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萧墨轩微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萧大人。”正说着话,一名承宣布政使司地佥事,站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
“嗯?”萧墨轩朝着门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进来说话。
“萧大人。从湖南购买的木材,适才已经在江边的码头上边靠了岸。”那佥事小心的回道,“布政使刘大人派卑职来请问萧大人,可是要去亲自查验?”
“哦,这便就已经到了?”萧墨轩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来,“原本只当是还要再过几日。”
“刘大人可是派人查验过了?”萧墨轩问道。
“这是自然。”那佥事点头回道,“萧大人您早就吩咐过,这是紧要的大事,刘大人和卑职们又岂敢怠慢。”
“既是查验过了。那倒也不定要去了。”萧墨轩也是点了点头,“点清了数目。直接按着配好的份额分送到两座船厂里头便是。”
“哎……”那佥事应了一声,就要转头退下。
“慢着。”萧墨轩未及他离开,突然又出声叫住。
“萧大人还有如何吩咐?”那佥事立刻站定了转回过身来。
“最后究竟是用去了多少银子?”萧墨轩对这个问题比较关心,倒了这个时候,最要紧的反倒是满打细算了。
“哦。”那佥事连忙回道,“今个且是先到了十七条船,每船载八百料,共需银三万零六百两。还有四五十条船,也都在年前到。”
“三万零六百两?”萧墨轩心里略一计较,却突然脸色一变。“把木料的银子和每船一百两的车船人夫地花消全算上去,至多也不过两万八千九百两,缘何又多出了一千七百两?难道这一条船上的木头,途中竟是要花去两百两不成?”
“大人误会了。”耳听着萧墨轩语气似乎有些不对。那佥事也吓了一跳,“卑职们断不敢欺骗大人,只是适才大人没问。卑职也不好说。”
“那多出来的一千七百两,却是船只经过江西的时候,被江西河道衙门收去了每船一百两的税。”佥事回道。
“税?”萧墨轩顿时不由得一愣,“能装八百料的船,自然是大船,何必在他江西境内的码头上靠岸补给,又不入他江西的内河,如何会被收去了钞关税?”
“这……”佥事见萧墨轩问起这个,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小的也不尽明,可是据说,他们收的不是钞关税,却是什么‘过江税’,江西河道衙门里地船,只在江面上拦住,不缴却不放行。大人若是想要知道得仔细,须得去问随行之人才是。”
“过江税……”萧墨轩想了好一会儿,似乎也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个税,抬起头来,有些纳闷的继续问道,“可是给他们看过公文,说过这也是官府地采买?”
“自然是说过了。”佥事苦着脸回道,“可他们说,只认得朝廷和他们省里的公文,若是军部得,也算得。其他的,便是不必看了。”
“荒唐……这且是和强盗有如何区别?”萧墨轩这才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自个是给别人“打劫”了,一下子便就上了火。
“这些个贪官,且还有没有了王法。”萧墨轩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愤愤的来回走着,挥着衣袖,“难道他们竟是以为本经略就拿他们没了办法?朝廷里边,我且还是可以参他们一本。”
发了一通火,转回头来,却见徐先生只是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自个,萧墨轩顿时也觉得有些失态。连忙坐了回去。
“其实萧大人也不必恼怒。”徐渭呵呵笑道,“此事历来如此,只也算是劫富济贫罢了。”呃……劫富济贫,萧墨轩有些好奇的看着徐渭。
第六卷 第九章 目光
江西一省,与邻近的湖广和直浙诸省相较,差之颇远相似。”徐渭见萧墨轩如此好奇,开口笑道,“常年里头,地方上的赋税都是难收。”
“故而每当有来往于江浙与湖广之间的货船,每每会多收上过路费。”徐渭口里说着,面上似乎也有些无奈,“虽是有些无理,可是倒也算是减了一地百姓的负担,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
“若是如此说来……”萧墨轩愕然的张了张嘴,竟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是低下头来,轻轻摇了几下。
屋里的两面火盆,把公房里的空气烤得有些干燥。
萧墨轩缓缓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寒风呼啸而入,迎面吹在萧墨轩的脸上,让人清醒了许多。
南京的冬天和北京略有些不同,北京的冬天虽然温度更低些,可是却是干冷,风吹在人身上叫做“刮面”,而南京的冬天则湿气重了许多,寒气直逼到人的骨头里边,叫做“刮骨”。
不过好在萧墨轩对于江南的气候,倒也十分适应。摸了摸衣袖,里头放着上个月爹爹从京城送来的家书。
信笺里头,其实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念着天冷了,要多加几件衣裳,夜里睡觉的时候,褥被窝紧一些。顺道又叮嘱了几句,须得小心照顾好自个的家眷……尤其是苏儿。
离年三十没多少时候了,兴许,今年的除夕真的要在南京过了吧。萧墨轩的嘴角微微动了几下,心里头像是缺了块什么似的。
“家书一封抵万金。”眼下虽然是太平之世,可是又如何能隔舍得下这份心思。
信中虽是没提及娘亲和岳母。可是她们岂又能少得了牵挂,萧墨轩默默闭上眼睛,任一丝暖流在心头滑动。
“萧大人。”这一声,并不是从公房内传出来地。萧墨轩微微睁开眼睛,却见是一个站在窗前的杂役。
这杂役想是原本想来公房里头禀报事情的,却看见经略大人站在窗前,连忙先敬了一声。
“嗯。”萧墨轩点了点头,看着那杂役转过了窗前,走了进来。
“萧大人,浙江海道王副总兵说有急事求见?”。着头。朝萧墨轩报道。
“哦,王浚?”萧墨轩连忙移了几步,转回到案桌前坐了下来,“快请。”
王浚身为浙江海道副总兵,算起来也是个不小的官了。虽说眼下他也算是萧墨轩的嫡系之一,可是能让他丢下手头的事儿亲自跑来禀报的,一定不会是小事。
没等上多少时候,便看见王浚风风火火的从门外撞了进来。背后还跟着一人,看起来倒也似有些面熟的样子。
“萧大人。”转眼又瞅了下一边地徐渭。
徐渭做过胡宗宪的师爷,王浚自然是认得的。可是他并不知道徐渭眼下已经是萧墨轩的师爷。
也朝徐渭致意之后,却是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萧墨轩,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徐渭何等聪明之人,见了王浚这副为难的样子,也是心下了然,点了点头,就要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徐先生安坐。”萧墨轩轻轻扬了下袖子,止住了徐渭。
“徐先生眼下是我请过来参谋的,眼下便就在这经略衙门里头。”萧墨轩对着王浚说道。
“哦。”
“这位是?”萧墨轩回过眼来。倒是盯住了王浚身后之人。只看着有些面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曾经再哪见过。
“萧大人,他便是当日派到红毛鬼的火炮船上的一个,叫杜扈的。”。拳回道。
“杜扈……噢……“萧墨轩经王浚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当日确实有过这么一个人。
“这回他随属下一起来南京,顺路解送了两万八千两白银前来。”王浚似乎倒不急着说其他事,“都是萧大人当日托红毛鬼带往南洋地货物所换的。上岸之后,要走得慢些,只等稍后便到。”
“便就这些?”萧墨轩倒也不和王浚废话。有获利,自然是好事儿,可若只是为了这两万多两银子,王浚也未必会亲自大老远地跑南京来。即便是来了,也不会
事求见。
“呵呵,倒也是瞒不过大人的明眼。”了捎上高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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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道衙门上回曾经给南京送过海情的文书,萧大人定然也是看过了罢。”
“你且是说……花屿?”萧墨轩心思一转,也立刻明白了王浚所说的是什么。
“不错。”乾一起,与俞将军交战之人,究竟是谁?”
“难道是雷耶斯?”萧墨轩心头一震动,一句话脱口而出。
关于和和林道乾一起,与俞大猷交战的西洋人到底是谁。萧墨轩也曾经在心里想过,他也想到过,有可能是葡萄牙人。
可是想了这么多,萧墨轩倒也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是雷耶斯,按自个想的,雷耶斯此时应该在四处奔走,忙着寻找合作的贸易船队,然后便就等着发财,如何会跑到花屿岛帮着倭寇和大明水师打上一战。
萧墨轩敢拿脑袋做担保,雷耶斯确实是真心想和自个合作一回。
“怎生会是他?”萧墨轩略愣了一会,才从嘴里冒了句话出来。
“那你如何又会出现在这里?”萧墨轩把目光投向了杜扈。
按理说,如果雷耶斯真的和倭寇勾结在一起,对抗大明水师,那么又如何把贩卖货物所获的白银送了过来,还把自己派到他们船上地人也放了回来。
如果他只交还白银,而不放回人,那么一时间自个也未必会知道他干了这么一出事儿。或者说,他如果是铁了心想要对抗,甚至可以银子和人一个都不放回来。这样对他来说,岂不是更好。眼下放了人回来,岂不就是放回了人证,让自己坐实了这桩事儿?
“回大人的话。”之后,佛郎机人和俞将军的麾下都是损失颇大,佛郎机人靠着火炮地优势,打沉了俞将军麾下的两艘海沧舟,创伤无数,可是他们自个的那几条船也是受损颇大。”
“从花屿岛撤出之后,那些佛郎机人先在潮州府靠海地地方靠了岸,把我等和银箱放了下来,说是让我等回来复命。”着当日的情形,“从靠岸到离开,总共只用了不足半个时辰,随后他们便又离岸而去。他们离岸之后是去了倭寇那些,还是回了镜,小的倒是不知道了。”
“按这么说,这雷耶斯倒是个重信义之人。”萧墨轩低头想了片刻,似是若有所思的说道,“那你可知,他们缘何会去了花屿岛?”
“这……”道,小的哪里听得懂那些红毛鬼仔细说些什么。”
“不过……”队停靠在镜的时候,曾经见过雷耶斯上岸,可没过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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