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脆的答应道:“好。”予泽自己的抱负,我可以为他牵线为他计划,却要他自己努力。慕容家的势力,是他的开端,即使他现在年幼,却也不能坐享其成。
“本宫还有一事,四皇子生母徐婕妤命不久矣,现在太医院已经在用重药吊命了,但决拖不过二月。一旦徐婕妤薨逝,四皇子年幼必将抱与中宫抚养。幸好现如今后宫中关于这些年小产妃嫔的流言纷纷扬扬,皇上多疑,可能已经起了疑心。但只是疑心远远不够,皇后毕竟陪伴了他二十多年,贤惠的形象又一贯做妥当。”我停了停,暗示性的续道:“本宫记得当初李贵人的事是全权交给你监视的。假若李贵人得知真相,怨恨之下对皇后做出了什么……”
华妃了然的微笑,道:“丧子之仇不共戴天,李贵人也想亲手为她未出世的孩儿手刃仇人。”
今日的目的我已全部达到,我站起身提示道:“甄嬛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出手,本宫估摸着,她会拿舒痕胶说事。你自己掂量着机会吧,若两事并发,或许更容易撕开皇后贤惠的假面。”
周源守在殿外,将我和华妃的对话听的明明白白。回到景春殿,他略带疑惑的问道:“娘娘怎么知道慕容家的残存势力在华妃手中?”我抱着肚子,孩儿在里面拳打脚踢,埋怨我这个母亲没有让它好好歇息:“猜的。慕容家其他人都流放琉球,远在万里之外。而华妃却在宫中,不论她能不能恢复昔日慕容家的地位,最起码,”我的眼眸幽深,一字一句道:“她离皇上最近,成功复仇的可能性较其余慕容氏更大。”
周源悚然一惊,还欲再问,却察觉到我的疲累,只好唤了喜儿进来服侍我梳洗。我稍稍沾到枕头,就迅速的沉入梦乡。
甄嬛动手的比我想象中快,二十二日中午,她与玄凌、叶澜依在倚梅园赏梅之际,叶澜依不慎跌倒,被遒劲的梅枝划破了脸。招来温实初诊治之后,甄嬛向玄凌和叶澜依推荐了平复伤痕的舒痕胶。被温实初当场揭出其中含有大量的麝香。
舒痕胶,是当年甄嬛救怀有身孕的恬嫔被松子抓伤了脸颊时,玄凌赏赐她治理伤痕的药物。此番查出其中含有大量麝香,并造成当年甄嬛胎气不稳,被华妃罚跪时小月的根因。玄凌大怒,下令彻查。他的御赐之物被动了手脚,是公然被挑衅了威严。他未出世的孩儿被人谋害,是伤了他子嗣。他不能轻易放过此事。
然而年代久远,当时的内务府总管姜忠敏也在那批茶叶事件中被杖毙,竟造成今日查无可查的局面。而我当年为查舒痕胶之事,离间甄嬛和皇后费了颇大功夫,当时因甄嬛出宫被迫搁浅的计划准备,此刻派上了用场。
我指使周源配合着小文子,查出姜忠敏乃是皇后的心腹。皇后极力否认,她与姜忠敏从无直接联系,甚至很少见面。当事人已不再,只凭几个爱嚼舌的言辞矛盾的内监一面之辞,确实不能下决断。玄凌虽未拿皇后如何,但到底心中存了疑虑。
正月二十七日,舒痕胶事件平息两日之后,李贵人在向皇后请安当日,拔下头上银簪,直刺皇后咽喉,口中高呼:“贱人,还我孩儿!”危急之下,剪秋以身救主,扑倒皇后代替皇后受了这一下。
李贵人见一刺不中,随手逮住一个妃嫔,将银簪子对准妃嫔的咽喉,迫使剪秋召唤来的侍卫们投鼠忌器,不敢强捉她。。
李贵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剪着余容娘子的右手,锋利的银簪子在余容娘子白皙的咽喉上拉出一条细细的血丝。她警惕的看着那些侍卫,丝毫不理会皇后端妃敬妃言语哄骗威胁,安静的似乎在等待什么。
发生刺杀中宫,这样骇人听闻的事,玄凌匆匆结束早朝,赶来昭明殿。连从不出姬宁宫的太后,也乘着轿辇急急赶来。我得到消息,慢了太后一步,与眉庄同时赶到。
玄凌大声呵斥着李贵人放开赤芍,李贵人麻木的脸忽然裂开,她吃吃的笑着,震动的胸腔带动手臂,使银簪的尖端刺入赤芍脖颈的肌肤,鲜红的血珠顺着赤芍细嫩的脖子一滴滴滚落。赤芍吃痛,却咬唇隐忍着,怕发出声音刺激到她身后的疯子。
李贵人终于笑够了,她痴痴的看着玄凌,劫持赤芍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皇上,您知道吗?嫔妾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嫔妾有多么的欣喜若狂,嫔妾自己一个人抱着肚子笑了一天。嫔妾觉得这天是多么蓝啊,草是多么的绿,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嫔妾小心翼翼的龟缩在嫔妾自己宫里,因为之前许多怀孕的嫔妃,得宠如祺贵嫔翠婕妤都小月了,嫔妾不敢拿孩儿出去冒险。臣妾虽然不能出去,但臣妾心里是高兴的。皇上,您知道吗?在失去孩儿前两天,他在嫔妾肚子里动弹了。是在用他的小手敲打着嫔妾的肚子,与嫔妾打招呼呢。”
李贵人含泪的眼恶狠狠的瞪向皇后,语气急转为狰狞:“是她,是这个贱人,害死了嫔妾和皇上的孩子!她吩咐御膳房在嫔妾每日早膳的粥里,放了大量的薏米!”
玄凌凌厉的双目直视皇后,皇后握着剪秋的手,沉稳从容的道:“臣妾没有。皇上可以派人去御膳房调查。”李贵人嗤笑道:“御膳房与你沆瀣一气,蛇鼠一窝,自然不会揭发你。”皇后依然不躁不怒,向玄凌和太后道:“皇上也可以拷问绛雪轩的奴才,李贵人怀孕是大事,料她们也不敢不上心。事情不过两年,皇上要问什么,总能问出来。”
玄凌果真传来绛雪轩伺候李贵人的四个宫女两个内监,问道:“你们小主怀胎之时,每日早膳膳食是什么?”一个貌似领头的宫女,回道:“小主喜爱喝粥,因此每日早膳主食各种各样,但必是要喝一碗粥的。”
玄凌脸色微变,立刻追问:“是什么粥?”那宫女张口就答:“是黑米红枣粥。配料有糯米、黑米、羊骨、红枣。因孕妇忌食桂圆,所以桂圆是不敢放的。”皇后听了,嘴角弯起一个微不见的弧度。李贵人却发狂的去扑那个宫女:“你撒谎!”
一直旁边候着的大力内监,见机立时抢步上来捉住李贵人。赤芍得了自有,惨白着脸捂住脖子,强撑着扶着椅背站立。
我看着仍在兀自叫嚣着“她说谎”的李贵人暗叹一声,若不是她身边的人都是皇后的探子,没有有力人证,我怎会在这个时候舍弃她做试水和推波助澜的石子?
其他几人见状,连连磕头,附和先前之人的说辞。一切似乎真相大白。小产了的李贵人,受到失去孩子的打击,精神失常,幻想着皇后杀了她的孩子,因此她欲杀皇后为她的孩子报仇。
玄凌看着状若疯狂的李贵人,冰冷的宣布道:“贵人李氏,大逆不道,谋害中宫,着废去贵人位份,赐鸩酒一壶。”
李贵人听到玄凌的宣判,抬头安静而羞涩的向玄凌笑道:“皇上。”那个微笑,干净的仿佛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羞不自抑的深情呼唤情郎,那么的柔和,明媚。众人皆被她的笑容怔住,她微笑着,又呼唤了一声:“皇上,您多保重,嫔妾要去陪咱们的孩儿了。”
玄凌怔住,却看见鲜血从李贵人口中源源不断的溢出来。剪秋上前利落的掰开她的下颔,血肉模糊的大半截舌头掉了出来。剪秋一声惊呼,惊骇的一屁股坐倒地上。李贵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张开被鲜血染红的一口银牙,咧嘴怨毒的盯着皇后笑着,那口型分明是:我做鬼不也放过你。
我还待要看,却被喜儿兜头兜脑的抱住。玄凌大声呼和着让内监们将李贵人尸体拖走,太后连忙招太医要为我和眉庄诊脉,以防我们受到惊吓伤到胎儿……
李贵人到底被褫夺了位份,草草安葬在京郊的乱葬岗。那日的事情再也无人提及,好似从没发生过一般。而有些东西在悄然的改变,正月三十,玄凌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按照规矩去皇后宫中宿夜。而打算将宫务大权在出了正月后交还皇后的事,也没有了下文。
二月初五拖了整整一个半月的徐燕宜,再也坚持不住,到了弥留之际。后宫大大小小的妃嫔云集在一贯冷清的空翠堂。
第六十八章 徐燕宜活着的时候,空翠堂门槛上冷落的爬满了青苔。而今日,她即将仙去,空翠堂却迎来了空前的热闹。我嘲讽的勾起嘴角,看着几个装扮的光鲜靓丽的低阶妃嫔矫揉造作的捏着帕子,擦拭着眼角,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好似与徐燕宜交情多么深厚。
我冷漠的扫视一周,不耐这些女人借将死之人上位的恶心用心,向前面引路的小文子道:“文公公,徐婕妤陪伴了皇上五年多,今日即将……皇上心里还不知怎样的难受。若在内殿听到这许多哭声,只怕更添伤感。”我斜目示意几个打扮的格外漂亮的,“让她们暂时先散了吧。”
小文子随我看了一眼,心中了然,道:“是,皇上和皇后都在内殿等着您那,太后身边的孙姑姑也来了。奴才先送您进去,再回来处置。”我点了点头,扶着喜儿的手进去。
玄凌看见我,关切的上来握住我的手,责备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古人认为,将死之人身边有阴煞之气,会冲撞孕妇腹中胎儿。这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我自然不在意。但我却不愿意玄凌在徐燕宜的弥留之际,还在她面前展示对别人的恩爱,我望向人群中徐燕宜的床位,露出哀戚之色,拉着玄凌的手向徐燕宜床边走去:“臣妾与徐妹妹私交甚好,今日……臣妾总是要来送一送她。”
我按着玄凌在徐燕宜床头的椅子上坐下,将他的手,放在徐燕宜颤巍巍伸出的手掌之上。徐燕宜的唇色苍白,眼中内敛的湛然光彩早已消失成一片灰暗的颜色,她手指动了一动,要握住玄凌的手,却无力的只笼成一个小小半弧,“皇上……”
我瞧着她致死依然深情的模样,被泪意浸湿了双眸。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也不懂她值不值得,但我晓得我冷硬的心里,被感染上的那种哀伤,让我想放任泪水,默默的哭泣一场。
但我只是偏头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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