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思诺叩见母亲大人!”我夸张地大声吆喝着,双膝跪倒,一个头磕在地上,身体几乎蜷成一团 。透过自己胳膊的缝隙,看到四只脚局促地动了动,又低了低头,使劲儿往上看,嘻——果然主仆二人一 脸的不知所措。这是娘的主意,先来个下马威。富家子弟出身,难免一身傲气。如果落破到给人打工的地 步,还不情愿给东家施礼,干脆走人得了!其实我明白娘的用意。娘会步步设下关卡,就是希望他们知难 而退,自己离开。谁让我要做好人呢?现在又抹不开脸哄人走。不过,看样子第一关就不好过啊,印堂微 抿着嘴唇,面有难色。我回手拽他的袍角:“跪下、跪下!”
“奴才小六子代我家少爷给李夫人请安!”邦、邦两个响头磕到地上,完事儿还向我娘献媚地一笑, 印堂也展露出迷人的笑容,一揖到底:“晚生印堂见过李夫人。”
“嗯,免礼了,起来吧。”娘真是越来越有大家风范了,依然美丽的面容看不出喜怒,语调也是平平 的。我正痴想着,觉得有人往起搀我,扭头一看,却是小六子——忘记我也是跪着的了,小六子起来时, 也顺带着把我扶了起来。“印公子,你的事我听思诺讲了一些。这孩子,一向做事鲁莽,欠考虑。想我们 本是小门小户,自己的温饱尚且难以顾及,又怎么可能去帮助你东山再起?如果你是来历练自己的,倒还 可以试试,我这里别的没有,只有吃不完的苦。”娘冷冷的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印堂,我也偷偷地瞟了 他一眼。
“是,晚生明白。晚生正是来历练自己的。俗语说的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管将来做什么 ,现在趁着年轻吃些苦,总是有益无害的。”印堂说的头头是道,娘也微微地点头。“晚生能结识诺…… 李姑娘,也实是人生一大幸事。李姑娘纯真善良,机敏大方,不拘小节。所以晚生才敢想在李姑娘生活的 地方历练自己。我家的事,也说不上什么东山再起,我不并想借谁的力量,我倒是想借您家的这一团和气 ,倒是比我们富贵人家更多了亲情的温存和生活的乐趣。”印堂说着,脸上浮现出一幅畅想的样子,也不 知真的假的,他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话虽这么说,毕竟……你们两个年轻男子住在我们家里只怕还是多有不便的,如果印公子执意要留 下,我们的生活习惯你应该知道,有些规矩也必须遵守。”娘的脸还是水一般沉静。
“这个自然。”
“好。思岩,你来说吧。”
“是。二位,以后这堂屋不经允许二位就不准进来了,不管白天晚上。你们的衣食住行都由思诺负责 。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客房,二位将就点,住库房吧。一会儿思诺带你们去收拾。所需的被褥、脸盆手巾 等用品,没有的都找思诺解决。每日三餐,只有青菜粗粮,你们自己做或是思诺做给你们吃。没有茶,就 喝白开水。现在天黑得晚,每日都要早早地睡下,就不给你们油灯了。衣服要整洁,脏了破了自己缝洗。 当天安排的活儿当天做完,做不完不能吃晚饭。不准擅自出门,要告假。这第一个月,是没有工钱的,只 管吃饱。二位如果受不了,可以随时离开。”思岩把一番话笑眯眯地讲了出来,简直就象个看热闹的八婆 ——我负责他们的衣食住行啊,真是没天理!
小六子撇了撇嘴,看着他的主子。印堂沉吟了一下,展颜一笑:“好,晚生尽力遵守。若真是吃不得 苦,自会来请辞的。”
“嗯……思诺,带他们去库房吧。”
“李夫人,请稍等。这个,”印堂说着,小六子把身后的包裹拿了过来,“是晚生的一点心意。毕竟 打扰您一家了,还请您笑纳。”小六子把包裹打开来,却是一块很漂亮的布料。娘看了看说:“哪有这个 道理,你来吃苦,我却收礼。放在我这儿,我暂为保管,你们离开时,我再还给你。你们跟思诺去吧。” 娘的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味道。于是我带着两匹狼往库房走去。
库房放了很杂七杂八的东西,本来我做的生意就杂么。不过没有什么难味的气味,而且也很干燥,住 人也可以啦。昨天和思岩收拾出了一块地方,垫了几个大箱子,就算是床了。铺了厚厚一层稻草,半旧的 一床被褥,反正这时代的穷人肯定都能接受,至于那两位么,本来就是要你们走的,还指望着锦衣玉食么 ?
“得了,就住这儿。常用的东西也差不多都有,这不,盆、手巾、喝水杯子。虽不是新的,可都是干 净的,放心用。”我大咧咧地说着,看到小六子有些欲言又止,印堂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怎么了?有 什么问题?”
“这、这样的,李姑娘。”小六子开了口,“我们出门时就带了一点点钱,我家少爷都买料子用了。 我们……也没有带换洗的衣物……”
我不等他说完就怒了:“你们缺心眼儿啊?!到外面住不带换洗衣服?还把仅有的一点儿钱都花光? 真是……不管不管!没有换的不换,脏点儿臭点儿又死不了人!”
“这个……”小六子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瞅印堂。
“是啊,脏点儿臭点儿是没什么。不过,这库房里的东西,不怕么?”印堂已经随手拿起一瓶我自制 的香水,放在鼻子下面嗅来嗅去。是啊,我的货,怎么可以被他们熏臭呢?得了,认倒霉吧!
上了街,找最便宜的地方,给他们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每人置办了两套——总得替换吧?他们原来的衣服太华丽,不适宜打工,被我扒下来,当了。回到家,娘和思岩竟然已经吃过饭了,一点儿没给我留T_T!自力更生吧,十几年没做过饭的我,把窝头、青菜一起扔锅里煮去了——没心情伺候两匹狼吃饭!他们也真是没经过什么事儿,就算这东西难吃点儿,也不至于一幅咽沙子的表情吧?我吃给你们看!我给自己满满盛了一碗,抄起一筷子塞在嘴里!
??????
好象……缺了点物质……大概是叫氯化钠的东西……也就是说,我没有放盐啦……
剥削
“喔喔喔————”
“哈~~欠~~~”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侧耳听了听,没动静。“喔喔喔————”
“起床啦起床啦!鸡叫三遍啦啊,昨儿刚跟你们讲的规章制度就忘爪哇国啦?快起!!”我抄一根木棍恶狠狠地敲了敲库房的门,然后满意地听到里面稀哩哗啦,叮叮当当
——各位观众,早上好!您现在收看的是清版《半夜鸡叫》。本人姓李名思诺,字扒皮,是此片的编剧、导演、剧务、道具、化妆……及女一号,本片由李氏紫晴夫人提供赞助,并由李氏财团的思岩小姐做总滥制、啊不!是总监制!扮演长工的两位男演员由热心的群众演员出演,在此就不做介绍了。不同于以往的影片,本片采取了纪录片的形式,观众朋友们可以随着我们的摄像机和两位长工一起度过艰辛的每一天——纪实、写真、完全取材于现实生活将是本片最大的特色!好,闲话少叙,演出,开始了!!
当我在心里狂笑着把这段说辞演讲完的时候,两匹狼拖着尾巴、沾着眼屎从库房里爬了出来。
“李、李总管……”
“啪!”我不客气地一棍子打在小六子的肩上。干什么总把我跟那丧权辱国的小李子联系起来!
“啊!不是,是李总、李总!我们这一大早的,要干什么去啊?”小六子揉着肩膀,颇有点儿委屈。
“采花。”我轻描淡写。
“啊?采花?”小六子吃惊不小,还有些慌张地看了印堂一眼。那厮却正在张着血盆大口哈欠连天。
“啊~~哈~~欠~~李总啊,你确定是采花而不是倒采花么?”印堂拿了一块帕子擦着眼角,有些心不在焉。
“嘿嘿,印秘书,做人还是纯洁一点儿比较好。是真正的采花!要在日出之前,借着晨露采集花之精髓,那东西被太阳一照就内力不足了。快走吧,别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记得背上背包!”我一边说一边就出了院门,听着后边小六子又狗腿地帮印堂拿这拿那,就差抱着他上路了,真是!我哼了一下,什么时候也没见哪个男人对老婆这样殷勤呢!咦?老婆?印堂……可是个美人啊……我咬着要从嘴角迸发的奸笑,回头看了一眼,莫非是主仆恋?哈哈……
其实说起来采集花蕊和晨露这件事,我一直是半信半疑的。难道真的被太阳一晒就什么作用也没了?不会吧?不过好多传说里都说这两样东西能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甚至能让久以失明的人从见光明!没有什么科学依据,我是不大信的。不过我做香水倒有可能用得着,再说娘一再强调了,若是一个月后不把这两匹狼挤兑走,我就可以将自己扫地出门了!唉,闲着也是闲着,折腾吧——哈~~欠~~困啊,地主也不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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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
事态很奇怪地向另一个方向发展了。诺儿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对我们很凶很苛刻。其实那天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逗她玩儿的。谁知这事竟成真的了,我的好奇心也彻底被激了起来——干脆假戏真做,就去体验一回!我特意准备了一下,去掉身上的金银富贵。舅舅对这件事极力反对,可是拗不过我,只是在我临出门前塞到小六子腰里一点散碎银子,也被我如数花光买了送给诺儿母亲的礼物了。我是想着,既然我是那样给自己编了个身世,现在出来应该就是身无分文的。而且,我……我很想知道诺儿会怎样照顾我,她那样一副扶贫帮弱的侠女心肠,放到我这里,会不会……有一些别的呢?
只是现实,太让人始料未及。似乎是她家里人很是极力反对我们来的,这也可以理解,她家里只有母女三人,我们去了,必然有些顾忌。可是为什么诺儿不直接告诉我呢?她……还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