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们有看到占木的形状,看得出那些是三离津的,只有累积修行的祭司,巴桑当时在其他地方,应该不可能看到占木的形状才是。
占木的形状并没有留下来,也就说没有明确的证据以显示说谎。
若是说证据的话,就是在祖灵祭之前,王族并没有发生任何不幸。
特拉告诉自己要冷静,这点程度的差错,他应该可以用口头蒙混过去。
“你看看那个。”
松赞·干布在特拉开口前,指着搭在大厅墙边的四个台子。特拉看到台上的东西,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在黑色的石壁上,摆放着各种形状的占木,而那个形状由左自右正是迦普、离津、离津、离津,也就是特拉之前占卜出来的结果。
“…请问那是什么?”
特拉压抑住自己的动摇寻问道。
这是之前占卜的结果,松赞·干布一脸无趣地回答。
“不是那种形状。”
“铁帕说没有错。”
“…铁帕…!?”
怎么可能?特拉差点叫了出来。
但是台上占木的形状,的确和他占卜出来的结果相同。
特拉的心跳个不停,发出激烈的声音。
“不是那种形状。”
“那是哪种形状?你用其他占木,排出和那时同样的形状给我瞧瞧。”
松赞·干布用眼神示意,接着侍女们拿了新的占木过来,周围的人皆清出一个场所,并在特拉面前铺上垫子。
特拉本来想随便排出一个形状,但却动弹不得,但突然想不起来自己说出来的结果,应该要是什么样的“形状”。
“…占木不是用来儿戏的东西,在让我犯罪前,请先证明铁帕是正确的。”
“你是在命令我证明给你看吗?”
松赞·干布低声说道。
特拉发现自己犯了不敬之罪,但他不肯在这里退缩。
松赞·干布叹了口气后,便命令侍女准备数十支汤匙,接着叫了一个名字,铁帕从聚集的人群中,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特拉、蓄特、沃隆,你们各拿五根汤匙,丢在垫子上。”
被指名的男人们纷纷走出来投掷汤匙,特拉也投了,木质汤匙应声落在垫子上。
接着卫兵拿着汤匙连同垫子一起移开。
这次又铺上了另一个垫子,铁帕在上面放上新的汤匙,他分别摆出特拉、蓄特和沃隆投出来的汤匙形状。
接着有人在旁边放上刚才被移开的垫子。
汤匙的形状、位置和方向完全一模一样。
在那一瞬间,铁帕就记住了汤匙丢出来的形状,并用其他汤匙重现出来。
喔喔…大厅内发出阵阵惊叹。
“惊讶吧?特拉?我也很惊讶,每个人都有意想不到的才能,特别是小孩子,是最难看出究竟有什么超越他人的才能。”
“您这好是什么意思?”
特拉继续装蒜。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松赞·干布到底知道了什么?难道没有其他路可逃了吗?特拉拼死命地死考着。
“就算铁帕卓越的记忆力,也没证据说他没说谎。”
“但是他没必要说谎啊。”
“他说不定是想包庇桑大人。”
“为什么要包庇他?”
“这个……”
“辞掉大祭司,是巴桑自己所愿。”
“…这个少年不值得信任。”
“他可是辅佐你的人喔。”
“但是特帕在宴席的汤匙下毒……”
特拉一不小心说漏嘴,立刻捂住嘴巴。
松赞·干布望着特拉的眼里,有着轻蔑和失望的色彩。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特拉吞了口口水。
松赞·干布的指摘,是他还有办法托词的内容,但他突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白费,他越是顶嘴,就越掉入陷阱。
我果然还是太着急了,特克知道性急会要了人命,但他实在无法让出现在的眼前、成为大祭司的大好机会就这样溜走。
穿着大祭司的衣裳挥舞长刀,所有赞赏的目光都只集中在特拉一个人身上,对于那一瞬间的渴望,让特拉的判断力变得迟钝。
自从他预言悬崖崩塌后,周围的人看的眼神就为之一变,他还这么小的时候,就饥渴地要获得人们赞赏的眼神。
只要将力量展示出来,周围的眼神就会改变。
那一瞬间,让他在冷眼看待他母亲的人们的束缚中逃离,转而变为“神之子”。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松赞·干布往特拉方向前进,此事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利吉姆阻挡了松赞·干布的去路,用背后挡住他。
他一定以为特拉会打松赞·干布吧。
但他现在并没有那个心情。
“请原谅我,松赞·干布王。”
特拉压下内心的激动,跪倒在地板上。
“你是藏匿铁帕的罪这件事吗?这件事我就原谅你吧,但是我不饶恕你谎报占卜结果的罪。”
特拉继续跪在地上,紧咬下唇。
并下定决心若是能够逃离这个危机,绝对要想办法报复松赞·干布。
大厅里的沉默,重重的压在特拉的肩头上,祭司和诸侯们都屏住气息等待事情解决,这当中也有对松赞·干布抱持造反之意的人,特拉随便想想超过十根手指头。
就在这个时候。
有个卫兵发出惊吓的声音,跑进大厅来。
之后室内发出和先前完全不同的喧嚣声。
特拉反射性的抬起头来。
结果看得噶尔站在眼前。
噶尔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一样,身上毫无装饰的旅装沾满泥巴,脸和头发也都沾满泥土煤炭,手臂沾有红黑色的飞沫。
“噶…噶大人……”
老年的祭司们声音在发抖。
“就跟神所指示的三难津一样。”
巴桑低声说道。
目瞪口呆的年轻家臣们像是被这句话触动般,个个嘴边露出微笑,同时间欢呼声响彻整个大厅。
松赞·干布站起身来,走向噶尔握住他的手,家臣们的欢呼声有更高亢了。
他们的反应应该就像是相信噶尔真的是受到神的恩惠,从“永远不死之国”回来。怎么可能?特拉心想。死者从墓穴中爬出来这种事,只有母亲在孩童枕边说的故事才会有。
但巴桑却面向雅拉香波山的方向跪下,开始说一些感谢神明恩惠的话,其他祭祀也都仿效巴桑的动作,诸侯口中也开始出现称赞神明的话。
特拉不晓得他们并不是真的相信噶尔复活了,只是看到噶尔的出现,知道他等于是从相当于的地方生还回来。曾以为已经死去的宰相,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会给人们整顿事态的力量。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是纯粹在为宰相的平安无事开心。
这正是神的恩惠。
占木显示出正确的形状,这个结果揭发了特拉的罪行。
松赞·干布再度来到因屈辱而颤抖不已的特拉面前,他又再度单脚跪地,用含笑的声音问道:
“那么接下了该怎么办呢?”
那一瞬间,特拉生气到忘我。
他朝松赞·干布满脸皱纹的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松赞·干布发出如雷震的笑声。
这个笑声让特拉发现自己犯了无可挽回的罪。
但是已经太迟了。
松赞·干布用手背擦去额上的唾液。
之后又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在特拉耳边轻声说道:
“看来你还没真正理解,你想利用的国王权威有多沉重呢。”
无聊透顶,松赞·干布低声说道,接着站起身来,命令等候在墙边的卫兵。
“命令刑官割下这个人的舌头,在他其他罪行调查完毕之前,不准让他离开牢房。”
卫兵们立刻上前抓住特拉的两只手臂,特拉拼命挣扎不顾站起身来,但还是敌不过卫兵的力气,就这么被拖去走廊。
特拉在心里拼命求救,但已经没有人愿意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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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松赞·干布将特拉交给卫兵后,与祭司及诸侯们的会议也告一段落,他命令利吉姆等人移动到事务室。
但噶尔却难得地反抗了。
“我是奉松赞·干布之命前往塔布的,但现在事态似乎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利吉姆殿下也平安归来,首先我有件事要向利吉姆殿下报告。”
“是公主殿下的事吗?”
松赞·干布看了看噶尔和利吉姆的脸,闷哼了一声。
“…好吧,你们两个都算刚完成一项大任务,关于在塔布得到的情报,之后再向我报备吧。”
“感谢大王。”
噶尔恭敬地低下头,接着带利吉姆前往尺尊的寝宫。
尺尊看到平安归城的噶尔急忙来到自己寝宫,感到非常震惊,立即准备酒食要来为两人接风。
等所有人就座后,噶尔喝了两杯酒。
但那并不是为了让心情平定下来,而是因为他口渴了。
利吉姆等着噶尔开口。
他很在意翠兰是否平安无事。和翠兰一起行动的噶尔,现在却独自归城,想必翠兰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无法回来的事。
但噶尔却聊起这段旅途中的苦难。就像祖灵祭前的这几天,城内陆续发生许多骚动一样,不难想像城外也有特拉勾结的人。
“我在雅隆城前,被一群像是强盗的人包围,虽然我认为松赞·干布王一定会做出万无一失的行动,但为了抹去特拉的影响力,还是要做点应对比较好。”
说得也是,利吉姆低声说道。
苏牧也曾反对建造寺庙,而实际上,松赞·干布的计划,的确对这个国家带来无数改革时必备的危险。
但多亏有他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所作的前置准备,让大多数的人没有发现这件事的严重性。
而特拉却想要掩盖这个计划,这或许不是松赞·干布计划下的东西,但是能够将灾害转为好事,不得不说他的布局之精准,的确值得叫人惊叹。
“这样尺尊殿下实在太可怜了。”
利吉姆拿起酒具,面向坐在隔壁的父王王妃。
利吉姆帮尺尊倒完酒后,尺尊悠然地说道:
“我只是奉松赞·干布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