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的胡思乱想罢了,我拼命地摇着头,眩晕得更厉害了!那你究竟是谁呢?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点什么,又似乎所有人都对我隐瞒了什么……脑中胀胀满满,理不出个头绪。胸膛也憋闷得厉害,几要炸裂开来!
“你到底是谁?!”我突然颠狂了,抓着她的肩膀大声吼叫起来!
“啪!!”
眼前一阵金星乱冒!本就骨酥筋软的我又结结实实地挨了这劲道十足的一掌,一下子把持不住,竟转了好几圈撞到了墙上,又顺着墙瘫软下来,左半边脸霎时就肿胀了。泪眼朦胧中,听到胤禟温柔而又担忧的声音:
“诺儿,吓到你了吗?”
又看到胤禟满是疼爱地为她整理衣衫,理顺长发,心中顿时醋意勃发!一个箭步扑上前去,死死地抓住胤禟的胳膊,歇撕底里般的呼喊:“你说她是谁?她是谁?你告诉我!回答我!”
胤禟的眸子如冰刀般凌厉、寒冷,眼神中失望、愤怒还夹带着仇恨!他嘴角抽搐了两下,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抬起手一挥,我又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天旋地转中,看到胤禟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一个,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诺儿,我带你去赏月,今天是八月十五啊……”
原来,那一位并不是“思若”,就是“思诺”啊……
离开
一道刺眼的光线,我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眼泪也从眼角滑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忆思苑的,一切都犹如黄粱一梦。恍恍惚惚,耳边细语嘈杂,往事一幕幕浮现出来:
“这位……哦,思岩姐姐,我真的和你的妹妹很象?”
“嗯,模样、脾性,连名字……连名字也很像。”
“她叫思若!可惜红颜薄命,已故去一年多了。”
他的眼中瞬间闪出一丝惊喜,“你真的是李思诺,诺儿!”
“我今天就要带你走,我不允许你对别的男人笑更不允许你这样作践你自己,我也不会再给你逃的机会,跟我走。”
“你,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胤禟,”
“诺儿,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爱你,胤禟今生只爱诺儿一个人。”
“诺儿,我不会让你再次从我的生命里消失。”
“你不认识我?”
“我们曾经来过的地方,你那时候,在冰上跳舞,真美……”
“你不记得吗?可能……是我梦到的吧……”
“我是胤祹,你呢?你怎麽会在那里?”他看着我所流露出的那种感情是惊讶,是疼惜。
“嘿!我十爷成了混吃喝的了!九哥,你这是怎么调教的?一个妾就这么无法无天?你就当她是那一个转世,也不能……”
“忆思苑原本和观星阁就是一体的。主子,您已经住在了爷心里,最近的地方。”
那些人和事,又一幕幕地淡了去。我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心里,最近的地方……却永远不能赢得他的心!他爱的,疼惜的,是彼思诺而非此思诺;她们呵护的,照顾的,是彼思诺而非此思诺;他们追求的,赞美的,也是彼思诺而非此思诺!
想着想着,心已如死灰般了。咬牙撑起了身子,才看到锦儿跪在床边,已然哭成了泪人。春来也是含着眼泪,一脸的茫然一脸的错愕。
“锦儿,收拾几件换洗的家常衣物,我们,回温柔香吧……”左边的脸颊依然疼痛、发麻,说这几句话都有些勉强。
“主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和爷就说不开了吗?您这一走,春来可怎么办?您不要春来了吗?”看着跪在地上的春来,心中一阵惭愧,我也不知胤禟会怎样处置她,可她也被我们迷倒了,并没有参予这次事件,应该没有大碍吧?何况,我也带不走她啊。
摇晃着起了身,到梳妆台拿了几样首饰和一些银子,塞到春来手里,说:“我能做主的东西,也就这些了。也是你时运不济,跟了我这样的倒霉主子。胤禟若问起,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本来你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么。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啦。”
我苦笑着拍了拍春来的手,回头看锦儿,却只是哭,也不动。我叹了口气,自己动手打开了柜子收拾。
“主子!还没到这一步吧?爷是很生气,可并没说什么。爷若再查问起来,我就说是我自己好奇,挑唆着主子去的。您和爷情深似海的,总还能挽回的吧?若是就这样走了,才真是一点余地都没了呢!”锦儿拉住我的手,一行哭一行说。春来也拦着不让我动手。
我就站着,四周的一切是熟悉的,亲切的,却都是为那一位准备的。我曾经相信胤禟对我的爱是至诚至真的,却也都是为着那一位的。他的温存,他的体贴,他的一笑一颦,他的一怒一嗔,都是为着那一位的。而我,不过是个高级的玩偶罢了!
不觉间,又是泪流满面了。我不想再做玩偶了。而且,我触痛了他心中最不能容人碰触的伤口,他也不会再容我了。与其等人下逐客令,不如此时,自己去了吧!
我挣开了她们的手,在柜子里翻找以前的衣物。这些名贵的苏杭丝绸,本就不是我该穿的啊!
突然一道白光一闪,刺得我眼睛发疼。定睛瞧时,却是,那一袭白纱!
白纱,教堂,婚礼……心又揪痛起来!我跌坐在地上,忧伤就象这件白纱涌出、展开,将我围困!就这么呆坐着,仿佛一切都是空白,又仿佛一切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没有容我思考的余地。
好容易缓了神儿过来,继续收拾。锦儿见已是拦不住了,就帮我打包裹。简单得很,只几件布衣,一点散碎银子,统共也就一人一个小包儿。春来靠着我的肩头不住地哭,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持不了呀……
春来万般不舍地扯着我的衣袖,把我们送到了忆思苑的门口。竟是没有一个人来阻拦或挽留的,看来,他真的,也不打算留我了。依依别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做玩偶的日子结束了,我要花些时间,找回自己的魂魄,要做回真正的人啊!
鬼使神差的,竟走到了教堂门口,大概是包裹中的白纱在做祟吧。我愣了愣,迈步走了进去。做下祈祷吧,向神父诉说下荒诞不经的经历,也许,心中的痛楚能减轻些吧。
看着十字架上的耶苏,又愣了半晌。曾经为我们主持婚礼的牧师还记得我,好心地请我喝咖啡,静静地听我语无伦次地讲自己的故事,发泄不满、悲愤、伤痛。他象父兄那样吻我的额头,告诉我忍耐、宽容,说一切都会过去,说主会怜悯我。而我突然坚定了一个信念:定是那一位做了什么,我是特特来赎罪的!还有胤裪,定是因为我违背了誓言,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总是自己种下恶果自己吃,谁也逃不掉!
已是红日西沉,道了别,就要移步出门,却碰到两位老者进来。头一垂,让到了一边。来人却没有动,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那位,虽已年过半百,却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只是那一双眼眸太过凌历,让人不敢直视。后面的老者也是气宇轩昂,但跟在旁边又显得毕恭毕敬,看来是个高档跟班了。不知为什么二人都有些惊诧地看着我,难道是没有女子进过教堂吗?我又往旁边让了让,仍低下头。
听到一声轻咳,接着后面的向前了一小步,向我打了个千儿:“敢问姑娘,可是……李思诺么?”
莫非又是那一位留下的什么孽缘?我抬起头来,前面的老者如挂了一脸的冰霜,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倒是问我话的这个有些诚惶诚恐。我轻轻点点头,福了下身,带着锦儿绕过他们出了门。
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牧师的声音:“对,就是和九王子在这里举行婚礼的姑娘。”
“……竟是真的!”象是前面的老者,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好在,我还有温柔香。宋姐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我又回来住了;难过的是,我竟是这样回来的。宋姐让我住在她的小院里,和那些奢淫浮华隔开。我拒绝了宋姐锦衣玉食的款待,每天只要粗茶淡饭就好,这才是我应有的生活。我也开始考虑,是不是能有什么办法穿回去?我想爷爷,爸妈,还有那些朋友……我想彻底地离开这个地方,这个时代。离胤禟远远的,远到不能想起他……
偏这时,有一件事让我无法安心,月事迟迟没有来!一开始我以为,受了如此大的打击,错后也是正常的,可如今算来,竟推了半个月了。我焦燥起来,真若是有了身孕可怎么好?那一位呀,你难道还欠着胤禟一个孩子么?我也不敢请大夫来看,我害怕真是那样,我该如何面对?只默默祈祷着,不要再折磨我了吧,对那孩子也是不公的啊!
已住了十几日,却也没有人来扰。看来胤禟,真的不再顾念我了。自嘲地摇了摇头,还想他做什么,依着我的性子,应该是恨之入骨才对啊。他如此无视我的爱情,践踏我的自尊,我又想他做什么?将心思转回到手中的书本上,这几本书都是我叫锦儿四处搜罗来的有关灵异之事的书,希望能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让我回我的世界里去。
正用心地翻看着,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吓了我一跳,却是锦儿。不禁嗔怪道:“死丫头,做什么这么慌张?要吓死我呀!”
“思、思诺姐……”锦儿大口喘着气,我已不允许她再叫我主子了,只以姐妹相称。“听说,九阿哥府,走水了!”
我心里一紧,又逼着自己松泛下来,无所谓地说道:“哦,偌大的府邸,也不知伤了人没有?”
“不是、不是府里,”锦儿抓住我的手,表情有点儿怪,好象又不太想告诉我似的,“是观星阁。昨儿是九爷生日,九爷整晚都在那儿……”
“啪!”书本掉到了地上,我脑中一片空白,不及细想,人已经冲到了街上!
胤禟!胤禟胤禟!!
……胤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