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条街,转过弯,终于到了他的别苑。
宣芩跳下马,管家麻利的接过缰绳,宣芩风一般的卷了进去,扫起的风掀起了管家的衣摆,“公子……”
宣芩现在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只想快点见到阿狸,只想抱住她,让她别走。
可是,到了幽月的房门口,他的脚步却顿住了。
幽月的屋子是黑的。
安静的像是没有人。
宣芩轻轻的推开门,借着月光看过去,床铺上空无一人。
巨大的钝痛从心底传遍全身,潮水般将他吞噬,他无力的闭了闭眼,来晚了吗?她还是走了?
宣芩酿跄着走过去,坐到她的床上,被子和枕头上,她的气息仍在,人却离开了。
他用力的抓过枕头,抱在怀里,闻着她的气息,心一阵阵痉挛。
赵玉颜,我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不是她偷走了他的腰牌,到这里闹事,阿狸怎么会突然离开?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可是,赵玉颜怎么偷的腰牌,他竟一无所知。
懊恼、颓然、痛苦、失落、绝望……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胸口被撞的生疼。
阿狸,你为何要走?
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宣芩环顾四周,视线在中间的桌子上定住了,“来人,掌灯!”
青衣掌好灯,发现宣芩整个人仿佛被伤心浸泡过了一样,浑身上下透着浓浓的哀伤,此刻,他却盯着桌子笑,没错,虽然笑的不明显,但是他跟在公子身边多年,知道他的那个表情就是在笑。
青衣也跟着宣芩的视线看向桌子,噗--他差点没站住。
这……满桌子的狼藉……太符合姑娘的性格了!
感情她是吃饱了才走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会逃得更远?
“管家--”宣芩慌乱的跑了出去。
……
赵玉颜走后,幽月越想越气,给凌羽涂了膏药,就带着凌羽去了厨房。
他们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把她晾在这让人欺负,凭什么?
她也要吃,还要敞开肚子吃!
于是,她跟凌羽,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然后两个人吃了个酣畅淋漓。
“要是有酒就好了。”幽月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说。
“最好是我爹酿的桃花醉,入口馥郁,唇齿留香,只可惜……”她爹没了,她没学会。
“吃饱了,舒坦了,我要去睡一觉,美美的等明天的太阳。”幽月说着就往外走,却被凌羽拽住了,“刚吃完就睡,容易积食,我们去后面溜达一圈,消消食。”
幽月想了想,很有道理,她从不委屈自己,于是,就领着凌羽去后面的竹林里溜达去了。
所以,宣芩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溜达消食,他们就错过了。
幽月溜达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里撑得实在难受,打着哈欠,拖着凌羽又溜达了几圈。
实在睁不开眼了,才往回走。
刚一转身,胳膊被人一扯,身子一歪,她就落到了一个怀抱里,鼻子撞上了他的胸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谁这么粗鲁,大半夜的,这是幽月的第一个想法。
能在这里对她无礼的,除了宣芩还有哪个?这是她的第二个想法。
没错,这人就是宣芩,粗鲁霸道的抱住了她。
幽月闻着他身上清凉微甜的味道,擦了把眼泪,声音有点哑,“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宣芩听着她的声音不对,拉开她一看,她的眼睛都红了,莫不是躲在这里哭了?
想到赵玉颜飞扬跋扈的样子,宣芩心底一阵堵,“阿狸……”
幽月也突然想起了白天的事,一把推开他,“你不是参加寿宴去了吗?还回来作甚?”
揶揄的语调里生气的意味很浓,甚至带了点淡淡的失落。
宣芩喉咙一紧,再次握住了她的肩膀,“阿狸……”
“我告诉你宣芩,你再不换大门,什么人都能进的话,我就放把火把这里烧了!”幽月越说越气,宣芩却笑了。
她说放火烧了这?
她没有想过离开?
只是要他换大门?
“你笑什么?我都快被气死了,你还笑!”幽月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眼前一黑,又被抱住了。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你……”幽月的眼泪又下来了,可怜她的鼻子,抱就抱吧,这么用力作甚?
“不要离开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我。”宣芩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响起,让想要挣扎的她僵住了,他抱她这么紧,是怕她会离开?
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袭上心头,幽月的眼泪掉的更多了。
幽月想推开宣芩,推不开,只好揪着他的衣服擦眼泪,宣芩失笑,她似乎就不知道帕子该怎么用。
“阿狸……”宣芩心疼的用指腹将她的眼泪一点点的擦干,一手托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深情的吻了下去。
幽月无语望天,怎么擦着擦着就吻上了?
可是,她却很喜欢他用这样的方式刷存在感。
太没有原则了!
察觉到她在走神,宣芩轻轻咬住了她的下唇,微微的刺痛传来,幽月推开他,“你属狗的……”
动不动就咬人!
宣芩不答,再次吻住了她的唇,将她未完的话卷进了舌头里。
月色朦胧,树影绰绰。
花前月下,暧昧缱绻。
幽月的手慢慢的攀上了他的脖子,笨拙的回应着他,宣芩心底一阵悸动,呼吸声加重,“阿狸……”
幽月含羞低头,鼻子撞上了他的下巴,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宣芩愣住,这种气氛,这个时候,她哭什么?
他吓到她了?
“鼻子……疼……”幽月泪眼婆娑的望着宣芩,手轻轻的揉了揉鼻梁,倒霉的家伙,一晚上撞到三次,明天起来就要肿了吧?
宣芩痴笑一声,心底的那股悸动平静下来。
幽月看着这样妖孽的脸上的关心和着急退了下去,还笑她,突然记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一把揪住宣芩的领子,“说,你的贴身腰牌怎么会到了赵玉颜的手里?”
该来的还是要来,躲是躲不掉的。
“我……确实不知。”宣芩如实回答,深邃的眸子一片清明。
不知?
贴身的东西,他居然不知?
这个回答敷衍的太过明显,她不接受。
赵博年出了宫就带着赵玉颜直逼宣芩的别苑。
“爹!”赵玉朔拦住马车,语气急切,“这件事情本就是妹妹的错,是她偷了二皇子的腰牌。”
“孽子!她可是你的妹妹,你就这么看着她被人欺负算了?”赵博年一听赵玉朔的话,暴跳如雷,宴席上的那些话,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妹妹没有偷二皇子的腰牌,怎么会被打?皇上没有追究妹妹在寿宴上偷偷溜出去,已是格外开恩了,爹,不要再去算账了,这笔账算不清,要算也是我们吃亏,这您还看不明白吗?”
赵玉朔说的句句在理。
赵博年有一瞬的犹豫,玉颜私自溜出去本就是对皇太后的大不敬,皇上并未追究,只字未提,已是隆恩,而宣芩当场就表示玉颜挨打是自找的,他即便现在去,也讨不得什么便宜,更不要说为玉颜讨公道了。
“爹,我咽不下这口气,从小到大,您都舍不得打我,今天她居然打了我两巴掌,这笔账,如果不算,颜儿就没有颜面再活下去了……呜呜……”
赵玉颜的话无意是在赵博年的心口上扎了把刀子。
这些年,他小心翼翼,唯唯诺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功高震主,惹人猜忌,甚至主动将自己的新生儿子送到宫里,说好听的是陪读,实际上就是质子,因为赵博年主动放低姿态,北宣帝对他很是放心,对他的儿女也极为大度。
但,大度是有限度的,如果危及到皇子和公主还有皇太后,北宣帝是不会姑息的。
这些年,他对赵玉朔是有愧疚的,所以,他对赵玉颜无法无天的宠溺里,其实也有一份是对赵玉朔的。
看着眼前的儿女,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想当年,战场上他杀伐果决,杀人不过一刀的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现在,他却犹豫了。
因为,那个人是宣芩的人。
“颜儿,你跟爹详细说说,在宫里的时候爹没有听清楚,记住不许有一丝隐瞒。”
赵玉颜又将在宣芩别苑的事情讲了一遍,还是没说她打了凌羽的事。
赵博年听完,眉头紧皱,这个妖女果真是无法无天。
赵玉朔却开口反驳,“玉颜定是你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不然,她怎么会随随便便对你动手?”
赵玉朔明显偏袒的话,让赵玉颜彻底崩溃,“你是我哥哥,还是她哥哥,你居然连我的话都信了?我就知道你对她的心思就没断,你也不想想,她都住到宣芩的院子里了,早就是宣芩的人了,你还在这想入非非……”
“赵玉颜!”赵玉朔一声爆喝打断了赵玉颜的话,“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不用你管!”
赵玉朔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他居然吼了赵玉颜,赵博年的脸色不好看了。
一个两个的都为那妖女说话,他倒想见识见识了。
赵玉颜也被赵玉朔震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的往下掉,“爹,哥哥也欺负我,我不活了!”
“好了,天色已晚,此事爹自有主张,回府!”
北宣帝曾在京城赐给了他一座府邸,每年他也来住个一两次,大多的时候,府邸是空着的,赵玉朔基本上都不回来,住在皇宫。
今天爷仨破天荒的住到了一起,团圆了,心却远了。
这一晚是难捱的,无眠的。
赵玉朔等到赵玉颜睡着了,悄悄的进去,给她涂了去消肿的膏药,明天醒来,就没有痕迹了。
赵玉颜却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在赵玉朔涂完膏药后,竟笑了,纯真的像个孩子。
赵玉朔叹了口气,傻丫头,你不该跟她作对的,宣芩的心并不在你这。
他明着是劝赵玉颜,暗里又何尝不是在劝自己,她的心又何曾在他