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佩不语,闭着眼流下两行泪,屋里没有点灯,四处黑沉静默,可以听的道两个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萧绎扯过薄被给昭佩盖上,伸手摸去她面上的泪,忽听昭佩开口唤他:“萧绎。”
“嗯”。
“以后的路,我不陪你走了。”
萧绎惊起:“你说什么?”
忽然这时门外传来赵管家的声音,“启禀圣上,宫里传来急信,巴彦国送亲的队伍已经离城门不到三十里,明日一早便可进城,请圣上务必前去亲迎。”
萧绎顿时觉得心里苦涩舌尖发麻,扭头看昭佩却已翻身朝内侧似乎已经睡去。萧绎无法,起身自己在屋里寻了几件往日里穿的衣服,收拾停当之后望望床上的昭佩,还是毫无声息。
萧绎想了想,小声的说:“我先走了,你记得吃东西。这几日,既然你不愿意入宫在这里住着宽心也好,切莫胡思乱想,我还会回来看你的,放心。”说罢便轻轻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待他出门,昭佩便坐了起来,萧绎穿了一件往日的山崖海水织金常服,腰间系了昭佩曾拿去赌的那条犀带,步履矫健背影俊逸,似乎如往日每次离家一般。
只是,都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巴彦公主索布德因要嫁入明元,萧绎一直以巴彦之礼谈议亲之事,国主查尔金便投桃报李给索布德公主改了个明元的名,称和曦公主。
第二日清早,西渭城里张灯结彩,萧绎出城十里亲迎前来和亲的和曦公主。
昨天下午的事,莲蓬和元娘多少也知道了,听闻城中处处唢呐鞭炮,便恨恨的道:“前些日子娘娘去城楼这些人还跪拜行礼,转头就要对这外来的公主百般献魅,真真无耻!娘娘还教他们如何种番薯,要我说,这些个忘恩负义的人都该饿死!”
昭佩淡淡一笑:“百姓如蝼蚁,但求安生活着,哪管是谁家坐在金銮殿,对他们来说,圣上娶亲也算是看场热闹罢了,何必置气。”
昭佩望了望气愤填膺的莲蓬和一张小脸也憋的通红的元娘,笑了笑,半开玩笑的说道,“我这安生日子过不了几天了,府里这会你们有看上的人我便给你们指婚,看你们都有个着落我便放心了。”
两人听昭佩语气里无限落寞,慌忙都跪下道:“奴婢绝对不离开娘娘!”
昭佩扶她们起来,“我最讨厌动不动跪呀跪的,元娘,你且吩咐厨房,中午我想吃燕窝粥,传话莫急着回来,盯着她们把燕窝的毛摘仔细了,圣上不在,这些人做事便是糊弄。”元娘福了一下便去了。
支开元娘,昭佩吩咐莲蓬道:“我出不了门,你将牡丹阁买的那些个契书都给小翘送去罢!”
莲蓬不解,问:“娘娘,过不了几日输赢便知分晓,为何将那么一大笔即将到手的银子送给小翘?”
昭佩笑骂:“你真是个愚的,我既出不去,才让小翘帮我收银子。”想了下又吩咐了一句:“明日再去罢,今日怕是不好出门子,我还有封信,一并给小翘捎过去。”
话说萧绎,虽然出城亲迎和曦公主,心里却是一直挂着昭佩。按照礼制,夜里需宴请送亲的使臣,萧绎又因昨日里昭佩那句话左右思忖有些不安,便抽了个闲去太后的如意宫,想让太后派个底细人去瞧瞧昭佩。
待萧绎去如意宫里的时候,竟然看见太上皇萧大白竟也在如意宫。因萧大白整日修道难得一见,略有些吃惊,还是规矩的行礼:“儿见过母后,父皇!”
萧大白哼了一声道:“今日怎有空来你母亲这里,那些使臣可安顿好了?你与那巴彦公主的婚事出不得一点差池,务必要处处小心才是!”
方太后急忙打圆场,“绎儿向来勤恳,不会出什么乱子,如今难得来一次,哪有你这样开口就撵人的?绎儿前来,必是有正经事。”
萧绎红了红脸,道:“回母后,也无甚十分要紧的事,只今日这和曦公主来,昭佩必定心里不爽利,儿今日无法抽身,想请母后指一身边的人,前去宽慰几句。”
方皇后笑道:“我儿果然是个仔细的。”又想了下道:“本应让冯姑姑去才妥,只绮年与昭佩年岁相当向来交好,想必更能说些体己话,等下便让绮年走一趟便是了。”
萧绎感激的说:“儿谢过母后!”方皇后道:“何必跟母后那般见外,这段时日不大见昭佩,我这心里头也颇为挂念。”
萧绎正欲告辞离去,听见萧大白冷声说道:“依着本王的意思,这徐昭佩性子乖张,高太傅的话说的也不无道理,就算本王不欲理会也多少传到耳朵里,如今这徐昭佩既是闹的满城风雨,不若依了她的意思,具休书便是!”
萧绎失色道:“父皇,此事是孩儿对不起昭佩,她心里有些愤懑之气也实属平常,还请父皇多多体谅。”
萧大白下了椅子,踱步道:“此举并非只为你,也为那徐昭佩好,你休了她,她仍是定国公嫡女,郡主封号仍在,本王再要你母后亲自为她选个良婿指婚,怎比不得在这宫里受你这般夹心气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够肥~~ 明天请假休息一天
☆、两美较量
萧绎听了这话心中似被针刺一般尖锐的疼了一下,但立刻下意识的回道:“儿不愿,昭佩乃是儿结发夫妻,儿定回劝会昭佩回心转意,若无他事,儿告退。”
萧绎转身离开,没听见萧大白在他身后一声叹息。
方太后唤过绮年,给她一副出宫的对牌道:“这些日子估计昭佩心里不爽快,你闲暇时多去陪她说说话,原先昭佩爱吃的点心让小厨房多做些带了去。”
绮年接过对牌,方太后又想了想又追了一句:“给昭佩说,这几日册封的宝册便会与她送去,哀家还能做这个主,让她宽心。”
第二日绮年带着宫里的点心和太后的传话来到太子府门口,方下轿便正好遇见一个穿了异域服装的娇俏姑娘带了三五个侍从在门房候着。
恰逢莲蓬皱着眉出来应承,看见绮年也到了,扫了眼那女子向绮年笑了下道:“王女官,今日府里来了贵客,不便接应,不若改日再来?”
绮年知道和曦公主昨日便到了,心里也估摸到了这姑娘的身份,也含着笑着将点心送过去:“无妨,我改日再来,劳烦姐姐将点心带进去便是了。”略寒暄了几句便上轿离去。
那女子望着绮年的轿子远去,走到莲蓬跟前用生硬的汉话放低了姿态道:“这位姑娘,那轿子是不是从宫里出来的?”
莲蓬笑了笑不回答,垂了眼道:“公主里面请。”
这和曦公主昨天到了宫里,提前来的使臣便将打听到的宫闱琐事和这几位宫里人的脾性一一说道。那使臣来的时日不短,也使了些银子,务必要让自家主子尽快知晓情况站稳脚跟。
这和曦公主听说了萧绎跟昭佩的事情,心里便有些不甘。草原之上男子只要够强壮,有足够的牛羊便可以随意养活尽可能多的妻子和孩子。哥哥察尔金虽然不喜女色,但是为了兼并部落和接受战利品,也养了差不多七八位妻子。她们之间各司其职,有负责内务的,有负责牛羊的,有负责照顾孩子的,并没有什么矛盾纠纷。
来明元之前和曦公主不仅学了这边的语言,哥哥还让那些来巴彦国干活的明元匠人尽可能多的来给她说了一些明元的风土人情,也知道明元这边家里三妻四妾多的是,和曦公主并不以为意。
直到昨日里和曦公主听使臣说萧绎原先只娶过一位妻子,并且后宫无人。这妻子最近与他似乎闹了些别扭,但萧绎依旧不近女色还处处示好。和曦公主这才震惊到了。
倘若后宫嫔妃如云,那没什么好怕的,但在有且只有一个的情况下,和曦顿时如临大敌。因此才有了今日拜访之事。
昭佩听到门房报说和曦公主求见,心里冷笑了下,顿时有种小三上门逼宫的感觉。但是输人不输阵,昭佩也没什么好怕的,便让莲蓬让她进来。
初见和曦公主,昭佩便觉得眼前一亮,是个明艳动人的姑娘,乌黑的秀发梳成无数细细长辫,在发顶挽了一个髻,余下的垂在腰间,发髻上环了一顶金色王冠,上面镶嵌了三颗夜明珠,边沿垂下一圈五彩琉璃珠,在黑色的发间闪耀。身穿紫色锦绣长袍,腰间垂下长长璎珞,脚下穿了一双及膝的黑色皮靴,嘴唇如蔷薇花瓣一般红艳,大大的眼睛波光流转,是个颇能抓住男人眼光的女子。
和曦公主今日盛装打扮也是为了一较搞下,上下打量一番昭佩,见昭佩穿的极其简单,发间一朵珊瑚珠花,身着碧衫,脸上绛唇一点,其余半点皆无,且十分清瘦,容貌中上,并无过人颜色,心里松快一些,便学着明元施了一礼道:“和曦见过姐姐“
昭佩笑的温和无害:“我爹何时给我生的这么个妹妹,我怎么不晓得?〃
和曦咬了下唇,眉间有些怒气,抬起脸来却已换上一副无辜的面孔,“我来之前听说过明元的礼仪,你先入门,当然要尊称一声姐姐。”和曦忽然着双眼道:“妹妹来之前十分紧张,听人说明元乃是礼仪之邦,妹妹特特前来求见,姐姐怎生待客?”
昭佩笑眯眯的望着和曦道,“既然喊我一声姐姐,妹妹怎那么见外?自坐便是了,何来待客一说?”
和曦楞在那里,不知道寻屋里哪里好坐下。昭佩见她尴尬暗自笑了下,自顾喝茶也不望她,撑到和曦面色涨红了这才扬眉懒懒的喊了一句:“莲蓬,看座奉茶。”莲蓬端了一张小几过来道:“公主请坐”。
几番回合和曦不是昭佩的对手,落了下风,和曦招手让随从呈上一物,双手端着恭敬的呈上来道:“妹妹初次登门,给姐姐带来了草原上的礼物,还请姐姐笑纳。”
莲蓬接过,递到昭佩面前,层层布揭开,竟然是一把匕首。刀鞘便镶宝石,刀柄弧度入手恰好可堪一握。抽刀出鞘,银光顿泄,刀上还刻了血槽。昭佩拿来仔细看了一下,抬手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