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冕眉头微微皱了一皱。说道:“请你回复公主,就说刘冕专程从神都而来,有要事与她商议。”
小卒睁大眼睛一愣神,马上拱手道:“将军稍候,小人马上进去禀报!”他算是听出来了。眼前这位将军多半是来办公务地。那可怠慢不得。
片刻后。那名小卒一溜烟的跑了出来道:“将军请进——太平公主殿下专请将军到兰心小筑一叙!”
“有劳。”刘冕带着祝腾,施施然的走进了府中。兰心小筑,太平公主府上一处别致的地方,位于一个人工小池塘的中心,环境幽雅静谧,刘冕还只是见过从来没有去过。府里很大,刘冕穿花似的走了半天差点迷路。找两个下人问了方才找到那个池塘。
到了塘边。刘冕留祝腾在此等候,独自一人走上了白石过道来到了兰心小筑之前。小筑实际就是一间小木屋。玲珑精巧颇有几分风雅韵味。屋内还传出一阵轻盈的琴声,曲调甚是优美。
门关着,刘冕不敢擅闯,拱手在外而道:“臣下刘冕,拜见太平公主殿下!”
“进来吧!”里面传出的居然是一个男声。刘冕微然吃惊,应该是薛绍。推门进去一看,果然是他!
薛绍一身淡雅地青衣,头发披散在肩边宛如瀑布飞流,将英俊的脸庞轮廓勾勒毕露。他盘坐在一面古琴身前微然低头,双手十指灵动的拂过琴弦,流水般的音符瞬息跳跃。
用刘冕的话来说,这个男人地确帅得有些过分。而且,他又很有才情、颇具优雅、深黯小资之道。这样地男人,对女人无疑有着致命地吸引力和杀伤力。
“刘冕拜见薛驸马……冒昧打扰,请恕罪!”刘冕拱手见礼。
薛绍依旧低头抚琴,只是唇线优雅的嘴角轻轻扬了一扬,算是表示友好打过了招呼。刘冕也不着急,静静立于一旁听他抚琴。
刘冕听出,这琴声虽然轻盈而愉悦,曲调之中却突出许多的惊悸与恐慌。就如同一杯颜色鲜艳清香诱人的美酒,盛装在华丽光彩的琥珀杯中,酒里却是下了剧毒。
蓦然间,薛绍双手停住曲调突兀的嘎然而止。他自己也眉头深皱遗憾的摇头:“看来,我始终无法完美地奏出这首曲子。我始终无法达到那样地心境。刘冕,你可知为何?”
“报歉,在下不懂音律。”刘冕微笑道。
“不。这跟懂不懂音律无关。是一路心境。”薛绍都没有抬眼看刘冕,而是缓缓的抚摸着琴身,自言自语一般地道,“这一曲《雾千山》,是我花重金从琴曲大师那里求来的。要奏此曲,就要心情超然于物外,宛如隐居在三千大山之中有仙侣。我的心,羁于红尘,永远无法达到那个心境。”
刘冕淡然的笑了一笑:“天下皆俗人。就算是空门之中,又有几人能真正的看破红尘?超然于物外,我看很难。就算是高僧也是要吃饭的。”
薛绍不置可否,仍然闷头道:“那为何……别人能奏出此曲,我却不能?难道我练琴二十年,技艺仍是不精。”
刘冕轻轻叹了一声:“如你所说,的确是心境的原因。你有心事,而且是很重的心事。因此,你不可能安心的奏出好曲。”
薛绍微然一愣,虽然强作镇定但神色间已流露出一些仓皇,仰头看着刘冕道:“你此话何意?”
刘冕面无表情的看着薛绍:“薛驸马,在下奉太后之命,从东都而来。”
薛绍的眼睛迅速一眯,拂在琴面的手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奏出一个高亢而又尖锐的声响。然后,他缓缓的低下头,任由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平静的道:“是来拿我的吗?”
“是。”刘冕直言讳,轻声而道。
薛绍轻轻摇了一摇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我知道,我躲不过的。”刘冕站在一旁并不搭话。他知道,事情当然不会如此顺利而又简单。而且,他自己也不会这样不明不白就带走薛绍。太平公主那里,必定要有个交待才行。
薛绍站起了身来,将头发轻轻抚到脑后,眉头微皱眼神凝重的看着刘冕:“好,我跟你走。”
“现在还不能走。”刘冕平静的道,“在下必须先见到太平公主,并得到她的首肯。”
“不。你不可以见到她!”薛绍异常坚决果断的一扬手,面露痛苦之色的沉声道,“她会疯的,她会杀了你的。趁她刚刚睡下,我们快走吧!”
“不。”刘冕平静的吐出一个字来,仍然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薛绍,“薛驸马,在这种事情面前,逃避是逃避不掉的。太平公主终究会睡醒。等她醒来见不到你的人,事情只会更坏、更糟。谁也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整个长安没有人能制约她。这你是知道的。”
薛绍低下头来,摇头苦笑:“你们这些将军、大臣,满脑子想的就是朝政、时局、天下大势,何尝想过人的情感?太平是一个用情极深的女子,你要在她面前将我带走,那会比杀了她还难。相信我,现在走吧。否则,你的差事必然办砸。”说罢,他抬起头来看着刘冕,眼神异常肯定。
“那我宁愿办砸。”刘冕仍然是那副平静的表情,“我是将军,我心中的确想着政治与时局。但我也懂得什么叫感情。”
薛绍眉头一皱眼角轻扬,英俊的脸庞英气毕露。显然他对刘冕的回答感到非常的意外。他逼视着刘冕足足有十五秒钟,然后颇有点嘲讽和不屑的点头冷笑:“那好,祝你好运。太平就在太平居歇息,现在差不多该醒了。你去吧!”“谢驸马。”刘冕拱手谢过,但并没有马上抬脚离开,而是定定的看着薛绍道,“驸马请恕罪,在下有一事相询,不知驸马可否如实相告?”
“我是否真的参预谋反,对吗?”薛绍轻轻牵动嘴角,露出一记苦涩的微笑。
“是的。”
“重要吗?”薛绍摇了一头,转过身来昂然站立看向窗外池塘,悠然说道,“有人需要我有罪,那我就有罪。结局便是如此,过程与真相并不重要。”
刘冕眉头轻皱细细品味着薛绍话中之意,一时不得要领。此时也不便多问,只好施了一礼退出木屋:“在下告退。”
第二卷 烈火乾坤 第142章 公主心
刘冕退出来后,心中疑云丛生。
有人需要我有罪,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堂堂太平公主的男人,还有谁要栽害他不成?从薛绍的表现上看,他仿佛知道自己迟早要被拿下,却未作抗争也未作辩白……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心态呢?
刘冕心中突然一亮:难道说,需要薛绍有罪的那个人,居然是武则天?除非是她,薛绍才不敢抗争和辩白!
可是,这为什么呢?刘冕当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带着这若干疑问,他已经走到了太平居豪栋之前。方才站定,就听到屋里传来太平公主的大声呼叫:“薛郎——薛郎呢!”再听到同个丫鬟连声吱唔,都说驸马方才还在屋内,兴许是外出散步了。太平公主的大喊这才安定了下来。
刘冕心中微然惊疑:看来太平公主很紧张!薛绍的表现证明,他已经很清楚自己会有这一天了。那太平公主是否也知道呢?
刘冕站在门外静静思索了片刻,屋内有个丫鬟迎了出来问道:“这位公子站立此间所为何事?”
“在下刘冕,前来求见太平公主殿下。”刘冕回过神来应道。
“请稍候。”那丫鬟进去后没片刻就走了出来,面带歉意的道,“公子恕罪!公主有言,今日谁也不见。公子请回吧!”
刘冕摇头苦笑一声,再道:“请告知公子,在下专程从神都洛阳而来,找公主有要事相商。片刻迟误不得。”小丫鬟无奈。只得再度入内请示。这一下她回来得慢了许多,但却爽快的将刘冕请了进去。
太平公主就坐在正厅的卧榻上,看来刚刚已经收拾过了容妆,脸上还有一股没有挥去的倦意。她颇感疑惑地将刘冕从头到脚打量一眼,警惕地道:“你都没有穿官服或锦袍,为何只着一身布衣前来?”
“回公主话,在下本是穿着一身铠甲从神都而来。”刘冕拱手道,“为方便见公主。特意在西市随意买了一套不显眼的衣服。”
太平公主何等聪明之人,这时神色微变眉头轻皱:“跟我到书房来。”说罢便起身朝一边走。
二人先后走进书房,太平公主府里的下人都很懂事没有一个敢跟来。刘冕方才进屋还没坐定,太平公主急切的抢过来掩上门,直咄咄的道:“你来此何干?”近在咫尺。刘冕几乎能数清她睫毛的根数。也能嗅到她身上的体香。
刘冕略退一步。拱手道:“公务。”
“啊!”太平公主突然大惊失色,踉跄的退了一步掩住自己地嘴,但马上又强作镇定的站直放下手来,沉沉说道:“是何公务?”
刘冕眉头轻皱面露难色:“公主心知肚明,又何必问得如此清楚?”
太平公主再度将刘冕上下打量了个遍,眼神中充满紧张、惶惑与恐惧。那种眼神,就如同在打量一个从地狱来的死神。看得刘冕浑身不舒服。
然后。她反而变得镇定,背转过身来缓缓走到书房的桌几边坐到软榻上。直直的盯着刘冕在看。
刘冕也不回避,眉头轻轻皱着,眼神复杂地与她对望。
半晌,太平公主方才缓缓移开眼神,颇有点幽怨地摇了摇一头,苦笑道:“没想到,来地是你。”
“公主殿下是想见到周兴或是来俊臣吗?”刘冕回了一句,太平公主马上机警的一抬头看向刘冕,表露出些许期待与惊喜,低声道:“刘冕,你是不是能帮我?”
“我不知道。”刘冕已经很确定,太平公主的确对薛绍的事情心知肚明了,这时机巧的回话道,“太后密派我前来,用意颇深。”
“作何用意?”太平公主急切的追问。刘冕还是头一次看到,一向雍容端庄的太平公主表现出如此地紧张。
“在下也一时揣度不明。”刘冕也面露难色,为难地摇了一摇头,“太后明确表达的意思,只有两点。一是要请公主和驸马到洛阳;二是,不可声张。”
太平公主地身子轻轻颤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发白,惊战的喃喃自语道:“到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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