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成惊讶地问:“你是说吾买尔?”
老买点头:“昨天上午,吾买尔紧急通知亚力坤,说接头人主动跟他联系了,对方要求他到老地方见面。于是,我就带着吾买尔和反恐二队赶到接头地点,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人,我们就收工了。我让吾买尔回去先休息,有什么情况赶紧报告。我分析,就在我们都扑到接头地点时,对方却乘机等候在吾买尔家的附近,吾买尔应该是在家门口被人绑架的。”
钟成焦虑地问:“你们不是一直在控制吾买尔吗?”
老买不解地说:“是啊。监控器里一直有图像,可是,后来什么也看不到了。我估计,吾买尔被搜身了,敌人可能把他衣服上的探头给拽下来砸碎了,这说明敌人警惕性很高。”
钟成道:“赶紧确定尸源。”
老买严肃地点点头:“我马上安排。”
陈大漠这时开口说话了:“钟头儿,我是搞痕迹技术出身的,让我上这个案子吧!”
钟成道:“可是莱丽还没有下落。”
陈大漠心一横,说:“急也没用,也许两件事并不矛盾,没准是一伙人干的。我刚才松了一口气,只要尸体不是女性,就说明莱丽母女还活着,就有被找到的希望。”
第十章(三)
王路和艾力参加的下乡宣传巡视组一共二十人,公、检、法各路人马齐全。该巡视组又分成四个小组,他俩和另外三个成员作为第一组,来到博斯坦市下属的依干其乡。该组成员的积极性都很高,头一天,他们就把“意识形态领域反分裂斗争再教育培训班”的第一批三十名群众组织起来了。小组成员轮流讲课,王路首当其冲登上讲台,他的讲课内容是“关于反分裂斗争再教育的认识问题”,他是结合南疆地区这十年中的暴力恐怖案例来展开讲的,由此显得生动而有说服力。
接连讲了三天课,王路发现一个问题:来听课的青年人少,老年人多。这是怎么回事呢?青年人都到哪儿去了?这天下课之后,王路拉着艾力来到派出所,他想,既然到了乡下,不如顺便把依干其乡这些年的暴力恐怖案件情况一一录入整理,同时也了解一下依干其乡青年们的情况。一进派出所,尔肯所长就热情地通知他们:乡党委书记库尔班打来电话,一再邀请两位警察到他家吃晚饭。
这次下乡,王路随身带来了手提电脑和便携式打印机。在派出所,他让艾力帮着翻查档案,自己则录入档案资料。尔肯所长有事先走了,走时,他叮嘱俩人晚上八点以前在库尔班书记家会合。
又忙了一阵儿,艾力捅捅王路说:“收工吧,吃饭时间到了。”
俩人步行往库尔班书记家方向走去。当他们穿越旅游景点时,看到乡演出队正在给游客表演民族舞蹈。艾力一听到音乐,立刻手舞足蹈起来,他拉着王路非要先看会儿歌舞再去库尔班家吃饭。王路拗不过他,俩人往葡萄架跟前凑。
依干其乡有一口著名的地下水井,十年前,一名考古工作者惊奇地发现,这口设计合理、科学又纯净的地下井已经存在两千年,这口井一直滋养整个依干其乡的人民。据统计,依干其乡的百岁老人的比例在全疆位居第一。考古工作者偶然的发现被公诸于众之后,依干其乡一夜间成名,政府决定开发这口地下水井的旅游潜质,因此,依干其乡被政府定为南疆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为了配合旅游景点的开发,依干其乡成立了一支民族歌舞表演队,每天为游客表演。
这天黄昏,旅游景点的葡萄架下,一个红脸膛的中年民间乐手正起劲地击打手鼓。舞台上,美丽的维族少女帕丽旦正随着有节奏的音乐跳着激情欢快的“红玫瑰”独舞。
台下的游客们,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帕丽旦的独舞。帕丽旦的美是一种外向的、奔放的、热烈的、风情万种的美。艾力欣喜地对王路说:“快看,台上这个姑娘就是我未来的老婆。”
王路斜眼瞧了瞧他,说:“你省省心吧,人家能看上你?”
艾力说:“我不开玩笑,真的,你看那个跳舞的姑娘条子真正点。”他张着嘴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姑娘的独舞。
帕丽旦在舞台上投入地跳着,偶尔向台下的观众抛一个媚眼,这其中就有艾力。艾力以为姑娘也注意到了他,得意洋洋地对王路耳语:“你看,我走到哪儿,哪儿的姑娘喜欢我,你看台上跳舞的这个,你看她的眼神。”
王路爱理不理地说:“我看她眼里没有你。”
帕丽旦的独舞结束了。
台下的游客们礼节性地鼓掌,艾力一看热烈的程度不够,立刻抡起手掌拼命鼓击,带动着全场的游客都跟着鼓掌。帕丽旦礼貌地向游客们谢幕,也特意向艾力致谢。
游客们热烈地议论着走了,艾力冲上前去表白说:“喂,你的独舞跳得棒极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艾力。”
女孩轻声回答:“帕丽旦。”
“帕丽旦?帕丽旦?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呀?帕丽旦,你很漂亮,认识你很荣幸。”艾力的四肢灵活地扭动着,他真想上前拥抱这美丽的姑娘,那一刻,他真的没有杂念,很纯净很美好的想法。但是,他不敢冒昧,怕失去再见这姑娘的机会。
艾力清了清喉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我是南疆地区的警察,跟着工作组下乡搞宣传来了,感谢真主让我遇到你。能告诉我吗,你的家在哪里?”
没想到帕丽旦警惕性还挺高,她噘着小嘴问:“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艾力猛然附在她耳边,悄悄说:“喂,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了。”
帕丽旦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她义正严辞地指责道:“有你这样当警察的吗?”
艾力刚想再说些什么,帕丽旦已经一跺脚跑了。
王路拉拉艾力说:“梦醒了吧,该去吃饭了。”
王路在一旁撇着嘴笑。艾力瞪着眼责怪王路说:“你怎么不帮忙呢?眼睁睁看着她走了。告诉你,我刚才对她说的是实话,我真的喜欢她。”
艾力不甘心,他又跑到演出队队长面前,先递了一支烟,然后打听帕丽旦的情况。队长透露说,帕丽旦是依干其乡最漂亮的女孩,人很本分,现在还没有确定男朋友。
艾力对队长千恩万谢,回到王路身边时嘴里啧啧啧地弄出很大动静,他说:“完啦,我对她一见钟情,拔不出来了,我有爱情了。”
一路上,艾力乐滋滋地自言自语:“美极了,真是美极了!”他手舞足蹈地模仿着帕丽旦的动作,嘴里哼着“红玫瑰”歌曲,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第十章(四)
派出所所长尔肯已经在库尔班书记家门前等着王路和艾力。尔肯问王路:“知道为什么库尔班书记一定要热情地邀请你们来做客吗?”
王路实话实说:“原因不明。”
尔肯便说了一个故事。他说,库尔班书记与钟成局长是患难之交,你们是钟成的手下,他看到你们就像看到了钟成,能不热情款待你们吗?他说,二十年前,正在读大学四年级的钟成和十二名大学生被安排在北疆伊犁的一个林场实习。在那里,每天都有上千根排好的木头静静地躺在山坡上,伐木工们总要定点把最下面那根木头橇开,然后,上千根木头就会按着固定的顺序排向一个储木场,然后再从储木场排放到山下的林场。年轻的钟成对生活充满了好奇,他与比他年长十余岁的林场派出所民警库尔班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那时,钟成的理想是读研究生,然后到向往已久的北京去大展鸿图。而库尔班却平淡地说,他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好警察,他还说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人飞了,总要有人留下来守卫边疆吧?意外的事情发生在钟成实习结束那天,钟成和库尔班在山坡下聊天,正在排放木头的一个大学生不小心松动了一根木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成百上千的木头从山坡上滚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从钟成和库尔班身上辗过,在这九死一生的关头,库尔班大喊一声猛然把钟成推出几米远,自己则跳进了一个刚刚埋过人的小土坑里。钟成亲眼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场面:上千根木头从库尔班身上辗过去,那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警察,什么叫英雄。上千根木头滚到山下的林场去了,警察库尔班大难不死,但是他的腰和右腿却压断了。库尔班出院之后,组织上照顾他,把他安排回南疆,先是主管依干其乡的政法工作,几年之后又提拔成乡党委书记。
因为这件事,钟成受到极大震动,大学毕业后,他立志到南疆从一名普通民警做起。
听了这么惊心动魄的故事,王路也很震撼,他感言:钟成当年的选择原来如此。王路对库尔班大叔的敬意也油然而生。
库尔班书记今年五十五岁,四方脸膛,一对眉毛又黑又浓,他本人是全国劳模,去年,他所在的依干其乡被评为自治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先进单位。
面色红润、声如洪钟的库尔班大叔大步走到门口热情地与王路等人握手:“欢迎,欢迎。”
库尔班大婶蒂里拜尔头戴花帽,儿媳妇海力比努身穿红色长裙正坐在院内一条木凳上搓羊毛绳,尔肯所长一进院子就喊:“大婶,我带客人来了。”
库尔班大婶脸上笑开了花,她热情地说:“我说今天早晨喜鹊怎么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有贵人来。”
艾力右手抚胸问候。王路也向两位老人问候。乐得库尔班大婶手舞足蹈,她是一个快乐而开朗的大婶。海力比努则不同了,她既美丽又比较羞涩,见院子里站满了男人,便悄无声息地进了厨房,她知道今晚客人们肯定要在家里吃饭,便挽起衣袖做饭。
库尔班大婶把大伙让进屋去后就进了厨房,一会儿库尔班大叔就在方桌子上摆满了水果。这工夫,儿子也回家了。儿子倒提着一只肥羊进了家门,一进门就喊:“看呢,这只羊好不好呢?”
尔肯竖起大拇指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