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霍的起身,见昭佩莲步轻移,恰逢身后明黄一轮太阳喷薄而出,金灿灿的日光就落在昭佩的身后,映衬上昭佩金黄九凤翟衣,拱得昭佩母仪态天下之姿,恍若仙人。萧绎一时有些看的痴了,待昭佩行至他身前,微微躬身行礼:“给圣上请安。”语气清冷似不带一丝情绪,萧绎却忍不住伸手去拖住她:“你我夫妻二人有何过不去的坎呢,何必生疏至此。”
昭佩却不起身,只道:“礼不可废”。坚持跪拜了下去。萧绎叹了一口气。
礼部的人来报:“启禀圣上,百姓已云集东南门,登楼仪式为图个吉利,越早越好,还是圣上娘娘移驾东南门。”
萧绎点头,“知道了。”接着柔声对昭佩说:“即是吉时已到,娘子去了这帷帽,与我一同前去可好?”
昭佩伸手揭下帽子,笑意莹然,“好!”
待昭佩帷帽揭开,萧绎连着周围侍奉的宫人具大惊失色。
昭佩面上绛唇峨眉,面飞红霞溢彩流光,发间赤金步摇垂下一颗珍珠于眉间,映衬的面目熠熠生辉,便称绝色也堪担当,只那妆却只画了左半张脸,右半张脸确是素面朝天脂粉全无。
莲蓬元娘等人方才晓得昭佩支开她们要自己上妆并带了帷帽的原因,顿时慌的两人一齐跪下,道:“都是奴婢的错,请圣上责罚!”
昭佩眼波流转,看了她们一眼,“起来,既是我自己画的妆,与尔等何干?”
萧绎失声问道:“你为何如此?只做半面妆?”
昭佩冷笑:“圣上眇了一目日日面具示人,臣妾半面宫妆堪堪相配!”
萧绎暴怒,一把捉住昭佩手腕喝道,“枉我痴心一片对你,还不惜求曾太医寻那起风疹之法打定主意要避开那巴彦公主去,昨日送去的装束朕特特命内务府一切仪仗遵照皇后来办,朕,那点对不起你;你竟羞辱我至此!”
昭佩沉吟半天不语,忽然一指城东南盯着萧绎问道:“萧绎,城下是你万千子民,身后是辉山映日江山如画,是世间男子尽想掌握的天下,你,可愿舍得这些与我一起远走天涯?”
作者有话要说: 发烧的人写到这段梗终于写的好疯狂,前面那么多章的铺垫,就为了这点虐啊!
爱恨情仇,相杀相爱。
《南史·梁元帝徐妃传》载:“徐妃以帝眇一目,每知帝将至,必为半面妆以俟,帝见则大怒而出。”
又有诗云:休夸此地分天下,不及徐妃半面妆。
本来这篇文叫半面王妃的。
最后的最后,还是求收藏求撒花。多谢大家
☆、第 54 章
萧绎怒极,“这天下与你,有何干系?朕有,便是你有,你要胡闹,朕由着你,即便这天下人都指责你,朕愿意护着你,这万里江山朕愿与你同享,朕这番心意你却弃之如履,徐昭佩,你欺人太甚!”
昭佩冷笑:“成亲那日我便说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移,转眼你却要瞒着我新娶,新人头上钗,旧人心头剑,你既许了她皇后之位,你要我如何自处?”
说罢广袖一指远远的人群,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萧绎,你说的没错,天下与我何干?我只要你,要你一人,生同衾死同穴,即便国倾家亡又如何?我在乎的并不是皇后的位分,更不是那可笑的中宫签表,我在乎的是你!”
话到最后一句,昭佩几乎是吼了出来,旋即擦了一把泪,跪在地上,九层翟层层铺开,映得满地金黄,昭佩垂泪道:“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请另择贤良淑德之人,臣妾愿请下堂!”
昭佩那番惊世骇俗之语如惊涛骇浪一般澎湃而来,萧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片刻反应过来冷笑道:“好一句国倾家亡又如何,倾巢之下安有完卵?真到那一步,你以为我一个亡国之君你一个亡国之后还能苟活吗?即便是我娶巴彦公主也是权宜之举,夫妻结发你却不与我同心,真真让朕心寒。只是既然你说愿与朕生同衾死同穴,朕便成全你,休想出宫半步!”
说罢高声喊道:“来人,给娘娘即刻上大妆!”
徐昭佩啐道:“竖子休想!”
萧绎驻足转身,如孤山晓月一般的面上冷若冰霜:“徐昭佩你若不仁我便不义,今日这帝后登城若有差池。。。。。。”接着转过头去,狠心不看昭佩道:“朕知徐家大哥已远下南洋,可定国公和国公夫人尚在府中,二老的生死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昭佩被萧绎狠辣之词震惊,站起来骂道:“萧绎,你卑鄙无耻!视人命如草芥,妄为一国之君!”
萧绎留下一句:“随你怎么说,君无戏言!”
昭佩跌坐在地上呜呜大哭。元娘和莲蓬在一旁听的惊心动魄,见萧绎走的远些了,两人急忙扶起昭佩,莲蓬自小服侍大的,看昭佩哭的这般心碎竟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一边给昭佩拭面一边劝道:“娘娘莫哭,忍一时风平浪静,奴婢先与娘娘梳妆。”
一层层的珍珠粉遮不住红肿的眼,昭佩木呆呆的任凭元娘和莲蓬重新梳妆完毕,萧绎便走过来,持着昭佩的手一同登上城楼,面朝东南,顿时黄钟大吕齐鸣,城下臣民俯拜在地山呼万岁,朝阳一片金光万点。
万众俯首美人在侧,本是人生最为得意之事。在寻常百姓眼里,天家贵胄是多么贵不可及,哪有什么忧愁?可金瑶玉殿之上一对本应是至亲至近的夫妻竟然满腹怨怼各自无言。正是世事从来不如意,一腔悲欢古难全。
百姓朝见完毕便是帝后往楼下撒茱萸□□,寓意送福与民,需帝后两人联手往下抛。本是祈福的重头戏,城楼下的百姓更是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昭佩接过宫人递过来的茱萸,在手被萧绎握住的时候,昭佩目视远方忽然开口道:“放我出宫,不然我现在就在城楼上跳下去!”
接着又道:“即便是你不在乎我这个人,倘若着了这身大妆的皇后娘娘血溅城楼,不知圣上的祈福可是满意?”
萧绎惊怒:“你威胁朕?!”
昭佩淡淡笑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萧绎奋力将茱萸狠狠的丢下城楼,无视下面人群的山呼海啸,咬牙切齿道:“随你!”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离去。
昭佩在他身后端庄优雅一福:“臣妾恭送皇上。”
张和晚上回家之后,小翘听了些坊间的风言风语,拿了早些日子花了三两银子买的庄给张和看,问:“圣上待我家小姐究竟怎样,今日两人可是和好了?你不是说昨日里给我家小姐送去皇后的大妆吗?”
话说什么主什么仆,小翘跟着昭佩久了性子也有些任性,见张和吞吞吐吐便一把揪住张和的耳朵道:“快些与我分说,莫非又出什么状况了?”张和一边捂着耳朵伏低做小:“哎吆吆,娘子仔细扭疼了手!”见实在瞒不过去,便将今日情形细细说了几分。
小翘虽然性子洒脱,事情的轻重缓急心里分的十分清楚,听张和说完面色白了几分,道:“这事本就是皇上不对,小姐那脾气怕是难讨了好。”
张和摇头道:“娘娘口出无状,今日不但半面为妆讥讽太子眇了一目,还威胁圣上要从城楼上跳下去,随便一件便是欺君灭族的大罪,我看圣上虽怒,到底还是软了几分,这宫里娘娘是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可见圣上心底到底是割舍不下。只君恩难测,待新人入宫,将来又有二八娇娘充实后宫,这般结发之情还能剩下几分实在难说。”张和说完,又叹息了几声。
小翘呆呆立在哪里,道:“这可怎生好,我可是买了我家小姐赢的。”
九月秋凉,百虫匿藏。昭佩倦了教坊那些千篇一律的歌舞,索性在太子府里撘了个戏班子,日日灯火绚烂处,美人舞绮罗。
与此同时,西渭城中盛传,原太子府中,有个门客名叫张铃铛,整日寻些医卜术士请到原太子府中切磋交流,言称替天子选才。又有传闻,张铃铛此人已是雅人深致阴柔难辨,那些寻来的江湖术士莫说学问如何,也个个都是清新俊逸醉玉颓山,便传言如今天子竟也有好男风之癖。。。。。。。。
牡丹阁那里,忽然买当今圣上不与巴彦公主同~房的忽然多了起来。
流言传到宫里,萧绎正在批阅奏折,即便是知道昭佩有意为之,萧绎一反往日温和谦和的姿态顿时暴怒不堪,生生砸烂一只青田玉的砚台和一架描金檀木笔架。呼张和前来怒吼道:“给赵祺传朕的口谕,登高节之后世人皆知皇后在宫里,即刻封了太子府,严禁闲杂人等出入!”
九月二十日,下僚层层推荐上的才子能士云集勤政殿,萧绎请了三师、国子监、太学中德高望重的助教连着工部、户部侍郎等一起亲自考量士子。王绮年因太后推荐,也作为考核官员与其父一起候在勤政殿。
自绮年入宫做女官以后,王仲悟与女儿也难得见一面,今日见女儿穿了件淡青色大襟斜领的麒麟袍,补子上竟也绣了五品文官的白鹇图案,头上襥头官帽翅纹丝不动,立在那里宛如东岭白雪,气质婀娜。愈发像绮年去世的母亲,一时百感交集。
王绮年先与父亲行了上下级的礼,才款款问:“父亲母亲可安好?”王仲悟忍了情绪道:“家中一切都好,你安心在太后跟前当差,原先你母亲是不喜你弄这些粗笨的木工活,没想到因此你还有这番造化,为父十分欣喜。”
面对这个女儿,王仲悟是多有愧疚之心,因不是家中妻子所生,当时王仲悟年少气盛也使了颇多手段才娶到绮年的娘亲,因此虽绮年娘亲去世多年,自家主母对绮年也十分不喜,虽王仲悟有心维护,后宅之中难以面面俱到,如今见女儿自己谋了一个好前程,心里盼着能入了太后的眼指个婚,此生便也无憾了。
父女二人未叙几句便听宫人喊道:“圣上驾到!”众人便顿时肃立了,萧绎坐定后开口道:“诸位都是层层举荐而来德行俱佳者,今日殿试不只考较四书集注,医、工、农、水利都有涉猎,但有能贤者便能录用为官,愿诸位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