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靠叔大等诸位阁老地提携。”萧天驭笑道。
“如何?难道应房兄以为,子谦这回进京,还要再去江南?”张居正眯着眼睛,泯一口茶,“只怕这文渊阁里,又要再添一个位子。”
张居正并不知道皇上对萧墨轩说了些什么,也只是随口一句,但是这一句话却并不真的是随便说的,这回皇上召萧墨轩回京,萧天驭自个心里其实也早就有了计较。
只是突然听张居正说了出来,既然不好说不,也不好说是,只能陪着笑。
“我记得,子谦该是有三房夫人才是吧?”张居正刚才还在说着朝廷的事儿,话锋一转,却转到了萧家的私事儿上来。
“三房?”萧天驭听了张居正这话,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犬子上回大婚,倒是同时迎娶了两房,之后便没再添了。”
“哦。”张居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张某也曾在南京和子谦共事儿,也常去他经略府里转,倒以为是三房了。”
“叔大兄说的,兴许是犬子身边的那个丫头吧。”萧天驭听张居正这么说,倒是有几分想了起来。萧墨轩身边的那个丫头,叫小香兰的,好象儿子一直对她颇为中意,便就是自家夫人对那丫头也好感不少,几次提起要帮儿子填了房。
“对对对。”张居正拍着脑门,“就是那个,好象叫什么兰的,我见子谦的两位夫人对她也颇有礼数,竟以为同是门中之人。”
张居正在南京做应天巡抚的时候,可没少到萧墨轩的经略府上去喝酒,虽然有时候就是去摆出一副老师的模样教训几句,萧墨轩也只能低声下气的请张老师用膳。
古时候的弟子对老师,那可不像后时的师生关系这么简单,学生即使做的官职再大,见了老师也得低上一头。便就拿隆庆帝的另一位老师殷士瞻来说,此人脾气极大,动不动吹胡子瞪眼睛,当年在裕王府里的时候,还是王爷的隆庆帝和伴读的萧墨轩可没少挨此人的白眼。就是这么一个人,眼下皇上对他仍没什么好感,殷老师也暂且也没能和其他几位裕王府的老师一样登阁拜相,但是私下丢些小鞋给他穿是另一回事儿,当面也只能和和气气。
张居正在萧墨轩的经略府上发脾气,发完了脾气,不管有理没理,萧墨轩只能笑眯眯的接了下来,还得请他喝酒。
去的多了,张居正对直浙经略府里的人也熟识的多了,知道小香兰丝毫不足为奇。
第七卷 第三十五章 迎头棒喝
“后生们的事儿,自有他们自个去管,哪里还尽由得了我们。”萧天驭的家教倒不是不严,只是自家儿子任从哪边计较起来,都比寻常官宦家的子弟好了许多,便也懒得多去管了,另一方面,嘉靖四十年的那一场生离死别之后,自个对儿子也更溺爱了许多。
“该管的却还是要管。”张居正一如寻常的长者一般嘀咕着,便是皇帝家里,也有家长里短的,“我家那几个,若是有一个能和子谦一般,我便是辞了这官不做,也有得笑了。”
“哪里,哪里。”萧天驭嘴里虽是却着,脸上却是笑开了花,丝毫不觉得张居正说的过分了。
“我若是记得不错,萧兄家里应该是两代单传了吧?”萧家两代单传的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儿,张居正能知道,也不希奇。
“这倒也是揪心。”萧天驭点了点脑袋,“便就指望着犬子能多得几个子嗣,也省得我那夫人总是挂念。”
古人对香火的继承,看的极重,两代以上的单传,在各人看来,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随时可能断了香火,即使到了后世,好些地方不也仍是重男子而轻女,其实也就是怕断了香火。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萧家的香火问题,一直是萧尚书的一块心病。萧尚书年轻时候,算是个比较厚道的人,和萧夫人也是恩爱一生,年轻时候没想那么多,到了年纪大了,倒担心起来了,所以见着儿子比自个“风流”,倒是心里欢喜呢。
“一正二平。”张居正捏着手指粗算着。“子谦纳下三房,倒也合着规矩。”
“这……”听张居正这么说,萧尚书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失起声来,“家里的丫头……”
“嗯?”张居正似乎没听明白萧天驭说的是什么。反问了一声。
“那丫头倒确是可人儿。”萧天驭又停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便是内子也满意的紧,可偏偏只是个丫头的身份,若要做平妻……”
小香兰进萧府已经有好些年。可当年收她进府,虽只是想帮儿子找个照应地丫头,可这么多年下来,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处了时间长了,总有几分情分,如果儿子愿意收了他,自然也没有不许的道理。
只是丫头就是丫头。京城内外。上得了台面地人家,仍是极少把填房的丫头当作正妻或平妻来待的。依依的身份虽是有些尴尬,可是谁都否认不了。她确实是个有身份的千金小姐,所以做了平妻别人并不会说了闲话,即便只是个平民家地姑娘,也丝毫不碍事,大明朝开朝以来,即便皇妃也绝大多数都是民间选出来的呢,只是……若是小香兰,只怕……古人的门第观念之深。不但根深蒂固。其影响又极大,绝非后世可以想象。
在许多显赫的人家。婚姻常常是作为一种家族联合的象征,在正妻之外设下两位平妻,便就是在联姻不至于互相亏待的意思;因为需要联姻的往往不只有一方。虽然萧墨轩的几位夫人和联姻似乎有些不擦边,但是在其他人家,小姐们出身地正妻和平妻是绝对不愿意和丫头出身地女人平起平坐的,渐渐这也就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矩;下人出身地小妾和妻子之间;始终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再撇开了说,若是寻常人家,也许这般做也就罢了,少有人去拿了来说。可偏偏萧家又是书香门第,这几年来,在朝野间显赫异常,萧天驭这些东西自然极其在乎。当年严世蕃那么一串小妾,其中心爱的绝不至于没有,可哪怕是其他的事儿言听计从,也没听说严世蕃要把哪个小妾提为正妻或者平妻。
“子谦难道自个竟是没想法?”张居正转头问道,“只怕他是舍不得只让那姑娘为妾。”
“这……”萧天驭又是一阵语塞,张居正说的不错,小香兰身份虽是低微,可是和萧墨轩感情极深,即使比起萧墨轩和苏儿之间的亲密,也不多让。
若是萧墨轩自个能放了下来,那倒也无妨,可问题是,自家儿子本就是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这点萧天驭也知道。万一和张居正说的一样,萧墨轩真要立小香兰为平妻,该如何是好?
这么大个儿子了,若是不成器,打骂也好,倒还无所谓,可偏偏萧墨轩又已是堂堂文华殿大学士,在朝廷上都和自个平起平坐了。若在家里闹起来,弄不好反要倒被外头地人笑话。
“犬子……”萧天驭有些犯糊涂,可终究没敢帮着儿子下了定论。
“孩儿拜见爹爹,拜见张师傅。”正说着话,便看见萧墨轩地门边转了过来。
萧墨轩从宫里出来以后,也没再去其他地方停留,便直接朝着东华门的方向回府。
若是平常,萧墨轩回来,门房早就来报了。可今个张阁老和萧尚书一起坐在花厅里,门房也不好去打扰,萧福看见少爷回来,想找机会去告诉萧天驭,却被萧墨轩拦住。
既然回来了,那么爹爹自然是要去拜见地,张居正也在,那也无所谓,反正又不算是外人,一起招呼一下好了。
唯一让萧墨轩纳闷的是,包括萧福在内,府里所有的人见着自个便是一口一个“老爷”的叫,还说是老太爷的叫。想想自个也才二十出了头,居然被这般叫,倒似是要把自己叫老了,摸着后脑勺,萧墨轩便转到了花厅,想见过爹爹和张师傅以后再去拜见娘亲和岳母大人。
“说曹操,曹操便到。”张居正的眼睛比萧天驭还尖,萧墨轩适才走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看见到了,坐在那里,指着萧墨轩哈哈笑道。
萧天驭见了儿子,未免两眼放光,欢喜的紧,可是张居正在场,仍坐的端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你这回回来,却是要留多少时候?”萧天驭之前总是希望儿子能回京呆在自个身边,可眼下孙子在南京,却突然又怕儿子留在自个身边,南京的媳妇和孙子没人照顾起来,想来想去,便是连自个也不知道自个到底想的是什么了。
“这可由不得孩儿。”萧墨轩也是苦笑一声,命人重新换了茶来,亲自端了,给爹爹和张老师奉上。
“去年去江南的时候,便不该由你带着家眷过去。”萧天驭虽是顾及着张居正在,可是心里头实在是想看孙子想的急,还是蹦出了句话来,却忘了当时自己也是力主儿子把两个老婆全带了过去。
“南京那边缺不得人照顾。”萧墨轩其实自己也挂念着,但是在爹爹面前还是装的轻松,“南京府里的家人,回京的时候一个没带,若是那么一群人,居然都照料不好大小两个,那反倒是怪了。”
“只到了周年前后,便可以接回京来。”萧墨轩也知道爹爹念着孙子,顺便安慰了一番。
“你说南京府里的家人一个没带了回来,为何你那贴身的丫头没留下帮着照顾,她识得苏儿的脾气,留下做伴岂不是好。”其实萧天驭进了家门,就来陪着张居正,萧墨轩到底带了几个人回来,丝毫就不知道。
萧墨轩听了爹爹的话,倒是先禁不住抬头看了看张居正,似乎有些不明白爹爹怎会急着在张老师面前说这些事情。
“爹爹若是说小兰的话,儿子倒从来没把他她当作下人来看。”萧墨轩猜着萧天驭说的约莫就是小香兰,因为这回回京,只带了倩雪和小香兰两个丫头回来。倩雪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依依的贴身丫头,不可能把她们分了开来,那么爹爹说的只可能是小香兰了。
萧天驭听了萧墨轩的回答,心里“咯噔”的响了一下,也抬起头来,看了看张居正,见张阁老笑眯眯的端着杯茶看着萧墨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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