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忘了我阿哒娘。”
潘士勋蹙了蹙眉头,没吱声。
王家美又道,“明天你去县城之前,给我们娘两多留点钱,这是在我娘家,可不比在家。。。不对,可不比在那个地方,就我跟潘燕的话,我们娘两怎么着都成,我娘家人多,花钱的处多,吃的用的总不能都花我阿哒娘的,你多留些钱,别让我们娘两低人一头。”
王家美这么说,潘士勋总算有了反应,嗯了一声,从裤口袋里掏出这几个月他在县城当学徒挣的工钱,潘士勋正月才过去,现在不过端午,四个来月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块钱,刨除他平时吃喝花的,还有其他零零碎碎花出去的钱,手里头也就剩了五十来块而已,加上刚才又给了王家美她娘十块,眼下就只有四十来块了。
他下个月吃喝还得花钱呢,三除两除,手里头几乎没有钱了。
王家美有些失望的瞧着她男人,嘟囔道,“就这么些钱?”
潘士勋当即没好气回声道,“你当钱这么好挣?你自己算算我有没有在外头胡乱花钱,我一个月工资统共才多少啊,能存多少钱!”
其实王家美手里头也有私房钱,虽然她平时就在家带孩子,不出去做活,可她和潘士勋那一亩二分地每年都还能挣个几十块钱,卖粮食的钱可都给王家美收起来了,不过他们分开单干还不到一年,也就收了一季粮食而已,这季冬小麦他们还没收呢!
想到这里,王家美一拍大腿,懊恼道,“早知道先把小麦收了,这回好了,白便宜他们了,那地可是我们种的呀!”
潘士勋哼了一声道,“地可不是他们的,当初生产队分地时,我理应就该得一亩多地,当然是我们的了,过些日子小麦熟了,我还会回来,我们去把麦子收了。”
听潘士勋这么说,王家美止不住笑道,“还是你说得对,是我们的,一样都不能便宜了他们!”
临去县城前,潘士勋给王家美留了二十块钱,王家美嫌少,又从潘士勋口袋里掏了十块钱出来,此举惹得潘士勋不满道,“我一个大男人在外头,口袋里就装十块钱,像样吗?!”
王家美不以为然道,“你在县城住的地方现成的,一天不就吃三顿饭,十块钱还不够?其他能花到什么钱?倒是我们娘两个,现在是住在我娘家,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瞪我做什么?要瞪就瞪你老子娘去,要不是他们把我们赶出来,我用得着这样?”
潘士勋攥拳头咬了咬牙,终是丢下一句,“随你。”而后天不亮就出了王家大门,去乡里赶县城的汽车。
至此,王家美就算是在娘家住下了,撇开王家美老子娘不谈,王家美此举可把她三个嫂子给气坏了,家里本来就挤,现在又多了两个来蹭饭的,她们能不火大吗?!
当着公婆的面不好说,可妯娌三个背地里没少嘀咕王家美,平时说话也不阴不阳的,总之就是分分钟都想让王家美消失在眼前。
老王家自从多了王家美娘两之后,成天鸡飞狗跳,反倒是老潘家,除了张学兰和潘恒春偶尔叹几口气外,其他人对潘士勋夫妻两的事都只字不提,任谁也没把这事搁在心上,换句话来说,他们也无暇去想这些烦心事。
潘士云眼见就考高中了,这丫头要强,势必要考上一中,没日没夜的复习,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张学兰在得了潘阳的叮嘱后,这段日子也不让潘士云干任何家务活了,反而时不时替潘阳督促她学习。
潘士尧和潘士松两兄弟在过了端午之后,就外出跑长途了,至于秀英,两个儿子外加一个闺女,哪个不要操心,忙活孩子都忙活不过来了,哪还有闲心去想其他?
小一辈的几个人忙,潘阳就更忙得脚不沾地了。
窑厂在着手扩建中,翻建成原来的两倍大,原先的窑还成天烧着,新窑在如火如荼加盖中,窑厂上泥瓦匠、推砖车的、烧窑的。。。工人太多,哪怕潘阳他们几个如今不用亲力亲为了,也少不得要天天在窑厂监工,防止出什么差错。
此外潘阳还得去市里一趟,因为她要去寻刘铁柱商量签订单子的事。
说到刘铁柱,这小子现在可是发了,早年两个睡一孔桥洞,一起啃馍馍头配萝卜干时,潘阳就看出这小子的不简单,打从政策放宽时,刘铁柱就开始摸索找路子了,一路摸爬滚打到今天,竟自己组了个施工队,在市里头承包建工程的活儿了!
时代在变迁,市区低矮的平房已经跟不上潮流,大批的房屋待改建,对于刘铁柱来说是大好机会,对潘阳来说,又何尝不是。
农村盖房子接下的那点订单,已经不能让潘阳满足了,这回去市里头,潘阳准备找刘铁柱,有意跟他合作,他有建工队,她有砖,如果将来再有能力买地皮,他们就算是走上搞房地产的路子了。
还是那句话,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干哪行哪业都有风险,关键是看谁敢豁出去干。
眼下刘铁柱在市区承包扩建市一中,市一中这片地在潘阳那个时代属于老城区,眼下却是炙手可热的地方,市政府还未搬迁,挨政府大院周围的这片地,八十年代的火柴盒楼拔地而起,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潘阳按着记忆摸索到了一中,此时的一中远没有潘阳那个时候那么大,正对着大门口是两排破旧的平房,一排约莫有七八间,靠西面的一排三间瓦房是食堂,东面一排平房是教师办公室、值班室还有储物室,再往后去,就是大操场了。。。
此时一中的食堂已经是一片废墟了,眼看就要放暑假,校方先让刘铁柱他们把食堂给扩建了,等学生放假后,力求在两个来月内,把主校区扩建完毕。
其实这个时候盖的楼房也简单,像学生用楼,最多不过三层,建工的技术含量也没有十来年后建高楼大厦那般要求严格。
潘阳寻了个工人打听刘铁柱,在刚搭建的凉棚底下找到了刘铁柱,潘阳喊了他一声,自打两年前在市火车站碰上后,两人就保持着联系,听见潘阳的声音,刘铁柱扭头寻声音看过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惊喜之色,从凉棚里出来,把潘阳给迎了进去。
刘铁柱笑道,“兆科大哥,你再不来找我,我可就要去你们潘家村寻你去了!”
潘阳拖了张凳子坐下来,笑着应声道,“难不成是有什么好事要找上我了?”
刘铁柱一拍大腿,朗声道,“可不正是有好事要寻你!”
说话间,刘铁柱指指前面的一片废墟道,“我这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包到个大工程,原来在乡里村里小打小闹,就没寻思着找你,这回接手的单子大,我寻思着砖的事,我也不找别人了,就从你那里订,就我们这关系,肥水也不能让流到外人地里啊。”
刘铁柱这番话可算是说到潘阳心里头去了,潘阳这趟来也就是为的这事,既然刘铁柱有意,那再好办不过,潘阳当即笑道,“有这种好事,那我肯定是要接着了!”
眼看就到了中午,刘铁柱对潘阳道,“兆科大哥,走,我请你吃饭去,我们边吃边细聊。”
潘阳也有此意,刘铁柱对这一片地都熟,潘阳就跟在他后头,寻了家还算干净体面的小饭馆,刘铁柱做主点了几个菜,又要了半斤酒。
许久不碰面的两兄弟开聊了起来,都是老交情了,潘阳也不拐弯抹角,把自己的来意跟刘铁柱说了遍,刘铁柱听得不住点头,喟叹了一声道,“还是大哥有主意,我们从农村摸爬滚打出来的,孤身一人难免势单力薄,能合作肯定是好事。。。不过我说话也直,俗话说的好,亲兄弟都明算账,真要是合干了,这账必须得算清楚,大哥有大哥合伙了,我也有一帮哥们要吃饭,不弄清楚没法干。”
潘阳笑道,“大兄弟,我就喜欢你这说话方式,丑话是得撂在前头,别说你了,我也不喜欢黏黏糊糊,你放心,账肯定是要算明白,我们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
刘铁柱嘿嘿笑了,又道,“这几层教室盖下来,得要不少砖啊,大哥你能烧得出来吗?还有这拉砖的问题,你们潘家村离市里可不近呢。。。”
这点潘阳已经考虑过了,新窑厂就快完工了,等投入使用后,她立马就再招工人进来,至于拉砖的问题,也能解决,远的不说,潘士尧他们跑长途也是为了挣运费,潘阳直接用他们的大卡车,按单次运输费结算就成了,要是一辆卡车不够,就让潘士尧再寻一辆过来。
借着农忙的机会,潘阳把这事跟潘士尧两兄弟说了下,潘士尧当即道,“那简单,这趟我们就不跑外地了,就留家里把这批砖拉完再说。”
潘阳点头,转而又道,“士尧,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不跑长途了,我们自己重新买辆卡车接工程干活?”
其实潘阳早有这个想法了,兄弟两个跑长途,好是好,可潘阳总归是放不下心,尤其是碰上个地头蛇,没准能白跑一趟,潘士松性子又烈,不愿意服软,若是在外地跟地头蛇有个争执,潘阳也鞭长莫及,倒不如给窑厂拉砖,拉一趟砖给一趟运费钱。
她雇别人也雇,倒不如用自己家的,而且潘阳也有私心,现在潘士松能上手开车了,兄弟两再跟田旭刚合干已经没多大意义,单凭他们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重新买一辆卡车。
眼下听潘阳这么说,潘士尧想了想道,“阿哒,你让我先考虑考虑,砖肯定是要给你拉,至于重买卡车的事,我得好好想想。”
小一辈人有小一辈人的想法,潘阳也不勉强,点头道,“成,你们几个先商量商量再说。”
夏季多雨,一场阵雨之后,地里的冬小麦彻底熟了,老农民们几乎倾巢出动,没日没夜在地里赶收庄稼,老潘家也不例外,底湾的小麦最先熟透了,自然得先赶收底湾的麦子。
当初分家时,老潘家底湾的地有一亩多是潘士勋的,赶巧了,潘士勋夫妻两也下地赶收小麦了。
这还是吵架之后,他们头一次碰面,气氛尴尬的不行,潘阳不过扫了一眼这夫妻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