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农场”位于太行山脉中麓,这里地处偏僻,交通闭塞,处于一种与外界半隔绝的状态,即使在地方地图上也找不到有关它的任何标记。陈明被从地中海的豪华游轮上带回中国后,就一直关押在这个戒备森严的农场里。
审讯人员已对陈明进行多次盘问,但他始终一言不发。凌肃和秦茹商议后,决定暂停对陈明的审讯工作。
于是,审讯人员在陈明的眼皮底下一夜间全部撤离了农场,只剩下负责看管陈明的军官和士兵,农场一时间冷清不少,陈明也从车轮般的审讯中解脱出来,落得个清静,但他依然寝食难安。陈明十分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这次他绝对是凶多吉少。虽然陈明表面上显得很沉稳,但他内心中充满了恐惧。陈明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了,他还有大把的钱没花,大把的女人没有玩……不行,他一定要设法逃过眼前这一劫。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已经被中国政府抓了回来。他相信如果组织知道了他现在的处境,那么一定会派人来救他的,因为他知道许多重要的秘密……
这天上午,陈明躺在床上绞尽脑汁地盘算如何才能逃出去,他隐约听到牢房外面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老刘,你这几天怎么愁眉苦脸的?”一个人问。
“唉——,老孙,你不知道,我姑娘今年大学毕业。”另一个人答。
“这是好事啊,你姑娘念的是北京重点大学,毕业不难找工作。”老孙羡慕地说。
“唉——,我愁的就是姑娘毕业分配的事!”老刘又叹了口气,“孩子想毕业留在北京,北京有几家单位也看好了咱孩子,可是都卡在咱孩子没有北京户口上。”
“能留在北京好啊,没有户口可以办嘛。”
“咱们无职无权,又没有门路,难办啊!”老刘说。
“托人了没有?”
“托了几个,都不成。”老刘叹气,“看来只能委屈孩子啦。”
老孙顿了顿,“哎,我倒是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什么办法?”老刘急切地问。
“咱们现在押着的这个人据说能耐挺大,求他帮忙或许能……”
“不行,不行。这不符合规定。”
“什么规定不规定,咱们姑娘的前途重要!”
老刘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心动。“他能帮咱们吗?”
“试一试没有坏处,我说……”
两个人渐渐走远,下面的话陈明没有听清。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个姓刘的中校军官出现在陈明的牢门前,他在牢门前转了几圈,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来到陈明的牢门前。
“想抽烟吗?”他问陈明。
“想。”陈明淡淡地说。
刘中校从口袋里掏出两盒“红塔山”交给陈明,然后转身离去。陈明知道,像刘中校这样的人平时是绝对不会抽“红塔山”这种高价烟的,这两盒烟显然是特地为他买的。陈明拿着烟,看着刘中校离去的背影,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希望。他相信刘中校能够给予他的绝不止这两盒烟。果然,中午吃午饭的时候,陈明在碗里又发现多了个鸡腿。接下来的两天,陈明的三餐有了明显的改善,早餐多了油条和咸鸭蛋,不再是老一套的白粥、咸菜、馒头,而中午和晚饭更是丰盛,有鱼有肉,甚至还有啤酒。
第三天,当刘中校又一次出现在牢门前的时候,陈明主动对刘中校说:“谢谢你这些天的款待,我们交个朋友吧,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刘中校仿佛这些天就在等陈明的这句话,但他还是显得有些难为情,他吞吞吐吐地把女儿无法留在北京工作的事对陈明诉说了一遍。
“既然我们是朋友,大侄女的事就是我的事。”陈明拍着胸脯豪爽地说,“我现在给你写张条,你去北京找我一个朋友,他会替你办大侄女户口的事。”
刘中校喜出望外,立刻跑去办公室拿纸笔,然后又一溜小跑地跑了回来。刘中校的举动使陈明确信他的确有个正面临着毕业分配的女儿,因为刘中校表现出来的这种发自内心的父爱是装不出来的,这使陈明的疑虑消除了不少。陈明从呼哧带喘的刘中校的手中接过纸笔,他问了刘中校女儿的名字、就读的大学和所学的专业,然后伏案写了一封信。
“你到这个地址找这个人,把我写的这封信交给他,他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陈明把信和地址交到刘中校手中,“你女儿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啦!”
刘中校接过信,对陈明千恩万谢,“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千万别跟我客气,否则你就是不把我当朋友!”陈明仗义地说。
“好,大恩不言谢!你的恩情我记在心里。”刘中校真诚地说,“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说!”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啦!”陈明说。
刘中校又和陈明寒暄了几句,便拿着陈明给写的条子回到办公室。凌肃就端坐在刘中校的办公桌前。
“顺利吗?”凌肃问。
“一切顺利。他给我写了这张条子。”刘中校把陈明写的信交给凌肃。
凌肃接过来看了一下,信的内容很简短,主要是说他一个好朋友的女儿在毕业分配上遇到点困难,请收信人帮助解决一下有关户口的问题。再无其他内容。
“你现在就去北京办你女儿的这件事。”凌肃把信还给刘中校。
刘中校把信拿在手里,还有些犹豫。“这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是办案需要,况且你女儿也的确需要这工作。去吧,快去快回。”凌肃说。
凌肃原以为在北京办户口的事很复杂,即使有陈明写的纸条,恐怕也要等上些时日。但实际情形却大出凌肃的意料,刘中校在到达北京的第二天就打电话给凌肃,告知户口问题已经解决啦。刘中校说:陈明的那个朋友见到陈明的条子后,对他非常热情,立即安排专人跑他女儿的户口问题,还请他吃了顿饭,言谈中对陈明颇为恭敬。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凌肃心想。同时他又不得不佩服这个陈明的活动能力。“你尽快回来吧。”凌肃对刘中校说。
刘中校当天下午就从北京赶回了农场,在凌肃面授玄机后,他风尘仆仆地来到陈明的牢房,兴奋地把他在北京如何受到礼遇,事情办得如何顺利的情形对陈明绘声绘色地叙述了一遍,言谈中对陈明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都是朋友给面子。”陈明不无自豪地说。
晚上,刘中校特地和别人换了个夜班,支开了其他人员,带上精心准备的酒肉来到陈明的牢房,以示答谢。刘中校频频向陈明敬酒,把陈明喻为他女儿生命中的贵人,又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并信誓旦旦表示要知恩图报。酒饮至半酣,陈明突然叹了口气,对刘中校说:“老刘啊,我现在落到这一步,你还不嫌弃,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真的很高兴,所谓患难见真情啊。不过,我还真有点事需要你帮忙,就是不好开口。”
“什么事?你尽管说!你老陈够义气,我老刘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刘中校拍着胸脯说,“只要是你老陈的事,我老刘如果皱一下眉头,我就是你孙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借你的手机给朋友打个电话。”陈明说。
“打电话啊。”刘中校犹豫了一下,酒醒了许多,他露出为难的样子。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没有人会知道的。难道这点小事你也不肯通融一下?”陈明有些不悦。
“就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人会知道的。”刘中校自言自语。他一咬牙,掏出自己腰间的手机交给陈明,“你赶快打,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我出去给你把风,有人来了我就咳嗽两声,你把手机收好。”刘中校胆怯地叮嘱陈明。
“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陈明安慰刘中校。
“那就好,那就好。”刘中校起身走出牢房。
望着刘中校出去的背影,陈明微微一笑。刘中校表现出来的怯懦,更令陈明坚信事情的发展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刘中校有求于他的现实和刘中校感恩的心态,使陈明可以充分利用刘中校为他办事。而刘中校懦弱的个性和怕承担责任的心理,又使刘中校不敢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严守他已与外界取得联系的秘密,为他赢得逃亡的时间。陈明暗自为自己这步绝处逢生的妙棋叫好。
但陈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隔壁,一部精密的仪器通过刘中校手机中一块隐藏的芯片,记录下了他对手机的每一项操作。
深夜,赵世开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是我。”凌肃说。
“你在哪儿?”赵世开睡眼矇眬地问。
“刚回北京,在秦茹的办公室。”凌肃说,“我要你现在去查西津的一个手机号码。”
赵世开拿出纸笔,“你说吧。”
凌肃把电话号码告诉赵世开。赵世开把记下的号码又复述了一遍,核对无误。
“如果没有意外,两小时内给你答复。”赵世开说。
“好,我在秦茹办公室等你的消息。”凌肃说。
赵世开放下电话,立刻又与一个主管电讯侦查的业务处长通电话,把事情简要地通知他,并约好二十分钟后在办公室会面。
赵世开赶到办公室时,主管电讯侦查的业务处长已经等在那里,和他一同等在那里的还有他手下的一队精兵强将。
“就是这个电话。”赵世开把记录号码的纸条递给电讯侦查的业务处长。
业务处长接过来看了一眼,转交给手下一名侦查员,“立刻去调查。”
“是。”侦查员接过纸条走出办公室,但不到一分钟他又拿着纸条转了回来。
“怎么回事?”业务处长问。
“我刚才出了门才看清这号码,不用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