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黄金史。”萧墨轩的手指在卡角上轻轻划过,静静的体会着那粗犷的线条和磨砂的表面。这也是一个民族,最高的荣耀。
“王大人在里面看见了什么?”萧墨轩知道王崇古把着本书带在身边,绝不是简单的拿给自己看看这么简单。
“这里面记的都是俺答平日里的言行,以及鄂尔多斯、土默特、永谢布三部的大事儿。”因为已经吩咐了杂役不要进来,王崇古便亲自起身帮萧墨轩斟满了茶水,“想要知晓俺答部的详情和俺答本人,这份史书稿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哦,里面都说了些什么?”萧墨轩把史书稿递给王崇古,上面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拿在手里也是毫无用处。
“请问萧大人,对于俺答和图门之间,你却是想如何做?”王崇古并不急着回答萧墨轩地话。相反的,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
“听王大人适才所说,两人之间矛盾根本无法调和,图门倒确实有可能借机削弱甚至吞并俺答三部。”萧墨轩十支修长的手指,搭在了一起,“若想阻止图门,办法只有两个。”
“哪两个?”王崇古颌首示意萧墨轩继续说。
“其一,出兵牵制图门。其二……”萧墨轩说到这里,不禁握了握拳头,喉咙里微微响了一声,“其二便是抢在图门进攻俺答之前,将俺答三部一举全歼,斩草除根。”
“兵者。凶也。”王崇古轻叹一口气,“图门主力完整,俺答虽然元气大伤,可若是拼死相搏,也可征发至少四万之众。按萧大人所说,无论哪种办法,起码得出动十万以上马步兵,才能有八成以上的胜算。”
“十万士兵,八成胜算。”萧墨轩口中默默念叨着,“鞑靼居住之地。也极为松散,就算击溃鞑靼骑兵。想要彻底消灭他们,却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日子。所耗的物资和粮草。更是要以百万计。”
剩下的半句,萧墨轩并没有说了出来,眼下的朝廷,怕是也拿不出这许多钱粮来。更何况,对任一方大举用兵,对另一方的压迫力必然会大大减少,若是另一方乘机搅局,更是不利。
“王大人既然看得透彻。想是应该已经有个法子了吧?”萧墨轩把目光投到了王崇古身上。
“呵呵。”王崇古也不自谦,微微点头笑道。“萧大人为何只思兵道,而不思善道。”
“如何个善道?”萧墨轩急切地问道。
“在下这几天把俺答的这本史书稿仔细读了一遍。”王崇古把那本书又拿在手里,扬了几下,“按书中所记,俺答本人不但不憎恨我朝,相反的,他还甚为仰慕我大明。”
“哦。”萧墨轩眼里两道精光,直落到了王崇古手上的那本书上,“王大人的意思是,再去和俺答和解?”
“不错。”王崇古又点了点头。
“可俺答三部的营帐,刚被我军捣毁不久,其主力又在黄河峡谷被刘汉歼灭近半。”萧墨轩沉思半晌,却是不置可否,“就算他从前有心,眼下却是决计不肯了。”
“事在人为,俺答不也袭掠了我大明这许多年。”王崇古看起来,倒似有几分乐观,“况且俺答现在恐怕是举步维艰,倒也不希望再两面受敌。若依在下看,现今才是最好地时机。”
“恩威并施?”四个字从萧墨轩口里蹦了出来。
“然也。”王崇古笑道。
“那若是俺答部日后恢复了元气,万一又养成北关边患,又该如何是好?”萧墨轩仍有些担心,“即便俺答遵守诺言,后面的继任者,也未必会仍守着。”
“这事儿……”王崇古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答好,“上千年来,各朝各代想了无数的法子,都无法尽除北关之患,也只能权衡罢了。”
“未必。”萧墨轩却是缓缓摇了摇头,“难道就真的没一个法子,让这帮强盗改良?”
大同,总兵府。
黄河峡谷一役,歼灭俺答精锐骑兵上万人,生擒俺答最喜爱的儿子黄台吉,刘汉简直乐得要合不拢嘴。本来还担心朝廷会追究杀胡口失守的罪责,眼下看起来,却反倒是要有嘉奖了。
合着参将王孟夏,正在军营里清点着缴获的马匹和俘虏,准备清点成册,上奏朝廷。
“说不定皇上一高兴,便把将军调到兵部里委以重任了。”王孟夏哈哈的笑着,心里却是当真把不得刘汉升官调走。
“刘将军,有一位从宁夏来的信使,说是奉了萧大人之命来见将军。”一名侍卫穿过人群,走到刘汉身边,开口禀道。
“哦,萧大人派来的。”刘汉一听说是萧墨轩派来地信使,顿时不敢怠慢,忙去侧厅里坐下,命侍卫带了信使过来。
“小的见过刘将军。”一名信使,头上用青巾缠住了头,脸色有些发红,想是这一路都没休息。刚进了门,就从怀中取出一份信来呈上,“萧大人命小地送这份信来给刘将军。”
一边的王孟夏,立刻从信使手上接过送来,双手奉给刘汉。
“萧大人想要黄台吉?”刘汉看着信,眉头也不由得渐渐皱了起来。
王孟夏听见刘汉地话,心里也是不由得一动,谁都知道,这一批俘虏里,最重要的便是黄台吉,若是把这个俺答最喜欢的儿子押解入京献给皇上,那当真是大功一件。
“可……黄台吉是俺答的儿子,地位特殊
么处置,该由皇上定夺才是,便是我等,也不敢武断些犹豫,更有些心疼。
“萧大人说了,请刘大人务必答应。”信使的话声音不高,听起来也很谦虚,可是隐隐中透出一丝不可抗拒。看来他来大同前,萧墨轩一定是单独对他嘱咐过什么。
“哦。”刘汉双目似电,冷冷的看了那信使一眼。那信使见刘汉两眼看来,双肩也不禁微微一颤,可是转瞬之间又立刻挺起了胸膛。
“此事事关重大,请阁下去驿站稍歇,我等须得周详一下才是。”刘汉只从这信使的身上,便看出了萧墨轩的态度,心里暗自无奈的叹息一声。
刘汉这句话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可是却也说的在理,信使也是挑不出毛病来。拱了拱手,跟着一边的侍卫先退了出去。
“他萧墨轩可真会挑东西。”等信使出了门去,王孟夏苦笑一声,“他这便是要来分利了呢。”
“依你看,他要的这份利,是该给还是不该给?”刘汉把目光从门外收回,又投到了王孟夏身上“毕竟我们也还欠他一个人情。”
听刘夏的话,似乎是想要答应了萧墨轩,可是心里,却像是要割肉一般,只是不停的骂着:萧墨轩呀萧墨轩,你也太会挑东西了。
“难道刘将军竟心疼了不成?”王孟夏似乎冷静了许多。
“这……”刘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末将倒是要恭喜将军。”王孟夏微微一笑,抱拳说道。
“何喜之有?”刘汉虽然打战也有那么几手,可是对于其他一些东西地领悟,却是远不及王孟夏。嘴里嘟囓了几句,还是有些不舍。
“多少人抢都抢不来的机会啊,现今就在将军眼前,缘何却是不近。”王孟夏连忙摇头道。
“机会?”刘汉这时才是隐隐猜到几分,“难道你是说萧墨轩?”
“不错。”王孟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萧墨轩虽是刑部尚书萧天驭之子,可是便在去年年前还从来没听过有什么关于他的事儿。但是今年短短十个月内,便由一名普通的举人,连升数级,跃迁成了兵部五品员外郎。朝廷五品以上。除他之外,最年轻者也过了而立之年,而他现今却刚及弱冠。”
“倒是听说他很得皇上和裕王爷的赏识。”刘汉对王孟夏的话表示赞同,“前途倒真是无可限量。”
“何止是赏识二字。”王孟夏拍着椅把说道,“依末将看,简直是称得上溺宠了。况且那萧墨轩,确实也是有几手。虽说其行事略有莽撞,往往被人在背后笑称愣头青,可且不说他在京城,在浙江的所为。只说他在北关这一个月,几番雷霆手段。便是俺答也被他勒去了半条命。”
“可眼下宣大一军,都归着江部堂所辖。众人都知道,江部堂一向对严阁老恭敬有加。我又听说,严家和萧家,颇有些水火不容之势。”刘汉又想一会,却又有些担忧,“而你我二人,可都是江部堂提拔起来的。”
“严阁老已经八十有一,萧墨轩却才及弱冠之年。”王孟夏却不以为然。“当今皇上,对萧墨轩已是溺宠;而裕王爷。更是把萧墨轩视如手足一般,裕王爷可是我大明朝地储君。这笔帐,刘将军不会算不过来吧。”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刘汉连连点着头,似乎若有所思。
“还有一点,刘将军切莫忘了。”王孟夏突然压低了声音,靠得离刘汉更近些,“朝廷里可不止是有严阁老,还有徐阁老呢,徐阁老和萧墨轩,可是关系菲浅啊。”
“哦,还有这一层关系?”刘汉平日里对朝事算不上关心,只是偶尔听一些小道消息,其中的内幕,却是并未深究过。
“有些事儿,也是末将妄猜。”王孟夏的声音更低上了几分,“看朝廷里的架势,两边已是都拉开了架势,亮刀子的时候,也是不远了。只怕到时候不等刘将军有所动,江部堂便就要先改换门庭了。刘将军,时机便是稍纵便逝啊。”
“王将军看好萧墨轩?”无形之中,刘汉对王孟夏的称呼也尊重了许多。
“萧墨轩可是和裕王爷握在一起地。”王孟夏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许多,“裕王爷,可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只这一层,这番胜负便就定了十之八九了。”
“好,我且听你的。”刘汉握了握拳头,“黄台吉便就给他送过去,回头上奏给朝廷的折子,却是要再改上一改,毕竟我等是接了他的信,才知晓俺答出关的时候的。”
“不过……他要黄台吉却是要做甚么。”王孟夏对刘汉说了半天,心里却仍留了个结,“黄台吉是在杀胡口外被俘的,他便是要去,也不便说成是自己擒获的,拿去向朝廷请功。”
王孟夏猜地倒也不错,萧墨轩向刘汉要黄台吉,确实不是准备拿去向嘉靖老人家请功的。
黄台吉是俺答地爱子,手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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