厚厚的家书。我扫了一眼,挑出安比槐的打开。信中是一些通用的教导训话。大意是让我尽心服侍太后皇上皇后,尽为人臣为人妾的责任。只是字里行间唯唯诺诺,处处小心。可见他还算拧得清,没有用训诫的口气与我说话。

又打开几个弟妹的书信,只是一些普通的问好。虽为姐弟妹,我却与他们不熟。只记住他们姓名就够了。安比槐子嗣众多,然而八个儿女里,竟只有两个儿子,最小的一个才三岁。除我之外的女儿都还未嫁。

再打开萧姨娘的信,先是感激我母亲将她提拔为二房,再说了瑾儿弟弟读书情况,又将安比槐的几个妾室经历说了一遍。原来当年我选进皇宫之后,安比槐就将母亲接出偏院。那个要把我许给刘瘸子的妾,当年就被打杀。再到安比槐被牵连军粮一事,竟然升了县令,此后安比槐其他的妾死的死,卖的卖。他背弃我母亲一事,就这样勉勉强强的被遮掩住了。

我冷笑,安比槐也不算是蠢人,还知道掩藏。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我本是寒户出身,家族再有宠妾灭妻的名声,我将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前程。

最后是母亲的信,足足有二十多页。淡淡几笔将她这几年的生活一概而过。剩下满篇满幅的都是絮絮叨叨的琐碎关怀。泪水不知不觉的落下,鼻中盈满酸胀的委屈。三年来,宫里步步算计,步步惊心。人情冷暖,饮水自知。便是有一二好友在身旁,也不及母亲一句天凉了要加衣。

玄凌进来时,就看见我捧着信伏床大哭。唬了一跳,连忙扶了我的肩,道:“这是怎么回事?谁给你委屈受了?”我见是玄凌,连忙起身行礼。哭的一嗝一嗝的。玄凌扶着我的胳膊不给我伏下身,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却总是擦不尽。索性拿帕子捂了脸,“臣妾母亲给臣妾来信,臣妾一时情切,不忍住就……”想到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更被玄凌撞见,恨不得地上立时裂出条缝来,好让我钻进去。

玄凌看着我手上厚厚一沓书信,抽去阅读起来。看罢好笑的看着我覆面的帕子上湿透的一片,道:“安宜人一片拳拳慈母之心,安家又无大事发生,容儿为何哭的这样伤心?”好容易止住泪,我重新见了礼,才赧颜道:“臣妾想母亲了。”玄凌拿了帕子给我拭泪,取笑道:“容儿先把泪痕擦干,莫要被予泽看见了羞你!”

我含怒含嗔横了他一眼,开门吩咐菊清将宝哥儿抱来。几个月不见,宝哥儿已经不记得玄凌了,但我是教过宝哥儿说父皇的。因此,当玄凌抱着宝哥儿立在他腿上,教宝哥儿喊父皇时,宝哥儿很容易的就喊了出来。玄凌大喜,抱着宝哥儿开始玩抛高高游戏。我只噙着一抹温柔的笑,静静立在一边看着他们父子。

晚膳过后,玄凌握了我的手,往寝宫走去。一面道:“予泽的满周宴不能大办,委屈你了。”我跟在他身侧后一步,语含嗔怨道:“臣妾哪里有什么委屈,宝哥儿是皇上您的儿子,皇上愿意委屈宝哥儿,臣妾更不会有微词。”

玄凌转身,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面上,道:“还说没有微词,这不是跟朕抱怨着吗?”我眼圈微红,侧过脸道:“皇上,宝哥儿是臣妾这辈子唯一的孩子。”玄凌沉默了一瞬,紧了紧我的手,道:“朕打算升你父亲为正四品知府,掌浙江一省政事。”

我讶然的回头,急忙解释道:“皇上,臣妾只是为宝哥儿的事心里有些不舒服,并不是为臣妾父亲求职。”玄凌道:“朕知道。不过朕想给你给予泽一个恩典。”“可是,”我被这个消息惊得手足无措,“臣妾父亲才升至正五品同知不过一年,若论政绩,也尚未来得及做。如此突然晋升,臣妾担心于皇上英明有碍。”

玄凌却道:“朕这个决定是仔细思考过的。朕想给予泽一个昌盛的母家。”我了然,大皇子亲母悫妃出身不低,现在又有一门三后的朱家做外家。而我的宝哥儿只有一个举人出身的外家,实在太过寒酸了些。玄凌年近而立,对于仅有的两个儿子难免看重,自然要为他们打算一番。

只是,我安家升迁的快未必是好事。本就没什么根基,安比槐也不是进士出身。才学、能力、品德、名声,他也一个都没有。不过是运气好,有个女儿在宫里生了儿子,当了娘娘。就算做了正四品知府,掌一省政权,在世家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暴发户,还是一个根基不稳的暴发户。一旦我或者宝哥儿出了什么问题,安家就能立即崩塌。

且以安比槐往日行事的惯例,一旦知道皇上看重宝哥儿,立刻就能抖起来,在地方为非作歹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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