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这些活的时候,潘士松哪也不去,就在廊檐下跟潘盈玩,若是瞧见水桶里没水了,他就会放下潘盈,给姚祺妹打点水上来。
姚祺妹瞅了眼厨房,瞧见张学兰朝他们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一副乐不可支的架势,又看了一眼还在压水的潘士松,丝毫没受到影响,姚祺妹忍不住低声道,“你带潘盈出去玩去,干嘛总围着我转,黏黏糊糊的,一会儿你阿哒回来,也该笑我们了。”
哪知潘士松厚脸皮道,“笑就笑呗,我大哥也是这么黏我大嫂的,还有我阿哒,你是没见着,我娘让他朝东他不敢朝西。”
姚祺妹噗嗤一声乐了,道,“感情你家这还是遗传怕媳妇啊?”
刚说完,姚祺妹意识到哪里不对,顿时恼得想去撞墙,反倒是潘士松,笑得肩膀都在抖,还一个劲的提醒姚祺妹,“对,我家就是遗传怕媳妇,我也怕。”
潘士松话音刚落,姚祺妹就抄了些水往潘士松脸上招呼,又羞又恼道,“快过去,别黏在我跟前了,再黏我下回不来了。。。”
潘士松也怕闹过了头,听了姚祺妹的话擦了手去廊檐下了,少了这人的黏糊劲,姚祺妹就自在许多了,鱼肉菜都整的利利索索。
洗完菜之后,姚祺妹就把菜盆端进了厨房,帮张学兰切菜炒菜。
快晌午的时候,王家美准时赶在饭前来踩点了,一进门,王家美就把刚回蹒跚走路的潘燕放在了地上,随她去跟潘盈玩,她自个则是一头扎进厨房,瞧见厨房的案板上摆着的有鱼有肉,还有打散的鸡蛋,空气里还弥漫着鸡汤的香味,想着中午又能大吃一顿,王家美心里头就快活极了。
王家美先是瞧见案板上的鱼肉了,再然后才看见厨房多了个陌生人,她跟姚祺妹几乎没碰过头,也没人同她说姚祺妹算是老潘家的准儿媳妇了,眼下就笑着招呼道,“来亲戚啦。”
王家美不认识姚祺妹,姚祺妹却在王家美结婚的时候见过她,此时见王家美招呼她了,姚祺妹也笑着回声道,“秀英嫂子生两大胖小子,我过来看看。”
王家美又道,“哪家的姑娘呀,说婆家了没有?”
闻言,姚祺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直说我在跟你小叔子处对象吧。
王家美想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的架势,让张学兰多少有些厌烦,直接使唤王家美道,“葱没有了,去拔两根葱回来。”
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王家美中午想在这蹭饭,自然老实听话不少,张学兰让她去拔葱,她就去。
紧挨着老潘家南墙的地方就是小菜园,里面也就排了两行葱蒜,王家美挑大的拔了几根,蹲在小菜园旁边,顺道就把葱给剥了,葱皮再扔回菜园里做肥料。
正剥葱的时候,王家美不小心碰到了围菜园的一块砖,把砖头碰松动了,她正想挪回去,却冷不丁瞧见砖下面似乎压了东西。
王家美环顾了院子里,潘士松领两个侄女出去了,张学兰和姚祺妹还在厨房烧饭,没一个出来的。
王家美小心翼翼的把砖拿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砖下面竟然压了二十块钱!
稍微想想,也知道这可能是张学兰存的私房钱了,二十块钱对张学兰来说可能只是她私房钱的一小部分,可对于王家美来说,这无异于是笔巨款,且不说潘士勋在窑厂干活的时候,一个月就二十块钱工资,现在去县城给郑师傅当学徒,一个月还是二十多块钱,好在城里包住,不然潘士勋拿的那点工资压根就养活不了她娘两。
就这样了,潘士勋上趟回来,也没给王家美娘两留多少钱,城里吃饭要花钱,还有人情往复,都得随礼,潘士勋每天还抽烟喝酒,样样都得花,就那二十多块钱工资,你当他能存多少钱?
王家美又回头朝厨房里看了看,张学兰和姚祺妹都在各忙各的,压根没人朝她这边看。
瞅了瞅手里的二十块钱,王家美悄悄地把钱塞进了她的裤口袋里。。。
☆、110。20号二更
姚祺妹在老潘家吃了顿晌午饭,下午姚宝忠两口子又来坐了一会儿,韩乃云给两个大胖小子各做了一双老虎鞋,又把她孙子刚出生那会儿穿的小衣裳小裤子收拾到布兜里带了过来,对张学兰道,“这些都是我孙子去年穿的,拿来给这两小子换洗。 ”
张学兰忙接了过来,满心欢喜道,“这个好,潘盈小时候的衣裳都不知扔哪去了。”
说着张学兰朝西头间瞅了一眼,见王家美正在和秀英还有姚祺妹说话,没注意她们这边,这才压低声音道,“潘燕出生那会儿的小衣裳都还有,就是。。。人家不提拿来给秀英用,我也不好张嘴提。。。”
关于老潘家二媳妇的事,韩乃云没少听张学兰背后嘀咕过,眼下张学兰不过说了两句,韩乃云也就明白了,给张学兰递了个眼色,转而笑道,“还是旧衣裳好使,新的衣裳,等两个小子大点了再给他们穿。”
农村有经验的老妇人几乎都知道,不论家里条件好条件坏的,刚出生的孩子,都不会给他们穿新的衣裳,尤其是贴身里衣,多半都是拾姐姐或者哥哥用过的,套头衫、小里裤还有尿布,越破越好。
为啥要这样?这个年代不比几十年后,布料多粗糙,刚出生的娃娃皮肤嫩,穿新的贴身衣裳会磨皮肤,穿破的就不一样了,穿破之后就布料就会柔软许多,小娃娃穿在身上也舒坦,尤其是尿布,就算家里没有以前用过的,也会把家里现有的破床单给撕成块拿来当尿布,还是那个理儿,破布软和又贴身。
所以农村哪家来孩子了,别人送点破衣裳破尿布过来,主人家也会感激不尽,不比送新的衣裳差。眼下老潘家一下来了两个男孩,就缺小里衣和破尿布呢,韩乃云送这些过来,张学兰可是求之不得。
姚宝忠家三口子一直待到快傍晚,才告辞离开,潘阳欲留他们吃晚饭,姚宝忠忙推辞道,“我们这关系了,还要这么客气做什么,趁着天没黑,我们赶紧家去,家里还一团糟等着忙活呢。”
听姚宝忠这么说了,潘阳也就不再强留,送走姚宝忠一家三口,潘阳看看家里的大座钟,已经快五点了,也该做晚饭了,就对张学兰道,“晚上把中午剩的菜热热,随便吃两口得了。”
张学兰打开菜橱子看了看,中午的剩菜还有不少,她刚把剩菜端到八仙桌上,王家美就端了两个盘子往厨房走,边走边道,“我来帮娘烧炉膛。”
帮忙烧炉膛,那又是要留下来蹭饭的意思了。
张学兰朝王家美翻了翻白眼,嘀咕道,“这还没玩没了了。”
潘阳一旁听到张学兰的嘀咕,叹了口气,拍拍张学兰的肩膀道,“就这样吧,谁让你摊上这么个儿子,还又娶了这么个儿媳妇呢!”
在张学兰的概念里,既然分了家,那就别再黏黏糊糊的过来今天蹭一顿饭明天再蹭一顿,虽说秀英和王家美都是儿媳妇,可当初秀英不愿意分家啊,你王家美吵着嚷着要分家,你想过你的清净小日子,现在清净小日子有了,你又嫌太苦,不愿意过了,试问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想怎么样还就怎么样了?
心情极度不爽的张学兰,一个晚上都拉长着脸,王家美也不瞎,还能看不出来张学兰的不满?只不过在贪便宜面前,张学兰那点气算什么,只要不是跟她王家美干仗,她都能视而不见,该吃她的吃她的,该喝她的就喝她的。
王家美心里想的是,同样是儿媳妇,秀英成天吃好的喝好的,凭什么她就不能沾点光?
吃饱喝足后,王家美也不管锅碗瓢盆摆着没洗,直接嘴一抹,抱着孩子一扭一扭的回了她自己的小家去,留张学兰气得骂娘,还得收拾碗筷去刷锅洗碗。
等忙活完了这些杂事,潘阳坐在炉膛口烧热水洗手脸,张学兰就例行她每日的‘巡查’,挨个看看她藏钱的那些地方钱有没有少。
面缸里的钱还在,米缸里的也有,地窖旮旯里的钱不少,查到菜园子砖头了,张学兰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怕记错了,张学兰把那一排砖都挨个拿起来看了看,没有一块砖头下压二十块钱。
张学兰当即喊道,“潘兆科,你快出来。”
冷不丁听张学兰这么大喊一声,潘阳以为怎么了,忙扔了火钳子去了院子里,就见张学兰两手掐腰,怒红冲天的瞪着菜园子,恨不得把菜园子戳个洞。
潘阳忙道,“怎么了?”
张学兰恨声道,“潘兆科,我压在砖头下的二十块钱没了!”
张学兰的这一嗓子,可把家里所有人都惊动了,除了秀英以外,潘士尧兄妹几个都纷纷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潘阳扫了一眼家里所有人,蹙眉问张学兰道,“这钱昨天在不在?”
别的潘阳不敢说,单就家里几口人,潘阳敢保证,她老潘家绝对没有谁会干偷钱这种下。贱事,要知道,老潘家的零钱盒子就放在东头间的衣裳柜上的,虽然零钱不多,但盒子里头有个十块八块也是常事,别说潘士尧妹弟几个不会惦记了,就连潘士告和潘盈两个萝卜头,都没哪一个去看一眼的,家里从来没有少过一分钱,眼下冷不丁就少了二十块钱,潘阳只会把这事朝外人身上想。
毕竟老潘家就住在大巷口,平常过来串门子的人也不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家外人又哪里会知道张学兰把钱塞在菜园子一块不起眼的砖头下面?
张学兰指着其中一块不起眼的砖头,气恼道,“昨天临睡前,我还特意看了一遍,二十块钱好好的压在这里,就刚刚,我再看就没了!”
潘阳两手一摊道,“那不用说了,肯定是今天哪个拿走了,你好好想想,今天家里来了哪些人。”
张学兰拍手,几欲笃定道,“小妹,再不然就是姚宝忠两口子。”
张学兰话音刚落,潘士松就接过话茬子道,“不可能是他们,他们跟我们家处多少年了,他们什么人,别人不说,阿哒还能清楚?这要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