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而去。
文章……八股文!萧墨轩等回到了学馆坐下,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写起文章来,这书法一事倒难不住自己,但凡好国画者,也都习过几日书法。可自己真正入这国子监才二十天不到,如何作得出这八股文章来,一支毛笔,几乎被咬得半秃,面前一张白纸,却还是半点墨也没沾着。
“你们这帮少年,平日不用心,书到用时方恨少啊。”老博士手执一部《论语》,在堂内转悠着,路过萧墨轩身边时,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第一卷 大明少年 第九章 少年中国
“少年怎么了,未必就不如你们这帮老大不小的。”萧墨轩心知他是在说自己,虽然写不出文章,却还是照样倔着,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少年……读书……少年中国。”萧墨轩咕噜了那一句,忽得心里一亮,天下文章一大抄,刚才随口说了句对子就免了重罚,就算再抄上一遍又如何,梁启超老先生那篇《少年中国说》就是个好的抄袭范本,还是八股体的,这时候梁老先生还没生出来,抄一遍他的文章,想他也是无可奈何,更不会有怕他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上门的担忧。
这里主意一定,便动起笔来,《少年中国说》是萧墨轩上中学时候学的,记得已经不大清楚,但是文中的精妙之句还是记得的。弃去文里有辱老人的句子,又七拼八凑加上些自己的话,一篇大作火热出炉,也不管他对题不对题,不等散学,先把文章交了上去,气定神闲的坐了回去。
老博士刚才还在心里嘲笑萧墨轩,料定这个胸无点墨的学生此次定遭难堪,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文章交了上来,以为又是一片涂鸦,便拿起来细看,决心要找出几处瑕疵,证明下自己识人不虚。
谁知道这一看,却吓了一跳,不禁抬起头来往萧墨轩那里望去,诸位且看萧墨轩这文章是怎生写的:
学,以为致用,然学之所重,并不只在闭门苦读。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少年者,国之希望,故应居斗室而心忧天下…………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又见书法工整,字迹磅礴。任凭老博士如何挑剔,这时都看得瞠目结舌,口里只有一个“好”字。
待收齐了文章,送于张居正处,当先把这篇递了上去。张居正拿来一看,初时颇觉有些莫名其妙,文不对题,可是左右细想一番,少年立志,心忧天下,似乎倒也切中。再拿起细看,只觉整文犹如长江之水,滔滔而来,张大人的爱惜之心顿时也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萧墨轩等散了学,念着鄢盛衍挨了板子,便也顾不得父亲的禁令,出了国子监的大门就直奔鄢府而去。
鄢盛衍平日里就是个赖不住闲的人,这时顶着个通红的屁股,趴在床上正无聊,见萧墨轩来了,自然高兴,聚在一起,又在背后把太学馆的那帮子监生骂了个够。
待到稍晚,要留萧墨轩用晚饭,萧墨轩却怕回去晚了又要被责罚,推脱了起身告辞,鄢盛衍知他家教严,自己又无法陪客,也不强留,只是无法起身,让家丁送出府外。
与此同时,严府厅上,正是一片灯火通明。武英殿大学士,内阁首辅严嵩亲自做东,吏部尚书吴鹏,刑部侍郎鄢懋卿,中书舍人罗龙文,左都御使欧阳必进等人齐聚一堂,当然也少不了他自己的儿子,现任工部左侍郎兼尚宝司丞,严世蕃。
十二支巨大的蜡烛,把这厅里照得有如白昼一般。菜肴自不必说,只那盛菜的盘和酒具,都是景德镇产的贡瓷,筷匙都是纯银所制,上面刻出了四季花开,每人身边都站着一名美艳的侍姬,端着酒壶立在身后,那酒壶里盛的,都是十年以上的花雕。
“那刘世廷今天面圣,居然说今日日朔是因为权臣当道,以臣掩君,这不明摆着是冲我们来的。”严世蕃瞪大了那只没瞎的眼睛,恨恨的咬着牙。
“阁老,小阁老,他们这是来者不善啊,据说吏部右侍郎萧天驭也被他们网罗了去,那萧天驭的儿子入监一事,便是裕王亲自推荐送高拱批的,眼下我们在这里聚,那萧天驭和高拱也正在张居正府上快活呢。”鄢懋卿意味深长的看了吴鹏一眼。
“不如寻几件事,让欧阳兄策动都察院的言官上书参他们几本,尤其是那个刘世廷。”严世蕃猛的握起了拳头,一下砸在面前的桌上。
“你说参就能参的吗?”坐在上首的严嵩听见这一声响,缓缓睁开了眯耷着的眼睛。
“我就不信天下有无缝的蛋,总能寻到他们几个把柄。”严世蕃切齿道。
“扳倒他们不难,他们背后的人,是你能扳倒的吗?”严嵩向严世蕃看了一眼。
“扳不倒,也得杀只鸡给猴看,再说以后天下也不定就是给他坐了,景王还在那呢。”严世蕃那仅剩的一只眼睛瞪得更大。
“住口!”严嵩听了这话,大吼一声,一时用气过猛,禁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一边的下人连忙端来茶水和痰盂。
严嵩这一下叫的太响,一下子把座中的人全吼愣住了,一个个全都停住了口,向严嵩望去。
“这样……咳咳……大逆不道的话,也是你能说的?”严嵩推开送来的茶水。
“爹,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若是我们再不动,只怕以后要后悔莫及啊。”严世蕃把头一撇。
“东楼啊。”严嵩好一阵咳嗽才缓住了气:“爹一直以为你是我们严家最聪明博学之人,却怎么见识这么短。权倾天下,呵呵,你真以为我们做臣子的可以权倾天下?”
“爹!”严世蕃一时竟不知道老父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做臣子的,只能是帮皇上办点事,帮皇上遮点风雨。你想要权倾天下,即使皇上容得下你,下面的百官也容得了你吗?我执掌内阁二十年,门生多,树敌也多。”严嵩凄然一笑。
“爹,以前夏言,杨继盛,沈链,郑晓等人,如此嚣张,还不是败在我们手下。”严世蕃颇有些不服气。
“你都说是以前了,就算是郑晓,他们背后有那个人吗?”严嵩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胜酒力,先去后房歇息了。东楼,你好生招待。”
严嵩说罢,便站起身来,一边早有两名下人走了过来,扶着他而去,酒桌上的人纷纷站起相送。
“小阁老,我觉得阁老说的有道理,这储君的事,全是皇上心里打算着,我们可千万碰不得。”又坐下后,罗龙文当先发话。
“那日后若是他继了位,各位还能保得住这份富贵?”严世蕃反问道。
席间众人听了这话,顿时一片默然无语。
其实这时的严世蕃心里,早就感到了莫名的恐惧。他知道裕王恨自己,恨得入骨。想到这里,身上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都是日后的事,眼下皇上龙体康健,最要紧的却是不能给他们占了上风,爬在我们头上威风。”鄢懋卿端起酒杯,向严世蕃敬道。
“对,吏部掌管百官考核升迁,断不能给他们钻了进来。”欧阳必进应道,“只是那萧天驭一向做事隐密,是个老奸巨滑之人,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若是直接说吏部的事,吴鹏兄才是吏部的堂官,未免牵连。”
“下不得,我们就让他上去,树大,未免招风,先把他挪开吏部再说。”严世蕃忽然心生一计,嘴角泛起了笑。
“小阁老有何良策?”众人立刻把目光全向严世蕃投来。
“自从去年郑晓被罢官以后,那刑部尚书的位子还缺着,等他去了刑部,便是堂官,刑部的责任都要他去担着,下面也都是我们的人,到时候只要懋卿在下面眼亮心明一些,不怕他不步那郑晓的后尘。如果他萧天驭识得时务,再放他一马也不迟。而且,他这一上去,他们必然会互相起了疑心。”严世蕃笑眯眯的看着鄢懋卿,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阁老这是要把我们刑部放到火上去烤啊,这样一来,只怕这刑部尚书的位子日后倒没人敢坐了。”鄢懋卿哈哈大笑。
第一卷 大明少年 第十章 喜笑颜开
萧墨轩出了鄢府,见天色已黑,担心父亲又生嗔怪,连忙加快了脚步,等进了门,却见萧侍郎并不在家。又想起今个在国子监斗殴的事来,料想迟早传到父亲耳朵里。用过了饭便躲回屋里,再也不肯出来。
偌大个萧府,除了家奴外,只这三个主子,总觉得寂寞,想唤萧三萧四来戏耍一番,毕竟心虚,想想还是打住了念头。
“少爷今个怎么如此安静?”小香兰嘻嘻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白天刚晒好的棉被,心里纳闷怎么这个平日不安分的主,今天倒缩起头来。
“小兰妹妹,我给你画幅画吧。”萧墨轩见了这么一个璧人进来,又不老实起来。
“奴婢有什么好画的,别污了少爷的笔纸才是。”小香兰抿嘴一笑,半露出一排皓齿。
“小兰妹妹比那画上的人还要美上几分呢。”萧墨轩一边拍着马屁,一边就要去拉小香兰。
“少爷,才说了你安分,怎么又不老实起来。”小香兰见萧墨轩伸手来拉,连忙向一边躲过。
谁知这脚下不小心,却绊到了桌腿,“啊”的尖叫了一声,身子向下倒去,正迎上萧墨轩,抱了个满怀。心里突突直跳,紧紧抓住萧墨轩不肯松手。
萧墨轩本来只想和她开个玩笑,却落了个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前世从来没谈过恋爱,到这里以后,那些大家的闺秀都锁在内里,见到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此时忽然抱着个香人,胸口还能感觉到那小鹿在跳,心里一热,竟痴痴的也忘了放开。
小香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被少爷抱在怀里,顿时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