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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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权者-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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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当,别再说了,”妈妈小声说道,“尤其是今天——”
  “实际上,我也看到了,”他爸爸说道,脸开始红起来,“我太开心了,自己不是那个掏腰包的老糊涂。”
  “还是庆幸自己没生女儿吧。”妈妈说道,说完大声笑了起来,仿佛旁边正有一部摄像机在拍摄她大笑的样子。
  “对我来说,生儿生女都一样,”莫雷先生说,“反正,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显摆,烧钞票,充大头。”
  亚当陡然起身。“瞧,赛克斯先生在那儿,”他说,“抱歉,我要走开会儿,去练练怎么叫人爸爸了。”说完,亚当穿过餐厅,向新娘的亲生父亲走去,他正独自一人坐在桌旁,读着报纸。看着哥哥的背影,康拉德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父母则怒目以对。又过了一会儿,走过来一个女招待,往亚当的杯子里倒满一杯咖啡。
  舞厅的门紧闭着,四下无声时,能听到门后传来吸尘器的声音。少女们身着硬挺的黑色短裙,在客桌间穿梭往来,扳着手指点数桌上的餐具。大家工作的节奏缓慢,冷气开得十足,宾客们又没来,这里成了整间酒店冷气最足的地方。只有熬不住烟瘾的人才会穿过双重门,到热浪滚滚的厨房和后巷里过一下瘾。
  吧台后面坐着今天的司仪玛莎。和往常一样,她到得很早。她派了自己的儿子和他的一个朋友开自己的小货车去花店取花,希望这两人不会半路上喝高了。所以,花到了才能给那俩小子付报酬。酒吧还没到正式营业的时间,可玛莎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这已经是她今年在这里主持的第四个婚礼。还没到中午,可她非常想喝上一杯,那个叫奥马尔的肯定会给她来上一杯,可工作时间绝不饮酒,这是规矩。这种事一旦被发现,你的事业就毁了。新娘的样子有点儿高高在上,玛莎不大喜欢。
  她不是匹兹堡人,看她那样子,仿佛过了今天,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里半步。不过,她继父是里德·史密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那可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支票上有他的名字)。还有她妈妈,一看就是那种万事不满意的女人,这种女人最爱干的就是搬弄是非,制造谣言。
  玛莎成功的秘诀也正在于此:你关注的不是结婚的人,而是婚礼本身。前者会让你失望,后者却不会。尽管不会说出口,她向来视自己为一名卫士,也可以说是一道大坝,把冷漠挡在门外,守护着几样真正重要的东西:礼仪、忠诚、承诺。一旦你开始这样看待问题,那么对人的关心就会越少,工作也就越显得高尚。她自己的婚姻仅仅维持了九年,可每当她回想起自己婚礼上的一幕幕,甜蜜感一点儿也没有冲淡。实际上,那几乎就是那段婚姻留给她的一切,当然,还有个可爱的儿子,虽然办事不太牢靠。要是事事由她做主,一家人还在一起,爸爸、妈妈、儿子,其乐融融,只不过,很多事儿她说了不算。
  一对男女走进酒吧,和新郎、新娘差不多的年纪,奥马尔说今天不开张。男青年还想争论一番,可那女的说:“算了,反正我也要上楼再冲个澡。”玛莎暗自想到,今天就是这样了,汗流浃背。奥马尔头上的电视屏幕无声地显示,八十八华氏度了。那家人定下了全匹兹堡最古老、最漂亮,同时也没有任何现代设施的教堂,他们该知道风险。正因如此,她要一直守在这里,最后才把花给送过去。自己总不能把天气也预定好吧!别管了,反正新娘她妈怎么都会挑刺儿。
  城市的另一头,辛西娅和玛丽塔坐在椅子上,一脸好奇又害怕的样子。两人身上罩了块白布,脑袋从白布上的窟窿里钻出来,身后立着波兰女理发师,嘴唇绷得紧紧的,还有她的助手(理发师是玛莎介绍的)。两人一刻不停地大谈大学时代的陈年往事,那些事儿不是令人尴尬,就是令人感慨,不过各有可乐之处。只有几桩同男性有关,辛西娅和亚当从大二起就开始恋爱了。理发师不苟言笑,用波兰语说着鬼才能听懂的话,最后辛西娅实在受不了了,说这可真难受,来根烟多好。
  “千万别,”理发师停下手中的剪刀,“婚礼上要热吻,千万别让新郎觉得,我老婆的嘴怎么像个烟灰缸。”
  理发师的目光和辛西娅在镜子中相遇,她用眼神把刚才的劝告郑重重申了一遍。
  教堂所有的门都大开着,好让空气流通。高高的窗户斜射下一束束阳光,光线中,尘埃静止不动。玛莎看了看她双眼通红的儿子,还有他那个墨西哥朋友(私下里,她管他叫拘留所小子),两人正忙着把白色的飘带直接挂到长条椅间被阳光烤得发白的地毯上。玛莎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日程安排,走到宣道台的位置,转过身,面对着空荡荡的坐席,神态凝重地用手指敲了敲宣道台上的麦克风。
  “别受热。”看着辛西娅和玛丽塔套上衬衫,波兰女人最后忠告,“要不就全趴了。”
  玛丽塔把车上的冷气开到最足,驶进哈里斯家的车道,德波拉正站在厨房门外,嘴里叼着根香烟,身体紧贴着墙,躲在窄窄屋檐下的方寸阴影中,身边尽是胶靴和园艺工具。她已经套上了婚礼上穿的裙子,双眼似闭非闭,瞄着玛丽塔车的挡风玻璃,目光中流露出憎恨。
  “她在干吗?”玛丽塔问道,语气有点儿受惊。
  “我怎么知道,”辛西娅懒洋洋地答道,“她看什么都不顺心。”
  “这大热天,她干吗跑外面来抽烟?你妈妈家里不让抽烟吗?”
  “沃伦自己也抽,就在家里,不分白天黑夜。”
  “那她干吗——”
  “听我说,”辛西娅说道,“倒车,现在就走,实在受不了这个地方。倒车,我知道个地方。”
  看着车倒出车道,一丝笑意浮上德波拉的嘴角:露西该抓狂了。这两个女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就是不懂得如何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自己,当然,她俩也没那兴趣。这幢呆头呆脑的房子,里面住的人从来就不会读读书、看看报,包括她爸爸。对他来说,所谓益智就是看看《世界未解之谜》。一直以来,她最不关心的就是他的钱,可现在他居然让这两母女花钱如流水。她憎恨那两个女人,根本就是吃现成的,尤其是她那个挂名妹妹。
  她也知道这惹得老爷子不高兴,一再对她说,要试着去理解。可试着去理解辛西娅?还有她那帮朋友?有必要吗?总有一天,他们会恍然大悟,高中生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
  亚当坐在床上,只穿了条内裤。他正在看电视上的海盗节目,脑子里却想着要不要自慰下,就为了解闷,可很可能搞到一半,康拉德或者别的什么人来敲门。四周的墙壁仿佛在兴奋中低鸣,可这会儿,他什么也做不了。到外面跑上一圈?热浪太可怕了。真不懂干吗把婚礼定在下午四点。孤身一人,又无所事事,他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上星期搞了个单身告别会,他和六个男伴在特拉华河上顺流而下,一分钟空闲也没有。七个小子都尽了兴,都累坏了,晚上睡帐篷,还有苏格兰威士忌,可不是便宜货,好在没人醉得厉害。活动组织人是康拉德,那是自己有生以来过得最有意思的两三个夜晚之一。大家伙一个劲儿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嘲笑他,还有那种千篇一律的挖苦,说什么为了一棵歪脖树,放弃了一片森林。其实,他也能看出来,大伙儿并非真心挖苦他,没人觉得他作了错误的决定。回想到那一刻,一丝微笑不禁挂上了他的嘴角。他不是没跟别的女人睡过,那是在认识辛西娅之前,如果一五一十说的话,也包括认识辛西娅之后不久的一段日子。没什么好留恋的,小孩子爱花样,自己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二人要彼此相扶持,携手终生。此刻,他心潮澎湃,却无法把心中的感受说出来,就算对辛西娅也不行。只有他,才会为她的窃窃私语而血脉贲张;也只有她,才会那样对他说话。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还去动别人的心思?那也太不成熟了。如今,他已成家,即将立业,等不及要跨过那个还有点儿孩子气的自己,去拥抱新的人生。
  亚当从床头柜上拿起电话,给辛西娅又打了个电话。
  “早饭时跟你爸说了几句,”
  他说道,“你该给他打个电话。”
  “等会儿。”
  “在哪儿?”
  “在机场,别想跟踪我。”
  “别,说真的。”亚当竖起耳朵,想听清电话里的背景音,最后总算搞清了,跟自己房间一样,“你在看海盗游戏吗?”
  辛西娅朗声一笑,说:“正跟玛丽塔在一家酒吧。把头发给做了,可还不想回那个痛苦之屋。”
  “哪家酒吧?”
  “做你的梦吧。”
  “好,别喝过头,宣誓的时候摇摇摆摆。告诉你,我上个老婆就那样,真是丢死人了。”
  辛西娅微微一笑。吧台是橡木的,已是伤痕累累,上方的架子上放着台电视,响个不停。正是中午时分,酒吧里又热又闷,像是公园里的爬虫馆。辛西娅面前的酒杯里装着伏特加和冰苏打,在吧台上留下一道环形水渍。辛西娅端起酒杯,用手指把水渍轻轻拭去,她知道亚当干嘛打电话过来。“你怎么样?”她问道。“都好吧。”
  说话时,辛西娅能听到亚当的呼吸在放缓。“好,”他答道,“就是不想再等了。”
  两人把当天的安排又对了一遍,然后挂了电话。辛西娅注意到,自己的伴娘正盯着自己。“他有点儿紧张,对吧?”玛丽塔浅酌了一口杯中的酒,又问道,“你紧张吗?”
  辛西娅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想都不想。在朋友们眼中,自己和亚当就是这样:无所顾忌,不听劝告,更用不着谁来批准。
  两人总是尝头道鲜的那对。再多想一会儿,答案依旧是:不紧张。自己和亚当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让我笑,他让我爽,”辛西娅说道,“其实,他更需要我。”
  “好吧,干杯!”玛丽塔说,可没动面前的酒杯。她自己的男朋友整个早上都在酒店的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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