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1-平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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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1-平步青云-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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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不会变心就好了!”

“你听见没有?世龙!”胡雪岩说,“你如果不上进,好吃懒做,或者将来发达了,弄个小老婆进门,去气阿珠,那你就是存心要我媒人的好看!”

“日久见人心,胡先生看着好了。”

“好,我相信你。”胡雪岩又说,“阿珠,你放心!有我管着他,他不敢不上进,至于变心的话,真的有这样的事,你来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阿珠想说一句:“谢谢你!”但不好意思出口,只看了他一眼,微点一点头,表达了感激之意。

“好了!世龙,你替你丈人磕头,就今天改了称呼。”

听得这话,阿珠拔脚就走,老张也连连表示“不必”,但陈世龙仍旧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笑嘻嘻叫一声:“爹爹!”

“请起来,请起来!”老张又高兴,又不安,一面笑口大开,一面手忙脚乱地来扶陈世龙。

陈世龙起来又跪倒,给胡雪岩也磕了个头,接着便受命去取了个拜盒来,胡雪岩早有打算,在上海就备好了四样首饰:一双翡翠耳环、一副金镯子、两朵珠花、四只宝石戒指,算起来总要值五六百两银子,作为送女家的聘札。

老张当然很过意下去,但也不必客气,道谢以后,高声喊道:“你来看看!你真好福气,你娘也不曾戴过这样好的首饰。”

躲向后舱,在缝隙中张望的阿珠,原来就激动得不得了,一听她爹这两句,不知怎么心里一阵发麻,滚烫的眼泪一下子流得满脸,同时忍不住发出

哽咽的声音。

“咦!好端端地……”

“不要去说她!”胡雪岩摇手打断老张的话,“阿珠大概是替她娘委屈。”

阿珠觉得这句话正碰在心坎上,也不知是感激亲恩还是感激胡雪岩,索性倒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个不住。心里是越哭越痛快,越器越胆大,哭完了擦擦眼睛,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不过笑总还不好意思笑,绷着脸坐在那里,预备等他爹或者胡雪岩一开口,便好搭腔。

胡雪岩说了话:“阿珠,你替我们泡的茶呢?”

“啊呀!我倒忘记了。”阿珠站起身来,“只怕已经凉了。”

“就是凉茶好!你拿来吧!”

于是阿珠去取了茶来,倒一杯结胡雪岩,再倒一杯结她父亲,还有腼腼腆腆坐在一旁,蛮象个新郎官的陈世龙。她迟疑了一会,终于替他倒了一杯,只是不曾亲自捧给他,也没有开口,把茶杯往外移了移,示意他自己来取。

“你自己看看!中意不中意?”胡雪岩把拜厘打了开来。

望着那一片珠光宝气,阿珠反倒愣住了。这是我的东西?她这样在心里自问,仿佛有些不大能相信它是真的。

“财不露白!”久历江湖的老张,还真有些害怕,“好好收起来,到家再看。”

这一说,阿珠不能不听,但不免怏怏,盖好拜盒,低着头轻轻说了句,“胡先生,谢谢你!”

“小意思,小意思,”胡雪岩笑嘻嘻地说:“等世龙将来发达了,给你买金刚钻。”

“世龙!”老张也有些激动,口齿亦变得伶俐了,“胡先生待你们这样子好,你总要切记在心里,报答胡先生。”

陈世龙深深点头,正在想找一句能够表达自己感激的话来说明,胡雪岩先开了口。

“老张,你这话不完全对,谈不到什么报答!我请你们帮我的忙,自然当你们一家人看,祸福同当,把生意做好了,大家都有好处。好了,”他向老张使个眼色,“我们上床吧,让阿珠和世龙替我们把东西理一理齐,明天上午好分手。”

这是有意让他们能够单独相处,说几句知心话。陈世龙掌灯把他们送回铺位,走回来先把船窗关上,然后取了一面镜子放在桌上,温柔地说道:“这些首饰,你倒戴起来看看!”

这是极可人意的话,阿珠听他的话,打开拜匣,首先把那副翡翠秋叶的耳环戴上,然后双腕套上金镯,又取了个红宝石戒指戴。只有珠花没有办法上头,因为那是戴在发髻上的,而她一直是梳的辫子。

坐在对面的陈世龙,含笑凝视,显得异常得意。阿珠原来就不大有小家碧玉的味道,这一戴上首饰,越觉她那张鹅蛋脸雍容华贵,绝不象摇船人家的女儿。

在镜子里左顾右盼的阿珠,突然收敛了笑容,慢慢摘下首饰,一件件放好。陈世龙倒有些奇怪了,不憧她这意兴阑珊的表情,从何而来?

“你……”他很吃力地说,“好象有点不大高兴。”

“不是不高兴,有些可惜。”

“ 什么可惜?”陈世龙急急说道,“难道象你这样的人,还不配戴这些

东西?“

“不是这话!‘好女不穿嫁时衣’,这些首饰,可惜不是你买给我的。”

这句话让陈世龙震动了!心里千周百折,一遍遍在想,要如何争气,才对得起她?这样愣了半天,终于逼出几句答复:“你有志气,我也有志气!

不过,你如果不肯跟着我吃几年苦,将来想替你办这样子的首饰,是做不到的事。“

“你当我吃不来苦?”阿珠答一声,“你看着好了!”

“我相信,我相信。”陈世龙笑道,“说实在的,我哪里肯让你吃苦?

照现在的样子,生意十分顺手,日子会过得很舒服。这都是胡先生的提拔!“

“为人总不好忘本。”阿珠终于说了一句心里的话:“我们总要先把他的生意,处处顾到,才对得起人家。”

夜深人静,即令是他们低声交谈,睡在铺上的胡雪岩,依然隐约可闻,他觉得这件事做得极好,不但欣慰,而且得意,于是心无挂碍,怡然入梦。

* * *一到杭州,胡雪岩回家坐得一坐,立刻便到阜康,陈世龙已押了行李先在那里等候。行李虽多,尽是些送人的礼物,由刘庆生帮着料理,一份份分配停当,派了一个“出店”陪着陈世龙一家家去分送。胡雪岩则趁此刻工夫,听取刘庆生的报告。

“胡先生,请你先看帐。”刘庆生捧着一叠帐簿,很郑重地说。

“不忙,不忙!你先跟我说说大概情形。”

“请你看了帐再说。”

听他如此坚持,料知帐傅中就可以看出生意好坏,于是他点点头先看存款。一看不由得诧异了,存户中颇多“张得标”、“李德胜”、“王占魁”、“赵虎臣”之类的名字,存银自几百到上万不等,而名下什九注着这么四个小字,“长期无息。”

“唷,唷!”胡雪岩大为惊异,“阜康真的要发财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户头?”

“胡先生!”刘庆生矜持着说:“你再看这一笔帐。”

他翻到的一笔帐是支出,上面写着:“八月二十五日付罗尚德名下本银一万一千两。息免。”

“喔,原来罗尚德的那笔款子,提回去了?”

“不是!”刘庆生说,“罗尚德阵亡了,银子等于是我送还的。我不知道这件事做得对不对……”

刘庆生细谈这件事的经过,是八月二十五那天,有两个军官到阜康来问,说是听闻罗尚德曾有一笔款子存在阜康,可有其事?又说罗尚德已经阵亡,但他在四川还有亲属,如果有这笔款子,要提出来寄回去。

罗尚德的存折在刘庆生手里,倘或否认其事,别无人证。但他不肯这样做,一口承认,同时立即取出存折,验明银数,但他表示,不能凭他们两个人的片面之词就付这笔存款。

“那么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罗老爷跟抚台衙门的刘二爷是朋友,要刘二爷跟你们营官一起出面,出条子给阜廉。”刘庆生说:“只要罗老爷是真的阵亡,你们各位肯

担责任,阜康立刻照付。“

于是那两个军官,当天便我了刘二爷来,公同具了领条,刘庆生立即捧出一万一千两银子,还要算利息,人家自然不肯再要。这样到了第二天,张得标、李德胜等等,便都上门来了。

胡雪岩听他讲完,异常满意,“庆生,”他说,“阜康的牌子打响了!

你做得高明之极。“

“老实说,”刘庆生自己也觉得很安慰,“我是从胡先生你这里学来的窍门。做生意诚实不欺,只要自己一颗心把得定就可以了,诚实不欺要叫主顾晓得,到处去讲,那得要花点心思,我总算灵机一动,把机会抓住了。”

“对!做生意把握机会,是第一等的学问。你能够做到这一点,我非常高兴。庆生,我现在帮手不够,你还是替我享管点事,以后钱庄的生意都归你。”胡雪岩说:“我一切不管,都归你调度。”

“这……”刘庆生兴奋之余,反有恐惧不胜之感,“这副扭子我怕挑不下。”

“不要紧!你只要多用心思,凡事想停当了去做,就冒点风险也不要紧。

不冒风险的生意,人人会做,如问能够比头?只要值得,你尽管放手去做。“

“这话就很难说了,怎么叫值得,怎么叫不值得?各人看法不同。”

“人生在世,不为利,就为名。做生意也是一样,冒险值得不值得,就看你两佯当中能不能占一样?”胡雪岩停了一下指着帐簿说,“譬如这笔放款,我知道此人是个米商,借了钱去做生意,你就要弄弄清楚,他的米是运到什么地方?运到不曾失守的地方,不要紧,运到长毛那里,这笔放款就不能做!为啥呢,万一这笔帐放倒了,外面说起来是:哪个要你去帮长毛?倒帐活该!这一来名利两失,自然犯不着冒险。”

“我懂了!”刘庆生深深点头,“凡事总要有个退步。即使出了事,也能够在台面上说得过去。”

“对啊!庆生,”胡雪岩拍着他的肩说,“你完全懂了!我们的生意,不管是啥,都是这个宗旨,万一失手,有话好说。这样子,别人能够原谅你,就还有从头来起的机会,虽败不倒!”

“虽败不倒!”刘庆生把这句话在心里念了好几遍,颇有领悟。接着便谈了些业务扩充的计划,胡雪岩因为自己在杭州只有几天耽搁,一拖便无结果,所以或可或否,当时便要作出决定。

正在从长计议时,只听有人一路喊了进来:“二弟,二弟!”

听这称呼便知是嵇鹤龄,胡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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