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一愣,不料想十阿哥会接过话头开了口。胤礻我的心中却很是得意:你们不都以为我是个毛小子吗?今儿个我就语出惊人一回,定要帮九哥的忙!
“皇阿玛,儿臣这几年跟着八哥九哥长进了不少呢。儿臣知道我们不仅是您——大清天子的儿子,更是我大清朝的臣子,自当国事为重。九哥前阵子去江南办差颇有建树,对儿臣来说也很是激励;儿臣要随两位哥哥为朝廷多办几件事,其他的嘛,迟个一年半载也没关系。再说,嘿嘿,与皇阿玛当年不同,我们兄弟姐妹众多,晚些时候娶妻生子料也无妨。”
胤禩和胤禟都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话虽不多也很白,可毕竟还是帮了点儿忙的。宜妃却是有些不高兴,瞟了瞟康熙,面无表情的,真是君心难测,这几孩子不要惹恼了皇上才好。
“哦?这么说,朕给你们找的媳妇都会耽误你们建功立业了?”康熙语调恬淡,嘴角还挂出了一弯微笑。就是这过度放松的表情加上严肃的话题,让在场的除老十外的三人都揪紧了心——皇上准备向谁发难?还是打算灭了他们这一群?
“那当然不是。”胤礻我混然不觉,自顾自说道:“皇阿玛给选的媳妇都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礼,深明大义。只是,家里嘛,应该是个悠闲轻松的地方。在外面已然是绷紧了弦,回家还得一本正经的,那些个讨喜可人的小老婆因为碍着正妻的威严,也只得规规矩矩,多没意思……”
“咳……”胤禩轻咳了一下,又用几乎能挖肉剔骨的眼神瞪了胤礻我一眼。这孩子怎么回事?刚想着他今天可出息,可随着就说起这不着调的话来了,这不是添乱吗?胤礻我骇然地停了口,有些心悸地看着八哥:我又闯祸啦?我只是……说了点儿真话而已啊……
“老八,你就是这样调教你的兄弟的?”康熙的话头一下指向了胤禩。
“儿臣惶恐,儿臣知错!”胤禩也慌慌地跪了下来,心里飞速盘算着该如何回答。
“错?你错哪儿啦?嗯?你从大婚到现在,也没个一儿半女,还不肯纳妾。如今老九老十连大婚的事都要往后推,古训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莫不是真如人所说,老八媳妇是个妒妇?那你也太给爱新觉罗家族丢脸了,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第一条就没做到!”
“皇阿玛教训的是!儿臣谨记!”三位阿哥一齐说道,心里都打着鼓。
“臣妾教导无方,请皇上恕罪!”宜妃这次可真的跪下了,因为八福晋正是她郭罗络家的女儿,是她的侄女。
“皇阿玛,只怕此事以讹传讹了。”胤禩感觉事态有些严重,要为自己和媳妇辩解几句。“儿臣的福晋并非妒妇,宜妃娘娘的家教亦是严谨 。儿臣与她一直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也曾劝过儿臣收纳妾室,开枝散叶。可是……可是,正因为她贤良淑德,儿臣倒更不忍她膝下无有子嗣;自己却另觅新欢了。不想却被多事人传出了儿臣惧内的话来,若真说是儿臣怕她,那也是因爱而怕,怕她伤心怕她孤单……”
胤禩的一席话引来屋中一片静寂。康熙一时没说话,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女人们……看到宜妃也跪着,便抬手扶她起来说道:“你怎么也跪下了?朕不过同孩子们唠唠家常,何必如此紧张。”
“谢皇上。不管怎么说,八福晋是臣妾的侄女,胤禟的婚事又让皇上这么费心,臣妾实在是……”
“嗳,儿子的婚事,朕这个做父亲的多操点儿心也是常理。这样,先给胤禟定个侧福晋吧,嫡福晋咱们再细斟酌,再拖下去也的确有些不象话了。”
“这个嘛,如今就有个现成儿的,就是臣妾在杭州的哥哥家里,正有一位女孩儿,模样品行都好,年龄也合适,不如……”宜妃是喜上眉梢,趁这机会让康熙下旨赐婚,胤禟就再不会胡思乱想什么了。
“额娘,不行!我不要!”胤禟猛地站起身大喊了一声,使刚刚放松了一些气氛立时又紧张起来。胤禟心中愕然,急中生智开始胡诌:“皇阿玛,不行啊,我那个表妹……其实十弟一直喜欢表妹的,我与表妹只有兄妹之情而已。”
“啊?”胤礻我一愣,怎么又扯到自己这儿来了?可看到八哥冲自己使劲使眼色,便也开始胡诌:“是啊,皇阿玛,您可不能乱点了鸳鸯谱。 ”
“哦?老十,你不是说不急着成婚吗?”康熙觉得儿子们今天好生奇怪。
“嗯……是不急,可是心里有了人了,更想做番事业让她瞧着喜欢呢 !”
“哈哈……这倒也算个理由,好吧,等腊月秀女们进了京,朕给你瞧瞧,若真是般配,就定与你了,如何?”老康今天的耐心真是让人难以相信,三位阿哥都在心里念阿弥陀佛呢。
“呃……好!谢皇阿玛成全!”老十索性假戏真做了,反正也不会吃什么亏,看九哥的模样,表妹肯定也差不了。
“好了,你们先回吧。朕还要和宜妃说说话儿。”
“是,儿臣告退。”
三人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心有余悸。事情发展得如此诡异,从胤禟的婚事说到老八怕媳妇,最后却是给老十牵了红线,诡异啊~~~~~
康熙却想着别的事,他逝去的皇后,发妻……
“宜妃,玉格格的事过去几年了?”
“有四年了吧。皇上,您是觉得禟儿他……”
“这孩子,有些多愁善感了吧,阳刚气不足啊。你多留心,成全儿子一门好姻缘。”
“是,皇上放心,臣妾自当全力而为的。”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掌灯时分,胤禟收到了小六子的飞鸽传书。心中一阵狂喜,紧接着又是几分不安。胤禟最担心的,是诺儿任性起来,不肯接受他皇子的身份。稳了稳心神,有些颤抖地打开那张纸条……
“……未见诺姑娘踪迹。因此事机密,奴才未敢声张,只自己暗中寻访,尚无结果。请爷示下……”
“未见诺儿踪迹?怎么会这样……”胤禟顿感窒息,怎会这样!?他这边冥思苦想、紧锣密鼓的筹备,再怎样也想不到诺儿那边会出了状况!小六子是绝不会骗自己的,更不可能找错地方。那诺儿能去哪儿呢?难道是舅舅他们……
胤禟不敢再想,立时出了房门向外走去。他无法再等、再忍下去,必得亲自去一趟杭州。什么规矩什么体面,又与自己何干?不行就找到诺儿之后,一起远走天涯,再不回这金玉牢笼了!
他这急匆匆就要出去,因为小六子不在,其他的奴才也不敢很拦,只劝道天色已晚,各处主子都要安歇了,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说。胤禟充耳不闻,自己提了盏宫灯,就向宫门方向去了。刚出了阿哥所二十多步,却碰上宜妃一干人。胤禟无奈,只好停下给母亲请安。
“大晚上的,你这是急着去哪儿?小六子一告假,你这边儿可真是一个贴心人儿都没了,怎么还自己提着灯?”说着,宜妃身后早有人过来要接过胤禟手里的宫灯,可胤禟一摆手挡住了,抿了抿嘴唇说道:
“孩儿有急事,要去八哥那儿。”
“八阿哥?你们兄弟倒亲密得很,有什么事你都肯和八阿哥说却不肯告诉额娘了,嗯?不过这时辰,宫门早就关了,你有事儿也等明日吧。”宜妃一边说一边挽住胤禟的手往回走。
在房中坐定,有宫女献了茶,宜妃便将众人摒退,只留贴心的两个侍从在身旁伺侯。“皇上不是说了吗?要先给你定个侧福晋。额娘这儿有四五家呢,你倒看看,喜欢哪一个?”宜妃喜上眉梢的拿着庚贴给一一介绍,这家的女孩儿如何贤慧,那家的姑娘女红如何的好,还有精通棋琴有文采的,喜骑射性格泼辣的……
胤禟却满脑子想得都是诺儿,听不进母亲絮叨。“额娘,孩儿说了,现在不想成亲。”
“你怎么还任性?你都这么大了,早该成亲了。再说,这也是你皇阿玛的意思,再推脱可就不好了。”
胤禟忽然心里一动,既然非要成亲,不如搏一下试试。回宫以来凡事都隐忍着,他已经受不了了,此时更顾不上想那么多,干脆合盘托出。
“额娘,那孩儿要直接立嫡福晋,而且孩儿要自己选。”
“哦?”宜妃一惊,莫非……面上却仍是笑吟吟的:“也好,你倒说说看,是哪家的格格有这等福气。”
“她……她不是什么格格小姐,只是个布衣百姓。却是孩儿见过的最美丽、最可爱,最值得孩儿穷尽一生的时间和情感来守护的姑娘。孩儿只想与她共渡余生。”
宜妃的眉头攒了起来,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问道:“但不知你说的,是哪一家的女孩儿?”
“她在杭州,就是孩儿在舅舅家住着时,遇到的……”
“啪!”宜妃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厉声道:“胤禟!你是越大越没法度了!那布衣小民岂能配得上堂堂皇子?还要立为嫡福晋……你断了这心思吧!那野丫头早不知去哪儿了”
“额娘!”胤禟的心一下揪紧了,额娘果然与此事有关。“您怎么知道她不见了?您和舅舅把她弄哪儿去了?我不准你们伤害她!”
宜妃看着一向宠爱的小儿子;冲着自己大吼,气得浑身发抖。真不该放他去杭州,心都野了,对自己竟是如此不敬。宜妃咬着牙说:“本宫就伤害她了如何?一介草民,蛊惑皇子,定她个死罪也不算过。本宫把她沉到西湖见白娘子去了,如何?”
“你……你们……”胤禟闻听此言是又气又恨又心痛,可这是自己的母亲,他能怎样?看见桌上的那几张庚贴,更是火大,一把拿过来撕了个粉碎!“我要去杭州找她!她真要是去见了白娘子,我就学许仙剃了头发做和尚去!”
“你!!”宜妃脸色发白,站立不稳,身后的宫女忙过来扶住了,却不知该如何劝解这一对都在气头上的母子。“你休想跨出阿哥所一步!”
宜妃被搀扶着出了胤禟的住处,留了两个较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