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树想到,那天,他看着神女笑得满脸通红,沁出一片香汗,有点湿润润的。神女靠着龚发的肩膀,就像找到了感觉,找到了依靠。神女拿出一张高档酒店的餐巾纸递给我,娇媚地说:“帮我擦擦汗嘛!”可是涧树用她的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涧树这时想,这样做,是不是太有点摧花折柳了?但又想回来,还是不怜香惜玉的为好,免得拈花惹草的出麻烦。
船队里隐隐约约传来清丽动人的笛声,是涧树在楼上驾驶室里吹奏湖南民间乐曲《鹧鸪飞》。笛声越来越高昂,如鹧鸪搏击长空。
船舱里的龚发听到,这种笛声与众不同,混杂着一种特别的低沉哀怨的音调。龚发轻轻走到驾驶室,发现涧树竟然是在用羌笛吹奏!
龚发仔细观察涧树的羌笛:两根竹管并在一起,用丝线缠绕,筒孔大小一致,长约十几厘米,管头插有竹子做的吹嘴。
涧树鼓起双腮,让气流从鼻孔自由出入于肺部。他口腔所鼓的腮,其实就是演奏羌笛时气流的仓库和中转站。这首《鹧鸪飞》一气吹成,竟然没有停顿
第63章 大义神女
涧树怎么会有这种本事?不得到远古崩尖子螺圈套巴国遗民乐手的真传,再学多少年,也很难达到熟练吹奏的境界。
羌笛悠扬,虚幻迷离,惊人心魄,立刻把人们的思绪带到回神奇古老的崩尖子。奇妙的羌笛声使船员们如痴如梦,似乎带领人们走进曲折动荡的历史长河,指挥着千军万马驰骋沙场。
涧树吹奏着羌笛,似乎仿佛看到慈祥的父亲罗巴咬紧牙关,忍辱负重,一步一步正从崩尖子螺圈套月亮山冰峰经过,向长江三峡家乡坎坷走来。
神女也不禁瞭望渺茫的大江,怀着淡淡的哀愁,静听涧树的尽情吹奏,让思念的眼泪,洗净蒙垢的脸面。
涧树巧运轻音、打音、叠音的手法,使羌笛声更加悠扬委婉、明澈圆润。更多的时候,他使用舒缓流畅的中长音,把鹧鸪展翅蓝天高傲飞翔的情景尽现人们眼前。
涧树似乎看见鹧鸪,不,更确切的说,是金雕,是崩尖子美丽的金雕,忽远忽近,忽高忽低、时隐时现、纵情翱翔的姿态。
忧愁哀怨的羌笛声,显现了涧树这时渴往自由的复杂心情和追求幸福的美好愿望。或者说,这种笛声也似乎在呼唤别人的觉醒。别人?是他猴王之身的自己吗?
燕式船队在涧树《鹧鸪飞》的悠扬笛声中,穿过黑夜洪荒的大江,飞过广袤无边的洞庭湖,直扑九衢通衡的武汉三镇。
神女这两天在船上,为上次当班的船员还补了个文艺表演,还为大多数船员作了保健,捶了正规背,没有收小费。船员们十分感谢她,工作起来也十分有精神,打起小麻将来,喊声就比以前大些响些;喝起酒来也爽些,睡起觉来也香些。
一个阳光艳丽的早上,船队驶进上海黄浦江。气候上,上海明显的要比路上其它地方要闷热些。
龚发刚起床不久,涧树就慌慌张张的走进来,递给他两百块钱,说:“不说了,理解万岁!理解万岁!”
龚发说:“做啥子?是我心甘情愿的。”龚发还说,我帮他填了张救济申请表。
涧树说:“我估计你要这么做的。”他把两百块钱塞到龚发枕头下,说:“我真的遇到麻烦了,你一定要帮我。”
龚发说:“你跟神女在船上也没有宋子事情,船长都晓得的,还有宋子麻烦!”
涧树说:“船从宜昌开之前,我就跟李根梅打了电话,叫她跟船到上海作最后一次治疗。开船时我像掉了魂,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告诉她开船的具体时间。现在,她先坐火车已经到了上海,正在一个小码头上等着。”
“她这个病不能急约,你要小心点。”龚发说。
“她看到神女在这里,还不急?”涧树说,“你干脆好事做到底,就说神女是跟着你来的。”
龚发说:“我跟你老婆见过面,我这样子,她相信是我带的神女吗?再说,神女这种性格,也绝不会承认是我带她来的。”
“关键就在这里!”涧树说,“李根梅来了,神女又还没有走,两个就碰上了,我在李根梅心中的形象就完了。这无疑是催她‘上路’”。
龚发想了想,就说:“你干脆和神女谈谈,如果她懂得起,就说明这女娃儿值得爱。如果懂不起,你也就不费神了,把她从心里放下来。小姐嘛,和你说的一样,在宜昌多得很。船队到港后,我上岸,就说你当班不能来,等你把神女送走后,我们再联系。得行不?”
涧树说:“得行得行,就这样了。”
龚发赶紧把这事先向驾长老望头作了汇报,商量了一个办法后,就去找到了船长。船长出去了一会又回来,说,通知不当班的船员到会议室开大会,有紧急事情要布置。涧树当班没有来。
会议要开完了,船长最后说:“驾驶部由三副负责,轮机部由大管轮负责,服务部由服务经理负责,各驳船由各驳船的驾长负责,总牵头是大副,一个小时内,把钱都交到他那里。”
船长还说:“三峡清江贫困地区的船员,就不参加赞助了,自己就没有办法,还赞助别人干啥子?不要把事情越搞越复杂。”
不一会儿,大副把赞助款拿到会议室,对船长说:“差不多都捐了,1800块钱。”
船长就从自己兜里拿出两百块钱,放进赞助款里,说:“凑个整数。”大副也拿出一百块钱递给船长,坚定地说:“一起凑沙!”
船长把两千块钱交给老望头,说:“一定要说是公司批准了他的补助,叫提前拿了,我们回去补手续。他这人不愿意给大家添麻烦,他要知道是赞助款,绝对要把钱退回来。”
老望头回到船员寝室,看见门没有关,走进一看,涧树和神女抱在一起,两个人都在流泪。龚发跟老望头就明白了,神女这女娃儿懂得起。
神女哭着说:“为了你,为了你们这些朋友,我愿意跟那个吃人的魔鬼在一起。”
涧树揩干眼泪,说:“遇见你,是我前八百年修的行。你这样做,不得行。”
神女撒娇地说:“得行得行,你不管。”
涧树告诉老望头和龚发,他把情况告诉神女了,神女很是懂得起,不仅不扯皮,还承诺被人包月后,给我一些赞助,帮我老婆治病。珍儿也才打电话来了,说给神女找了个人包月,是清江的矿老板,姓纣,人们都叫他纣老板,专门煤贩,每月给神女一万五千块钱,还有小费。神女答应了。
神女听到珍儿在电话里头咳啊吐的,就问,是不是这么快就有了,哪晓得珍儿说,纣老板为感激珍儿,请珍儿和她的情人吃饭。席间,服务员送来一锅汤,锅里炜了个小娃子,珍儿正在害怕,纣老板就把娃儿的头从颈脖子夹断,挑到珍儿碗里头,纣老板自个夹了条腿子在啃。珍儿就吐出来了。
龚发和老李头说,乱说,这不是在吃人嘛,不可能的事。
涧树说,现在有些馆子开胎盘宴,有这种事。开始,神女听到了,说纣老板吃人,还给她介绍来当情人,珍儿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会儿,神女又同意包给纣老板,说是为了找钱给我赞助,帮李根梅治病。我看,相反,神女才是吃错药了。
老望头见神女这女娃儿懂得起,就说:“神女如果能帮树哥,就是树哥的福气。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我这就说了,公司通知我,说涧树的救济批下来了,是特批四千块钱,可以在拖轮上先领一半,船长回公司再替我们办手续。现在,我把两千块钱给你,数一下。”涧树望了老望头一下,没有理他,老望头就把钱放到涧树的桌边,涧树没有反对的意思。
不久,拖轮将船队解散,把他们驳船丢在上海锚泊基地,自个儿开走,船上留下涧树他们四人,不安心地等待交通船的到来。涧树坐在床上,神女坐在涧树身边,两人眼泪汪汪的。
李根梅、珍儿和纣老板三人坐在向驳船开来的交通船上。当然,李根梅并不认识她们,她还带来一只南京咸水鸭和一些海鲜。李根梅一上船就说:“我隔多远就看见你们这艘船了,是蓝色的桅杆。”
等他们三人都上了船,老望头才互相介绍。老望头对三十来岁的纣老板介绍神女说:“神女是龚哥的表妹,你要对她好些。”
纣老板就连连点头,说一定一定,就把神女的手抓到一起。涧树无奈地望了她们一眼,和李根梅在说什么。
纣老板露着一颗金牙,色迷迷地说道:“神女真是个美人儿,我要好好感谢你们,给你们两百万块钱的见面礼。当然,钱不能这时拿,等到半个月后卸煤时拿。我说的没有错吧,你们这种驳船即使优先卸货,也得等上半个月。”
老望头对涧树说:“你们上去,我和龚哥在船上。你们白天检查身体,晚上回船休息,岸上住不起的。这船也不知什么时候开,你们就安心看病。”涧树说,得行。
龚发看着珍儿,比以前更加漂亮纯洁。究竟成人家的太太了,虽然没有格外打扮,也显得更加成熟妩媚。珍儿似乎根本就把他望了,只顾将神女介绍汪老板。龚发仔细端详着珍儿,她反而显出吃惊的样子。
看起来,神女和纣老板很班配,年龄相差十来岁,正是当二奶的样子。汪老板风度翩翩,如果不喜欢吃娃儿,神女和他也算得上是完美的一对情人。
交通船转了一圈又转回来,她们五人就往交通船上走,纣老板牵着麻木的神女,涧树扶着李根梅,珍儿走在最后。
老望头对涧树说,晚上等你们回来开晚餐。涧树仍然说,得行。
她们五人上船后,珍儿突然对龚发喊道:“龚哥,我们马上结婚了,我请你喝喜酒。怎么,看你吃惊的样子,你以为我嫁不出去呀!你不像个男人!记住,三峡库区当代文化,简称裤裆文化!”说完,给龚发做了几个飞吻。
第64章 煤堆人头
船突突突地开远了。龚发和老李头面面相对,同时说道:“锤子!”不知什么原因,龚发肚子里的醋坛子打翻了,酸酸的。龚发又一想,其实,神女她们是在拿青春作赌注,在有人区进行探险。有人区探险比无人区探险更危险,更复杂,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