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名相徐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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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名相徐阶传-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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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这年,他碰到了命中的贵人--聂豹。这个江西老表,到松江府的华亭县来当县太爷了。
  聂豹是江西永丰人,正德十二年(公元1517年)的进士。他到了华亭,上任伊始就遇到一场水灾。聂豹干的头一件事就是疏浚河流,把那些遭受水灾的良田恢复种植,一下子就拯救了两万余户农民。这一次亮相是漂亮的,华亭全县上下都称他为热老爷(松江话聂热同音),意在指他热心民间事。他的第二个举措,就是加强县学的管理和教育,他的理念是人才第一。古代有一种理论,说官分三品,上品官荐举人才,中品官是廉洁能干,下品官奉金献媚。正直的士大夫都热衷于推荐人才。你想啊,春秋时鲍叔牙向齐桓公推荐了个管仲,齐桓公不就成就了霸业了么?东汉末徐庶走马荐诸葛,刘备不就成就了王业,立足西蜀了么?这可比攻占几座城池,多征粮多收税功业大得多吧。

  如果一时找不到管仲那样的人才呢?聂豹认为,那就得培养!
  就这样,聂豹不住地往县学里跑,物色培养的对象,县学里人才倒有几个,但他还拿不定主意。
  一天,聂豹正在官署沉思,忽报上海县令郑洛书来访,聂豹便请他一齐去逛逛县学。
  县学讲堂,教谕正在训话。原来此次的乡试华亭县学有十五名秀才报考,结果全军覆没,竟无一人脱颖而出。教谕深感脸上无光,正训话间,见聂知县陪同郑洛书款款而来,便煞住了话头,喊了声:〃有请二位县尊!〃喊声未落,满堂的秀才都一齐起立,齐声道:〃恭迎二位大人!〃聂豹边走边摆了摆手,和郑洛书一齐走上讲坛,县学工役忙不迭搬来两张椅子。待聂、郑坐定,秀才们才一齐坐下,但脸上都讪讪的,教谕也有些羞愧。倒是郑洛书先讲开了。他说:〃秋闱铩羽是常事,无须羞愧,下次背水一战,必获成功。〃郑洛书这位县太爷是位进士,显然懂得人情世故,讲这番话,无非是想缓和一下紧张的空气。郑洛书接着又说:〃本县所辖上海县秀才,此次也无一中举,本县也是如此勉慰。。。。。。〃话音未落,那聂豹却忽来了灵感,一时兴起,笑着说:〃上海秀才下第,只为洛书。〃这一下,全场哑了,教谕呆住了,空气也凝固了。这〃洛书〃是上海知县的大名,用在这对子上,既是〃落第〃又是〃输〃,不是出郑知县的洋相么?
  其实,聂、郑两人,可以说是热络惯了,今天只是场合有些不对景。谁知郑洛书听了,一点也不生气,应声答道:〃华亭百姓当灾,皆因聂豹。〃对得快速,又极工整,也揶揄了聂豹。华亭百姓受水灾,原来都是受了你聂豹的罪,所以百姓们受了〃业报(聂豹)〃。哑了的教谕微笑了,寂静的秀才们大笑了。〃精彩〃、〃绝了〃,秀才们活跃起来,居然没大没小,议论了起来。这中间竟然有人直呼两位县太爷的大名,只听得--〃原来洛书不落输,居然业报是善报〃,还夹杂着放肆的笑声。教谕闻言失色,严词训斥道:〃诸生休得喧哗!〃聂知县则站了起来,一脸的严肃:〃谁在说话?与我站起来!〃
  台上三人的六只眼睛盯着堂下,堂下秀才们的脑袋从不同方向扭转,齐刷刷转向讲堂中间那一排。一位身材并不高,大约五尺高的秀才低着脑袋缓缓地站了起来。〃抬起头来!〃教谕一声怒喝。等秀才把头抬起,这才看清:国字脸,大眼睛,挺鼻梁,大耳廓,眉宇间似有一股英气。教谕一看,心头一紧,心想,坏了!这不正是自己着力栽培的秀才吗?这小畜生今天怎么了?如此大胆!一面想着心思一面回头观察聂知县的脸色。聂知县看也不看教谕,说:〃报上名来!〃〃生员徐阶。〃聂豹和郑洛书几乎同时拍了下桌子,只听得前后紧挨着的两声啪啪。全场人心头一紧。旋又见聂、郑相视片刻后,又大笑起来,几乎同时说:〃你那两句也不落输啊!〃
  于是,全场人提到嗓子眼的心,忽又放下:两位知县没有生气。其实,聂、郑两位,颇有名士风度,此后都成大员,与徐阶还有因缘。
  徐阶那两句虽说对得不够工整,却对景:聂豹出对,突如其来,郑洛书要是一时对不上,局面怎么收拾?众人的心不是都悬着?但郑洛书才思太敏捷了,凑成了绝对,这就叫做〃不洛书(落输)〃,而聂豹走马上任,华亭就逢水灾,百姓遭殃。但聂豹应对有方,水灾未成灾,倒是造福于民,这〃业报〃不就是〃善报〃么?

  这聂豹是江西老表,性情豪爽,且又服膺心学大家王守仁,强调的是独立思考,反对的是朱熹〃灭人欲,存天理〃那种道貌岸然的假道学。所以看到有学生不畏上司,而且对得又极富意趣,当然大为赞赏。加上郑洛书又及时对他耳语道:〃此子将来成就或在你我之上!〃一时激动,竟丢掉了县太爷的威严,不知不觉表扬起徐阶来了。
  本来吓得几乎灵魂出窍的徐阶松了口气,赶忙喊了一声:〃谢二位大人不罪之恩!〃而情绪放松了的教谕赶快收场说:〃徐生员公然冒犯二位县尊的名讳,虽蒙县尊宽大为怀,本教谕还得要罚,以儆效尤!今儿且散,先恭送二位县尊。〃
  后来聂豹问教谕:〃这生员徐阶,今次去赴试了没有?〃教谕说:〃回大人,徐生员祖母黄太夫人仙逝,秋闱时尚未满服,未曾赴试。〃郑洛书知后也说:〃难怪,我一直在想,这徐生员如此有才,怎么也下第了呢?〃
  第二天,徐阶刚走进聚奎亭,就被教谕喊住:〃徐阶,县尊传你。〃
  听了教谕的传话,徐阶没去讲堂,返身走出县学,往县衙走去。
  徐阶生这么大,还没有进过县衙,走着走着,心里不免忐忑:〃不知县尊唤我何事?〃不知不觉来到县衙门口。徐阶发觉这华亭县衙并不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衙门口有登闻鼓,左右有石狮,有佩刀衙役站立两旁,恰恰相反,倒是很简朴。入口处只是一牌楼,牌楼上匾额是四个字〃云闲日丽〃,牌楼的左边是班房,相当于现今的警卫室,有衙役值守,右边则是高高的瞭望台,上有军士来回走动。当班衙役问明情由,其中一个进去禀报。不一会,那衙役走了出来说:〃秀才可随我来。〃两人往里在甬道上走着,走了一箭之遥,只见左边是长长的照壁,右边就是县衙的头门,头门两侧,倒是有两蹲石狮,两人拾级而上。进了头门,二进是华亭县府各部办公用房,三进是二门,四进是大堂,县令判案之地,正对大堂,门前也有一牌坊,上书〃公生明〃三个大字,五进是和易堂,走进和易堂,往左一拐,便是官厅,知县日常办公之地。到了官厅门口,衙役报:〃秀才徐阶已带到!〃〃进来!〃衙役向徐阶一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径自回走。
  徐阶整了整衣冠,跨过门坎,赶紧低头作揖:〃生员徐阶拜见大老爷!〃〃来来来,看座。〃聂豹笑吟吟。〃谢座。〃徐阶坐下,也不敢东张西望。倒是聂豹比较随和,说:〃秀才不必拘礼。〃说完又一声〃看茶〃。衙役送上茶来。谢过以后,徐阶才抬眼看县太爷,只见他宽衣大袖,一身便服,坐在案后,面白有须,笑容可掬。案上少不了是文房四宝,卷宗一叠,而两侧两架书橱,放满了书籍。徐阶心想,这聂知县,看来是个饱学之士。聂知县把身子扭向徐阶说:〃昨天在讲堂,你对得不错啊。〃〃大老爷谬奖,生员是胡诌。〃〃不必客气。〃沉默了一会,聂豹问起他家中情况,又说:〃当今世上儒学大家是何人?你知否?〃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徐阶不知怎么回答。因为大明朝重的是程朱理学,徐阶信服的却是心学,那可是与理学对着干的。〃你放心说,说错了也不会加罪与你。〃徐阶放大胆子说:〃生员浅见,当今儒学大家,非阳明先生莫属。〃〃何以见得?〃〃阳明先生四句教十分精辟,生员正学习揣摩。〃〃详细说来。〃徐阶受到鼓励,便畅所欲言,说了开来。
  于是徐阶说:〃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可是王阳*学的精髓。徐阶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四句教,倒令聂豹刮目相看。聂豹现在倒不想与徐阶理论这深奥的哲学问题,却对徐阶怎么了解四句教的过程产生了兴趣,便问:〃你从何处得来?〃〃禀大人,是从家父那里得来。家父现在江西宁都为朝廷奔走,阳明先生今年六月进军南昌,平定了宁王宸濠之乱,家父十分崇敬,便写来家书,勉生员以阳明先生为榜样,为国家建功立业,并告知了阳明先生心学的内容,附来了阳明先生的几册专著,学生拜读过,才粗知大概。〃
  聂豹听后大加赞许,觉得眼前这个秀才,是可造之才,而自己以阳明先生为师,对心学颇有研究,倒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又想当今取士,尊的还是理学,处置不当,此子蟾宫折桂,难了。聂豹想到这里便说:〃徐阶,本县觉得你为学勤勉,倒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拜本县为师否?〃


  第八回 跨塘桥下抛尸惨不忍睹
  囹圄之中雇凶斩草除根
  听得知县大人说愿为己师,徐阶心头一阵发热。〃若蒙大人垂顾,生员喜出望外。〃刚想好了的回话还未及说出来,只听得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一衙役匆匆忙忙奔了进来:〃禀报大人,跨塘桥下发现女尸!〃聂豹闻言,双眉一皱,摆手说:〃备轿,立刻通知师爷,吩咐快班、仵作,随本县去跨塘桥踏勘!〃说罢起身,便立即更衣,换上官服,戴上乌纱。忽看到徐阶还呆坐在那里,略作思考,对徐阶说:〃徐生员,今天你不必回县学,随本县去看看,了解了解民情。〃徐阶忙不迭站起,说:〃生员遵命。〃
  不消片刻,快班的四位公差已准备停当,聂县令快步走出,徐阶紧跟在后,走到〃云闲日丽〃牌坊前,早有一顶轿子停在那里,两个衙役分举〃肃静〃、〃回避〃木牌前导。匆忙间未为徐阶备马,徐阶反应很快,便说:〃聂大人,生员可以步行。〃聂县令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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