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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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无门-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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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想越心烦,李春平冲动地跳下铺去找金永泰,央求他帮忙给英子打个电话问问外面的情况。
  在场部医务室等了不到十分钟,金大夫就从办公室回来了。
  “怎么样?”李春平急切地问。
  “没什么事儿,老太太去院里找过你,知道你又进来了。她每天都给居委会打电话。”金大夫平静地说,“静楠打过电话,节前封闭式排演她出不来,还不知道你又栽了。”
  “你没让英子告诉老太太我挺好的?”李春平跟着金大夫也把克劳迪娅称作老太太,他详细地跟他讲过和克劳迪娅相识交往的全部过程。
  “那还用你嘱咐。”金大夫说。“随便问一下,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人在这儿还说什么。”
  “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意思。”金永泰的眼光像锥子一样尖利,容不得他有一丁点儿隐瞒。
  “说实话,我当然想出国。”他深深地出口气,“然后慢慢再想办法把静楠弄出去吧。”
  “你太贪心。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道理你不懂吗?”金永泰世故地摇摇头。
  “要是你选择哪个?” 相似的问题他曾经问过林子。
  “熊掌和鱼你以为哪个更珍贵?”金永泰笑眯眯地反问。
  “还用问呀,熊掌呗,三岁小孩都知道。”李春平好像有点明白了。
  “物以稀为贵,我肯定择其贵弃其盛。”金永泰看着李春平的表情,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当然,这要看你把哪个当鱼哪个当熊掌。”
  金大夫的话李春平明白,可困扰他的正是这杆要称出人生分量的天平。天平的一端是静楠,是静楠毫无保留全心付出的爱情;天平的另一端是克劳迪娅,是他的未来、他的希望和重新拾起他丢失的尊严的机会。可是这杆天平有时倾向静楠那端,有时倾向克劳迪娅那端,总不能平稳下来,把他搞得心烦意乱焦虑难安。
  “别着急,时间会帮助你找到答案。到时候,你认为是熊掌的绝对变不成一堆鱼,你心里的鱼呢也成不了熊掌。”金大夫沏了一壶茶,从抽屉里拎出棋盘摆在桌上,“不想那些了,杀一盘,咱哥俩好久没过招了。”
  李春平走到金永泰身边坐下,他的心里还是理不清。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十一、 摊牌
  克劳迪娅把她中国之行的最重要一次谈话定在友谊宾馆。
  她要揭开谜底了!
  见克劳迪娅不说话,李春平也一言不发,他端坐在躺椅的座边,一口接一口地抿着盖碗里的茶水。他确实有求于克劳迪娅,但他要让自己的要求在两人的交谈中自然表露,最好是在她反复询问后才提出,否则,他无疑会在这场谈话中失去主动权。
  他们俩静静地坐了足有十几分钟,最后还是克劳迪娅打破了寂静。
  “我明天就要走了。虾弟,我很珍惜在中国和你一起度过的这段时间。”
  “能结识你这样的朋友我很荣幸。”李春平故作矜持。
  “至少在一年以内我不可能再来中国。看看你有什么要求,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克劳迪娅用她一贯的口吻自负地说。
  “没什么啦,小事不用劳你大驾,大事嘛,说了也没用。”他笑容可掬地回答,其实是在将她。
  “有多大事我帮不了你?”克劳迪娅果然不服气。
  “那,你能帮助我出国吗?”李春平的话听起来像半开玩笑。
  克劳迪娅知道他早晚提出的就是这个要求。“就这么点小事,当然可以。”
  “真的?”李春平兴奋了,他没想到克劳迪娅答应得如此痛快。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克劳迪娅假装嗔怪着说。“不过你得答应一个条件。”她紧接着又跟上一句。
  “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条件都行。”
  “行?”克劳迪娅反问一句,在得到更加肯定的回答后她慢慢张开嘴。
  “你得和我结婚。”
  李春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的大脑停止了转动,舌头也变得僵硬起来。“结婚,你是说我和你?这不可能。”
  “结婚是你能申请出国的唯一方式。”克劳迪娅很坚决地说,“你想想,以你的身份,中国政府能给你办护照吗?美国政府能痛快地给你签证吗?只有结婚,一切难题才会迎刃而解,你才能在最有利的条件下跟我一起在美国生活。”
  “可是我有女朋友,这你清楚。”
  “你准备跟你的女朋友结婚吗?”
  “如果我不出国的话,肯定就跟她结婚。”
  “那你要是到了国外呢?”
  “不知道,将来有可能我会回来把她接走。”
  “如果你必须放弃她才能出国呢?”克劳迪娅的问题咄咄逼人。
  李春平脑子都要炸了,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克劳迪娅坐起来,注视着李春平起身离开。打开盖碗,扑鼻的茶香沁入心田,她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
  过了十五分钟,李春平沿着扶梯上来,他缓步走向克劳迪娅。
  “可不可以想个别的方式。”他试探性地提示,克劳迪娅没有作声。“比如说,我们可以用母子关系,我可以当你的儿子,一辈子照顾你的生活。”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哈哈。”克劳迪娅笑了,“虾弟,你是在用中国人的方式思考问题,而你想去的是美国。”
  “你说行不行吧。”李春平焦急地问。
  “不可以。”克劳迪娅正色说,“或者同我结婚,或者你继续留在中国。”
  “没有第三条路?”李春平再次发问,他努力控制住声音中的畏忌,两条腿却不听话地颤抖起来。
  “没有。你必须现在拿定主意,别忘了,我明天就要离开中国。”克劳迪娅柔中带刚向前逼进一步。
  李春平颓然盯着脚下一汪积水,他不想让克劳迪娅看出自己的失望。良久,他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要是非得用同你结婚做条件,我宁可放弃出国。我很珍惜我的爱情。”李春平一口气说完这句话,站起来朝着克劳迪娅一点头,“感谢你这段日子教我英语,原谅明天我不能去机场给你送行,再见。”
  第四章
  二十二、美国特使
  时间到了1980年,北京的一切都于潜移默化中发生着变化。对于李春平而言,最重要的是他解除了劳教,又成了一个出行不必再向人汇报的自由人。他的户口落在了甘家口派出所,他成了8号院小屋的真正主人。
  “春平,你来,我跟你说句话。”卞阿姨轻轻拉了一把李春平的袖子,从她神情上他看出她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讲。
  “卞阿姨,有什么事儿您说。”
  “春平,那个美国老太太找过你么?”
  “没有呀,自从上次她走以后我们连电话都没通过。”
  “可是老太太派人上这儿找你来了。”卞阿姨在他耳边小声说。
  “派人来了?”他心里一哆嗦,疑惑地问。
  “是呀,来的人是个律师,他先来过这院一次,我们告诉他这阵子你不在。可他楞没走,每星期都往这儿打电话问你回来没有,已经连着好几个月了。”卞阿姨叹了口气,“你呀,最终还是甩不开她。”
  这句话李春平装作没听见,他现在急于搞清楚两个问题。“那个人走了么?”
  “没有。”卞阿姨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前几天还来电话呢。他住北京饭店,我把房间号和分机都记下来了。”
  “她知道吗?”他把纸条依照原样小心地折好装进上衣口袋,冲着窗外自己家的方向呶呶嘴,对于他指的那个“她”,他们心照不宣。
  “不知道,我没告诉她。”卞阿姨警惕地看看门外说,“你走以后她每星期过来时我们都下班了,见面也就是打个招呼。
  “要不,你给人家回个电话?”卞阿姨指着电话机,“老太太人也不错,冲这么大老远派个人来等着你,人家就够意思。你回来了去不去单说,回个话别让人觉得咱不懂礼貌。”
  “我想想吧,反正不在乎这一两天。”李春平心里矛盾着,拿起电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静楠上班的一个中午,他急切地拨动了北京饭店的总机。当他刚刚说出分机号码,电话立刻就接通了,电话那端的男人说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他好像一直就在电话机旁等着。
  “我是李春平,请问是你找我吗?”他尽量用平静的口吻报出自家姓名。
  “我叫弗兰克,是克劳迪娅女士派来的律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和你面谈。”
  “我们能先在电话里沟通一下吗?”他不失风度地追问,言外之意是需要听听她开出的条件。
  “当然。克劳迪娅女士让我转告你,上次你说的那个事情她同意了,出国的事情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办。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见面详细谈谈。”
  听着律师转述的信息,李春平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真没想到,克劳迪娅最后还是妥协了,这意味着他可以用一种体面的身份移居美国。
  见面是在弗兰克的房间里。
  “克劳迪娅怎么样?”
  “很好,我们每天都通电话,她很关心你。”
  李春平感到庆幸,他没想到自己会给克劳迪娅留下的印象会那么深刻。
  弗兰克向他解释,因为是母子关系,他在签证时将被列为Family…Based,这在美国属于一类移民。作为专业律师,他这次会协助李春平顺利办好签证。
  随着手中一张张文件的掀动,李春平再度出国的欲望也随之累积到顶峰。谈话还没有结束,他心中的倾斜点已经牢牢地偏到“走”字一边,但是他咬住牙关没有马上说“YES”。
  “这样吧,你让我想想。”告别的时候他对弗兰克说。不过从声音听得出,他的这句话只是礼节性的客套。
  二十三、疯狂雨夜
  八一建军节的下午,李春平到自由市场买了一兜子菜,精心准备了一顿晚餐。出国的日子转瞬即到,他必须向静楠摊牌。
  五点过一些,静楠回来了,像平常一样两只手提着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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