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以后了。很多外地来的秀女根本来不及回家,也就临时住在这里。而京城里的是可以放假回家过年的,只是,思诺根本不知道这些。她被分到全是外地秀女的组里,自己住了一个单间。因为挂念母亲和思岩,又不是情愿来参选的,所以也不大和别人说话。他人也都知道她是索相的孙女儿,只当她傲气,也不来扰她。没事的时候,思诺就自己坐在房间里发呆。想着自己今后要面对的命运,不禁叹气。记得刚来这里时,大家都在院子等着分配住处。思诺四下里瞟了一眼,心顿时凉了大半截――自己想不被选上还真是难啊!虽说早就听闻满蒙那边的人,皮肤粗糙、面部扁平,可是也不能……就算是皇上“不好色,重德性”但是也太……这先天不足也就罢了,偏偏还都挺赶潮流,只管照着时下流行的发式妆容来打扮,本有几个还说得过去的女孩儿,这样看来也是俗不可耐了。
唉,想不到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现代知识女性,竟要去做深宫怨妇了。也不知印堂……思诺忙晃了晃头,想他做什么呢?既然注定了是这样的命运,再想起他,不过是徒添悲伤而已。但愿,他忘了自己,过属于他的生活吧。思诺抚了抚挂在颈上的项链,终是没舍得取下来。就做为,对那段情感的凭吊吧。
张德忠府里,紫晴哭得气噎哽喉。赫舍里和张德忠已劝了半天,没有用。紫晴担忧、内疚、忿恨几种情绪纠结在一起,本欲痛骂张德忠一回,但因想到两个女儿的命运还是被人家掌握着,便也不敢发怒,只剩下哭泣。张德忠一直解释说,宫里突然去了个大太监,一眼便看上思诺,而且听说是赫舍里氏,二话没说就留下了。以后还有两次复选呢,还可以想办法。
紫晴已不再那么信任张德忠了,虽没有再哭闹,可开始绝食了,一定要等到思诺回来,才肯吃饭。这下张德忠可真着了急,他既怕思诺知道了,会不惜牺牲自己去揭露他的欺君之罪,又真的有些心疼紫晴,毕竟,这是结发之妻,还是有些感情的。无奈,张德忠差人到凝芳院要了封思诺的亲笔信,才算稳住了局面。
思岩陪着紫晴哭了几回,待没有外人时,便劝母亲不要太伤心,保重身体才是。思诺最希望的就是她们两个平平安安,其他的,许是天意,我们无力抗争,不妨就接受吧。不然,思诺在哪里都不能安心的。
此时宫里,也住进了一位秀女。正是宜妃的侄女,胤禟的表妹。郭罗络·玉容原本是满心欢喜的来拜见姑母,以为这次肯定和表哥定下婚事的。不想只见了胤禟一面,便找不到人了。倒是那位不拘小节的十阿哥,见天儿的来献殷勤,送这送那,还带着她在宫里四处游玩。玉容不好拒绝,毕竟这位也是位皇子。女孩子到底是需要人哄的,玉容的郁闷心情因为十阿哥的殷勤而爽朗了不少,对十阿哥本人也颇有些好感。这些宜妃自然都看在眼里,并俱实向康熙汇报,于是康熙大笔一挥:封郭罗络·玉容为十阿哥的嫡福晋,择日完婚。
胤禩、胤禟向乐得合扰嘴的胤礻我和有些发呆的郭罗络·玉容道喜。话说胤禟的心情也是很不错,因为自己的五哥已然从老祖宗那里讨了旨,一过正月十五,便要南下去游历名山名寺,拜会惮师参悟佛经,为老祖宗祈福积德。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带着胤禟去。
“怎么还不来?不是早都准备好了吗?还得回秉这么长时间……。”胤礻我焦燥地来回踱步,嘴里嘀嘀咕咕。
“是为老祖宗祈福嘛,当然会谨慎些。你也不小了,好歹稳当些,这么不停地转圈,八哥都要被你搅晕了。”胤禩说着,嘴角却漾起一丝笑意。“是不是容儿表妹要回杭州了,心里舍不下啊?”
“啊?哪儿话,我是……我是关心九哥来着,希望他此行一切顺利。”胤礻我的脸红了一下。胤禩更是忍俊不禁,这个毛头小子居然也害羞起来,便又逗他说:“是啊,九弟的事顺利了,十弟才好准备大婚嘛。”
“就是嘛……哎呀八哥!你今天怎么拿我开涮了?你再开我玩笑,我可要去八嫂那儿告状了!小心你的……咦?”
“怎么了?”胤禩顺着胤礻我的目光看去,却是几个太监领着两队新选的秀女走了过来。
“给八阿哥、十阿哥请安,两位爷吉祥!”领头的太监尽快过来见礼,后边的小太监和秀女也都跪了下来。
“罢了,起来吧。”胤禩一向温和,没有什么架子。看了看那些秀女,随口问道:“是要送到储秀宫去吗?”
“回八爷的话,正是。等太皇太后和各宫娘娘最后看过之后,就见分晓了。”领头太监向前跨了一小步,低声说:“听说,皇上和宜妃娘娘有意在这里边为九爷选位福晋呢。”
“哦…。。多谢你费心了。”胤禩按住了要说话的老十,轻轻摇了摇头。手里却有一块银子递到了那太监手中。“去忙吧,别误了你们的事儿。”
“是是,奴才们告退了。”领头太监喜笑颜开的接了赏,领着众人跨过一道宫门,往紫禁城深处走去。
思诺也在这两队秀女之中。她原本是很好奇的,打算进了宫好好地参观下这正在盛世之时的帝王之家。可是之前的那项所谓“摸玉儿”的检察让她郁闷透了,甚至有些愤慨!真想不到还会进行这样无视人权的检察!那两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在全裸的秀女身上摸来捏去,还评头论足一番,不时又迸出几句很疑似婚前性教育的话来,难怪从房间里出来的秀女都是满面通红。思诺别的倒不在意,就是不能忍受四只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同性恋啊~~~~老同性恋啊~~~~~~变态啊~~~~~~恶寒哪~~~~~
所以一路上思诺都闷着头,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这皇宫大内的景致。路上也断不了碰上这个遇见那个,走走停停,有时候还要下拜行礼。直到穿过一道宫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
“都妥了,明日动身。〃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声霹雳在思诺心中炸响--印堂!
她忙停了脚步转身望去,却只看到两扇正在关闭的朱红色大门。明明是印堂的声音哪,思诺也顾不得许多,直直地走过去要看个究竟。
“嗨!你干什么哪?皇宫大内,岂能乱走。真没规矩!“尖尖的声音使思诺一愣,是啊,皇宫大内,印堂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家是皇亲国戚、封疆大吏?
领头的太监跑过来,正欲训斥她,一看是索相的孙女儿,也没好多说。只是催促了一声:“姑娘发什么呆哪?再不走就误事了。〃
思诺回过神了,向太监福了福,忙跟上队伍。是印堂又如何呢?自己如今的处境,只有等皇室选过了,不用了,才可能恢复自由身啊。还是断了无谓的念头,免得自添烦恼吧,自己当前最要紧的,是保全娘和思岩,如果可以,当然还有自己。
“九哥,可来了!“
“九弟,如何?“
“都妥了,明日动身。“
“好,走吧,清雅居,已备好宴席。”
“叫上容儿表妹吧?”
“表妹正陪着额娘呢,怕是来不了。”
“是啊,天天被你烦着,现在要走了,总得陪娘娘话话家常。”
“我哪有天天去嘛……”
储秀宫里,莺声燕语、争芳斗艳。能闯到这一关的,都有两把刷子。思诺仍是懒懒的,不似别的秀女,在一起互相认识、聊天儿,还兼带着打听些什么消息。无所谓,不被选上才好呢,也不要配什么亲王贝勒,就打发自己回家好了,自己的婚姻问题也不劳驾朝廷去操心了。贝勒……不会阴差阳错地配给真贝勒吧?也不知他和秦天秦夏是什么关系……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思诺摇摇头,赶走自己这些不着调的胡思乱想。又看了看这些已有些姿色的女孩子们,叹息。唉,要为某一个人断送青春了,要和若干个女人共用一个丈夫了,还这么兴奋,堕落啊~~~~~~
“思诺格格?”
“啊?”思诺一愣,自己在这地方应该没有熟人啊。却看到一位端庄大方、衣着也很得体的少女向她走来。
“是思诺格格吗?”她微笑着问。
“呃……思诺就可以了,什么格格不格格的。”思诺被她的友好打动,一个人正无趣,有个朋友也好。
“你还真是不拘小节。我叫马佳·如月,我们见过的。”
“啊?”思诺有些懵,何时与这彬彬有礼的小美女见过?
“贵人多忘事啊。额娘带着我去府上坐客时,咱们见过。不过听说那时你刚从杭州回来,正忙着补习功课呢。”
是正忙着补习如何做大小姐!这位小美女说话还真给面子,思诺不禁对她颇有好感。于是二人便攀谈起来,思诺有歹也在清朝混了十年了,再说本就是个外向活泼的性格,如月为人又随和,很快她们就成了朋友。如月还向思诺介绍其他几位格格,因为看她们都有些傲气又防备的样子,思诺也只点头敷衍,不甚往心里记。
第二日,储秀宫无事。秀女们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说话儿,听说这最后一关是在三天以后,太皇太后要亲自验看,大家都有些紧张。连思诺都感觉不一样了,当然,和她们不一样的,她是因为能看见这位传奇太后而兴奋。这两天都不会有什么事情了,不过是再强调些礼仪什么的,有个别官话说得不好的秀女,再加紧练练。其余时间都是自由活动了,不过不能出储秀宫。
思诺站在假山上望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虽说这里雕梁画栋,构造精美,可是毕竟时节还只是初春,园子里光秃秃、灰蒙蒙的,没有一点生气。向宫外望去,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而且别的宫院还有一段距离,也看不到什么新鲜事儿。思诺垂头丧气的走下来,嘴里抱怨着:
“全都是枯树枝,真没劲!”
“谁说的?你看。”在旁边的如月却拉着她走到一丛灌木前,指着上面的小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